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夢醒或許在明年春天
新穀詩音的母親看起來也是一位很溫柔的女士,就在玄關口為他們準備了兩雙新的拖鞋:
“要是不嫌棄的話,就穿這些吧,我去準備些茶點。”
詩音本來還想把手裏從北海道帶來的特產遞給她,看起來自己母親還挺忙碌的。
她就把禮物放在會客廳的櫃子前了。
新穀詩音家是正正經經的日和居所,周圍背景的牆紙也是米黃色的,有濃厚的昭和風格,而且在靠著陽麵的角落裏還擺著一個神龕。
“這是我父親從明治神宮的大鳥居裏請來的,據說還花了不少錢,真是的,我都跟他們說了跟明治天皇一點關係沒有。”
她回到家裏,反倒是多了幾分屬於少女的俏皮感。
三人用正坐的方式坐在客廳的小茶幾前,詩音的母親用深棕色木質托盤端來了茶點,也恰好聽見了新穀詩音的小埋怨,就笑著說道:
“小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那個老頭子最古板了,安道遠和雪,你們是小音的朋友,也是她的恩人,我拿這些家常的茶點來招待你們,不知道會不會顯得有點怠慢。”
安道遠恭恭敬敬的比了日本古時的見麵禮:
“伯母,我們都是要好的朋友,彼此沒有什麽像恩人這樣分明的關係,您也不用太過客氣,反倒是我平日裏也經常受到詩音的照顧,該說聲感謝的應該是我才對。”
雪也認真的點了點頭:
“我和詩音可是好朋友,沒有這麽多奇怪的想法的。”
她倒是有些自來熟的拿起新穀詩音母親烤好的小酥餅嚐了嚐,臉上就露出了享受的表情:“真是太好吃了。”
新穀詩音的母親聽到銀發少女這麽高水平的讚揚,自然也很高興:“這些小茶點家裏還有很多呢,等會我再給你端一些去。”
詩音姑娘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也是為了幫家裏收拾一下。
她就站起身,拿起自己帶了的特產,跟著自己母親走出了會客廳,去聊了一些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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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遠便也不急,拿起詩音母親端來的茶杯,輕輕品了一口,隨後從會客廳望向了近處玻璃門外落雪的庭院裏。
詩音家確實大概確實有他父親的刻板風俗在這裏,一眼看去,這裏日和風的家具充滿了自然之趣,采用木、竹、藤、草等做為家具材質,而且能夠充分展示其天然的材質之美。
且木造部分隻單純地刨出木料的輪回,再以鍍金或青銅的用具加以裝飾,體現人和自然的融合。
“製作這些家具的人一定用心了。”
安道遠感慨道。
他話音剛落,恰逢詩音從廚房裏洗了幾個水果走回來,聽見他說的這句話,這位換了一身居家服的漂亮姑娘就帶著些小自豪的說道:
“當然漂亮嘍,我父親是一名木匠,這些家具都是他一點一點打磨出來的,我記得小時候坐在凳子上就看他慢慢把圖紙上的樣式落實在現實中,真的很棒。”
這個家裏有很多生動有趣但又非常合理的家具,材質一般都是原木和黃藤,還有玄關處放鞋的藤櫃,有一個藤門,一個木把手,掛著原木製的水果籃和飾物筐,裏麵包著一層麻,外麵貼著可愛的麻布小標簽。
這個麻布小標簽大概就是出自她母親之手了。
安道遠、雪與詩音就在她的帶領下轉了轉這個溫馨的家,之後又坐在會客廳與伯母聊了不少當初在北海道發生的趣聞。
時間過去的很快,大概是快到吃中飯的時間了,新穀詩音的父親才打開門回到了家裏,卻不知家裏還來了客人。
他見到安道遠的第一麵就是行了一個大禮:
“安先生,感謝你救了我女兒,我當時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隻是個木匠,當時詩音離我們而去,我真的想拿起手中的刻刀和那個畜生拚了,但就怕拚命之後,剩下惠美一人,對不住,我真的太懦弱了。”
安道遠看著這個腰杆已經因為時間而並不挺立的男人的大禮,他沒有拒絕,而是堂堂正正的接受了這樣的感謝。
這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也是關於責任的意義。
他明白,受這一拜,也是為了讓新穀詩音的父親內心會變得好受些。
隨後他才出了聲:“伯父,您不必自責,這個世界上做一個好人並不簡單,因為危險並不會因為你的品行而有所顧慮,這本就是人無法預知的。而我做的事情也全部發自本心,所以您不用擔心,亦不需愧疚。”
“謝謝。”
新穀詩音的父親看起來並不是善於言談的那一類,大概這也是有匠人的特質所在。
新穀詩音的母親招呼道:“快一起來吃中飯吧。”
雪高興的說道:“太好了,我早就等不及了呢。”小貓咪在這裏也沒有電視機看,所以心裏就期盼著這件事情了。
在飯桌前,安道遠說起關於新穀詩音在風信居作為助手的這件事情。
得到詩音父親這樣的答複:“我女兒交給你,我作為父親,感覺很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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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風信居的路上,安道遠就看見路邊的雪,從冬日的早晨的稀疏,由稀到密直到越來越大,越來越密,恰若柳絮便逐漸演化成了鵝毛大雪。
一會兒功夫就漫天皆白,萬物盡被白色掩蓋,就連那細細地的樹枝和窄窄的竹葉上也裹上了白雪。
雪映襯這這個冬至日的街市叫賣聲也變小了,人們被風雪卷進了溫暖屋子裏。
銀發少女走在路邊,周圍的雪花就環繞著她不斷盤旋飛舞:“詩音,你剛才的臉色好像伯母做的炸蝦子一樣紅你。”
新穀詩音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領子,一說起剛才的話題,她還覺得自己的父親說話真是太讓人害羞了,所以現在話都說不利索:
“安君,你、你就當我父親在說夢話吧,他經常對著自己雕刻的小玩意說些怪話。”
安道遠溫和的笑了笑,他沒有接著逗這位溫柔的姑娘,反而是略顯沉思之後緩緩說道:
“時間還很長呢,未來又有誰能說的清楚?”
此時東京都的雪花變得更加潔白,好似一根根遺落於大地之上的羽毛,覆蓋了街邊青草一個冬天的夢。
或許再醒來,也是明年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