第八章 圭大道人
赤壁大火一起,東吳戰船齊發,周郎坐在中艦之上,淡然自若,與程普在江上指點,一時間,大江之上戰鼓齊擂,襟旗飄飄,喊殺震天,好不壯觀。
不表孫曹兩家在江上決戰,卻說東吳水寨之中,魯肅正與龐統在山坡上看江上煙火,二人相談正歡,忽聽腳步聲響,但見一東吳兵士來報:
「先生,寨外有一道人求見。」
魯肅聞言奇道:
「道人?那道人長什麼樣?」
「那道人也看不出個年紀,滿頭的黑髮,滿面的黑須,鼻子跟牛鼻子似的,眼睛溜圓,自稱圭大道人,說要見都督。」
魯肅聞言長聲大笑:
「好好好,稍待片刻。」
說罷轉身對龐統道:
「先生恕罪!家師至此,怒不能相陪,還望先生見諒。」
龐統聞言喜道:
「尊師能有先生與都督這樣的弟子,想必是位前輩高人,不知龐統有此天緣可否一覽尊師音容?」
魯肅聞言臉現尷尬道:
「先生恕罪!家師素來不見生客……」
魯肅話未說完,那龐統面色已變,轉臉望向江邊,不屑道:
「無妨,先生自便。」
魯肅聞言一怔,他雖知此人自負其才,卻不想竟有如此傲氣,當下也不生氣,笑著點了點頭。待下了山坡,方與那兵士道:
「你速去西山庵請蔣干前來,就說有貴客來訪。」
那兵士唱了個諾,轉身去了。
卻說魯肅匆匆下了山來迎至寨門,果見一個牛鼻子老道身著水月道袍手持撫塵立在寨門,忙迎了上去高聲道:
「師父!」
那道人抬頭看了眼魯肅哼了一聲:
「你們師兄弟在東吳坐官,修為沒見長進,架子倒越來越大了!本尊到此,竟還慢慢吞吞的。」
說罷,一擺撫塵大踏步進了水寨,兩旁兵士自然再不敢阻攔隨他去了。
魯肅立在一旁畢恭畢敬躬身而立,心中則道:師父真是越老脾氣越大,我可是一聽他來就下來了,還閑慢。
當然,這話,魯肅只敢想想,卻不敢說出口來。
見圭大道人進了寨門,自己只得跟在他身後也進了寨門。
二人一前一後來至中軍大帳,那圭大道人也不客氣,當先坐了周瑜的位置。魯肅則垂手立在下面,頭也不敢抬。卻聽那圭大道人坐定后道:
「公瑾不在中軍大帳跑哪去了?」
魯肅聞言忙答道:
「回師父,師弟他正在江上督戰。」
圭大道人聞言點了點頭道:
「看來是他命當如此,老夫竟見他不得。」
魯肅聞言奇道:
「怎麼,師父方來便要走?」
那圭大道人聞言喝道:
「不走還在你們這群功利客中待嗎?哼!影響本尊清修!」
魯肅聞言只得低下頭,那圭大道人看他的樣子道:
「你怎麼進了官場,還是這副處處受欺負的樣子!」
魯肅聞言老臉一紅,心道:當年修道的時候,這老頭常誇自己本份,故而自己所受責罰最小,想不到今日再見竟說自己一副受欺負的樣子……他心中雖然不服,但自然也不敢反對。
那圭大道人見他這副樣子嘆了一聲道:
「等你師弟回來告訴他:就說為師告訴他,此戰結束后,無論報不報的了仇,都不要眷戀紅塵了,速回山中修行。」
魯肅聞言奇怪的看著圭大道人,卻聽圭大道人仍舊自故自的道:
「身為修真中人,整天仇啊怨的,這許多牽挂,如何修成正道?」
魯肅不敢忤逆,只得道:
「弟子明白,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人家闡教和西方教爭鋒,你們師兄弟卷進來幹什麼?就讓他們打去便是了,反正沒一個好東西。」
魯肅聞言只得把到口的話縮了回去,又聽圭大道人續道:
「他若不聽本尊的話,便也是他命當如此。眼下赤壁大火一起勝負已分,他已是功德無量。若再不離了紅塵,怕是誰也救不了他了。」
魯肅聞言大驚:
「師父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姜子牙那老鬼厲害著呢,你們現在勢大不報了大仇,日後更是絕無機會。而且本尊算得公瑾有一大難……」
方說至此處,忽聽傳令兵道:
「先生,蔣干蔣先生來了。」
「蔣干?」
卻見圭大道人面色不善道:
「哼!逆徒不辭而別,本尊沒有這樣的徒弟!」
正此時,卻聽帳外腳步聲起,圭大道人話雖說得絕情,卻不由得抬頭回望了一眼,遠遠便見蔣干一襲白衣入了中軍大帳,方對了一眼,蔣干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兩眼淚流道:
「師父!弟子不孝!」
說話間,跪著便來到圭大道人跟前。
圭大道人見得蔣干如此,忽仰天長嘆一聲道:
「為師離別之際,還能見你一面,也不往你我師徒情分,起來吧!」
說話間不由透出一絲悲涼。
魯肅、蔣干聞言均聽出話中有不祥之意,不由得對視了一眼,魯肅道:
「師父何意?」
圭大道人擺手阻住魯肅,直視蔣幹道:
「你可是聽了公瑾的話方不辭而別的?」
蔣干沉默片刻方點了點頭,圭大道人點了點頭道:
「也當如此!公瑾此番磨難多多,為師大限將至,勸他不得,他若不肯退出紅塵,你二人當盡全力護持公瑾。」
魯肅、蔣干聞言不由得悲從中來同時跪地道:
「師父!」
話音方落,登時兩眼垂淚。
那圭大道人擺手道:
「你我修道中人,豈可如此為世間俗情所掛?哪有半分我輩風流?起來吧!」
說至此處,忽長息一口氣,突得點了點頭,雙眼緩緩閉上,人卻如入定一般,但覺一道清光飄離肉身。
魯肅、蔣干見狀不由得號啕大哭,再看那圭大道人已然坐化,肉身緩緩化作灰飛,眨眼間便不見了。
想來是哪方得道中人,凡壽已盡,歸了仙位了。
魯肅、蔣干終是脫不得紅塵俗禮,見得此景甚是傷情,淚若雨下。
此時,周瑜在江上指揮若定,絲毫不知自已師父已駕鶴西遊了。
卻也是周瑜當有此難,若非無緣見其師父,怕也不會得日後的苦果了,想來此乃命數,終是逆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