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身後世

  趙雲正與曹軍廝殺,眨眼間便斬殺了近十個曹兵,只剩下三五個曹兵不敢向前,趙雲手段直接殘忍,基本上都是一槍畢命,直殺得這些人膽戰心驚,邊戰邊往門口靠,隨時準備拔腿逃跑。


  趙雲反手一劍,又刺死一個曹兵,方要再施殺手,忽聽到身後撲通一聲落水聲,登時虎軀一震。


  有那麼幾秒的停頓,趙雲才緩緩回頭望去。只見身後早已空空蕩蕩,只有石壇上安靜的阿斗和一口刺眼的井,哪裡還有糜夫人的影子?


  趙雲哪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顧不上曹兵,飛也是的直撲到井邊,對井長喝:


  「夫人!」


  聲音方落,只見井中漣漪蕩蕩,一圈圈在井中盪開。


  見此情景,趙雲知道,糜夫人怕拖累自己已經去了。


  但他怎麼也不敢相信剛才還活生生的糜夫人就這麼死了,虎目圓睜趴在井邊四下尋找糜夫人的身影,但井下漣漪片片卻哪有糜夫人的影子?活生生這麼一個人,怎麼落入水中竟連個屍首都尋不到?趙雲真是死也不能相信,但此時,他卻哪有心思去思考這些?


  院子中,地上滿是鮮血,橫七豎八地倒著十數個屍首,但也杵著三個不知所措的曹兵。這三人手持長矛,沒想到正引頸受死之機,突發異變,這貨突然跟發了瘋是的撲向井邊。


  三人剛要掉頭逃命,忽見這趙雲失魂落魄好似丟了魂一般,互相看了看,心下大喜:這廝明顯是個上將,若殺了這廝不知能得多少金銀。想至此處,仗著膽子又圍了上去。


  三人正悄悄地向趙雲靠近,不知誰一不小心踩到根矛,發出嗒的一聲。這一聲在這平靜的院子里真如催命的符咒,嚇得三人同時一哆嗦,抬眼忽見那趙雲回過頭來,只見趙雲雙目血紅,好似噴火一般,四周殺氣抖起,波濤洶湧,真如殺人的惡魔,心中只有說不出的恐怖。


  三人被這變故嚇得一愣,也不知是誰禁不住壓力啊的一聲尖叫,飛也似的朝門口跑去,其他兩個也沒了反抗的膽子,棄了兵器扭頭便逃。


  這一路雖只有十數步的距離,但在他們眼中卻似沒有盡頭一般,巨大的壓力壓迫著自己,就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三人看看便至門前,忽覺眼前白光一閃,接著感覺頸上發涼,他們想發出聲音,但張了張嘴終是沒有發出聲音。趙雲仗劍立在三人跟前,劍光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萬千光華歸於平靜。就在最後一片光華消散在空氣中的時候,三人撲通一聲跌倒在地,沒了生氣。


  趙雲擊殺了三名曹軍,忙又奔回井旁,井中的漣漪早已蕩漾開去,可竟連糜夫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趙雲左右尋不得屍首,心中雖疑,但此時心中百感交集哪還注意得到這點?


  趙雲一生中少有流淚,如今卻再也忍耐不住。兩眼如決堤一般,淚水奪眶而出。


  很少有人看到強者落淚,因為他們的淚水只是流給自己的,這便是強者。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嬰兒的啼哭把趙雲從失魂落魄中喚了回來。


  趙雲回身一看,卻見幼主阿斗躺在石壇上哭個不停。趙雲一個箭步回身抱起幼主,看了又看,說來也怪,這阿斗被趙雲一抱,竟也不哭了。


  趙雲抱好阿斗,回身看了看深井,仍是沒看到糜夫人的屍首,他倒退兩步,跪在地上,沖著井口磕了三個響頭:

  「夫人,子龍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子龍在此發誓,定護幼主闖出虎穴。」


  話畢,再看阿斗,竟已睡了過去,趙雲道:


  「真是宏福齊天啊!」


  抱好阿斗,趙雲翻身上馬,但將阿斗抱在懷中,如何與敵廝殺?趙雲眼珠一轉,張口道:

  「幼主啊幼主,咱們有無此報全看咱們的造化了!」


  說罷,解開勒甲絛,將護心鏡摘了下來,將幼主抱護胸前,又看了看阿斗。只見阿斗雙眼微閉,竟已酣聲大作。


  趙雲輕輕拍了拍阿斗道:


  「少主啊少主,好好睡吧,睡醒之後,便能看見你爹爹了。」


  說罷,將盔布一蓋,提槍勒馬,抬眼間,目光又落在孤井之上,趙雲暗想:夫人已死,就讓她長眠於此吧。古人都講究入土為安,可是如今糜夫人卻成了水葬,趙雲哪能忍心?


  想到這裡,趙雲劍眉不禁擰在了一起,喃喃道:

  「不行!絕不能讓夫人就這樣暴屍於外。」


  趙雲四處張望,只見這井在牆的一角,趙雲看了眼那厚厚的土牆,不由計上心來。


  他當即翻身下了馬,轉出土牆。趙雲單手成掌,聚氣於掌心,緩緩壓在牆上,整個牆面禁不起這般氣力,轟的一聲,整片倒在地上,登時激起塵土紛紛,剛好將那井掩住。


  趙雲拍了拍手上的塵灰自語道:

  「夫人,您安息吧!」


  說罷跨馬提槍朝南奔去。


  眨眼間,宅院便又回復了平靜,除了橫七豎八倒著的死屍,這裡好似沒人來過一般。


  井被土牆蓋的嚴嚴實實,但仍有几絲光線頑強的透了進來,映在井水上,清澈如鏡般直探向深處那片黑暗之中。這井水足有十數丈深,穿過深深的井水,空間也越來越寬廣了起來,不知通往何方,只是井水深處彷彿有微光閃爍,那微光逐漸擴大逐漸擴大,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卻說長坂坡前,那糜竺正坐在地上休息,昏睡中,忽然心咯噔了一下,心口一疼。糜竺心念電閃,不一刻,睜開雙眼,但見兩眼泛紅,良久,方搖頭嘆道:


  「妹妹啊妹妹,你我今生,算是緣盡了!唉!縱然哥哥將甘梅帶到劉皇叔身邊護你,卻終也不能解了劉皇叔的克妻之相。罷了罷了,這是你的命啊。不過,你我兄妹一場,有我的念珠在手,再轉世也必會是個大福大貴之家,也算為兄為你近了些人事。」


  這飛貂鼠雖修為高深,卻終究還是脫不了這事間因果,情感糾葛,業障多多,反為其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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