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同類人
我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那一雙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我背脊發涼，強忍著想要拔腿就走的衝動，主動開了口：「你好？」
她朝我走來，伸手想要摸我。
我本能地往後退，而陸念景也身上擋住了她。
她一怔，回過神來：「抱歉。」
我意外地發現，她的聲音很動聽，如黃鸝鳥一般清脆悅耳，一聽就能讓人記住的那種。
「你身上的東西，是怎麼好的？」她掩著激動之情，看著我。
「我身上的東西？」我疑惑地低頭看了一眼，「什麼東西？」
她先是一愣，可隨後像是讀懂了我眼中的疑惑，沖我們點點頭：「麻煩你們等一下。」
說著，她起身走到門口，左右看了看，又將店鋪門給關上了。
她當著我和陸念景的面將眼鏡取了下來，又摘下自己臉上的口罩，慢慢地拉下自己高高豎起的衣領……
我看見她的模樣，呼吸不覺一頓。
她的臉，從嘴巴開始皮膚就十分的鬆弛，彷彿六七歲的老人一樣，皺巴巴的她又取下帶在自己手上的手套，我才發現她的手上也是。
即使這樣，她的眼睛卻是異樣的明媚動人，明亮的眼瞳透著淚花，哽咽地問我：「求求你，告訴我，你是怎麼好的？」
「什麼？」我疑惑不解地望著她。
「你體內的戾氣，我能感覺到你體內有很強大的戾氣的，可是被封印了。求求你告訴我，怎麼樣封印它們，我真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她說著，有想要衝上來抓住我，卻被陸念景攔住。
聽到「戾氣」兩個字的時候，我被震驚到了，幾乎失聲道：「你怎麼知道的？」
「我們一樣，我體內也封印著戾氣，可是我沒有你那麼幸運，它們一直在折磨我，等到我完全變成白髮蒼蒼的老人時，我也就完了。」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你知道我多大嗎？」
「多大？」
「我才十九，十九歲啊！」她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往下掉，「你明明和我一樣，所以我才能感覺到你身上的戾氣，我們都是受過詛咒的人，為什麼你沒事！」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即便是告訴她了，不管葉家還是陸家都不可能為了一個不想乾的人而大費周章。
她用朦朧的淚眼望著我：「你能感覺到我身上的戾氣嗎？」
我微微一愣。
可就在這時，我分明看見她的身體里突然有一股黑色的氣息衝天而起，猶如柱子，穩穩地立在那裡，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在其中。
那黑色柱子里彷彿隱藏著無數的充滿怨恨的鬼厲，嘶吼聲不斷從中間傳出。
我被嚇到了！
「你，你身上……」
她苦笑出聲，樣子似乎有些癲狂：「看吧，如果不是我們是同一類人，你又怎麼看得見我神阿訇的戾氣呢？雖然你身上沒有被折磨過的痕迹，但是我能清楚地感覺到那戾氣不曾消散，甚至你體內的戾氣是我的十倍，百倍！」
我覺得這女人說的話有些誇張了。
即便是我有心想要幫她，可是陸念景已經沖我投來一眼警告的目光。
我無奈搖頭，抱歉地望著她：「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說完以後，我分明感覺到她身上的戾氣在翻滾，彷彿臉她自己的情緒都轉變為濃濃的戾氣。
陸念景的眼神都冷了下來。
但是漸漸地，她卻慢慢地收斂起自己身上的戾氣，又重新將衣領拉上，口罩帶好，只是沒有帶上她那副厚重的框架眼鏡，一雙明媚的眼睛失去了之前看到的光彩。她擦掉眼淚，重新開了口：「你們來這兒做什麼？」
「我剛剛看見有個女鬼走進你店裡。」我連忙道。
她的眼裡浮現疑惑之色：「女鬼？」
「就是一個少女模樣，長頭髮，長裙子。」我也是第二次看見，對那少女的容貌沒有特別清晰的印象，只能簡單地描述。
我說完以後，她沖我搖搖頭：「沒有。」
「可是我明明看見她走了進來。」我擰著眉，回憶起剛剛看到的。
「我沒必要騙你。」她說，「事實上，我看不見鬼魂，只能看見戾氣，你是我見過的第二個體內有戾氣的人。」
話題又繞回到了戾氣的問題。
我有些無奈地說：「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封印戾氣，我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既然你沒看見，我也不打擾了。」
她眼神閃過一抹複雜，眼神里彷彿有不甘心，也有一絲絲絕望。
離開店鋪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之前葉老說過的話。
他說我身上的戾氣是從生下來就有了，甚至因為這戾氣而害死了我的親生父母，可是……
不對！
腦海中乍然閃過一急靈光。
「你是說，我七歲以前和你們都在一起生活嗎？」我抬頭看向陸念景，語氣不覺地有些急促。
陸念景低頭看著我，眸子微微眯了起來：「怎麼了？」
「你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好了。」我說，「但是你不許騙我！」
「是。」陸念景毫不猶豫地說。
我忍不住握緊拳頭。
「那他們騙我……」即使到現在，一想到那對欺騙我感情的養父母，我還是控制不住地難受。
陸念景微微蹙眉：「誰？」
「養父母。」
不對，現在應該不叫養父母了，那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人！
「你哪來的養父母？」陸念景的臉色有些沉。
我不知道現在究竟是該相信他還是該相信誰，我依稀覺得裴煬應該知道所有的事情，可是我現在卻見不到他。
「我有些累了，我想回去。」我沒有回答陸念景的問題，只是說。
陸念景臉色沉了又沉，最終沒有說什麼。
回到家裡，我迫不及待地上了樓，想要通過做夢的方式見到裴煬。
沒過多久，迷迷糊糊睡去，我果然又一次看到了那個亭子，而裴煬正坐在亭子里作畫。
「裴煬！」
我興奮地朝著他跑了過去。
裴煬朝我看來，停下手中的筆，接過我飛奔而來的身體，微微笑著：「怎麼這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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