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都是特別的人
「你起來看看,好看嗎?」她回過頭,開心地問。
「呃,還行吧!你幹嘛不找保潔工人來打掃下屋子再做這些?窗玻璃擦的乾乾淨淨,貼上去效果更好!」他說。
見他這樣說,她還是很興奮的,便趁機說:「你來幫我?你不是給廖飛他們也貼過嘛!」
「你買了多少?」他問。
「我算好了買的,每扇窗玻璃上貼兩個,然後門上貼一個,呃,本來想給床頭買一個大大的貼,可是又覺得太俗了,就沒買。你去外面看看,看我貼的漂亮嗎?」她笑著說。
他便走出卧室,在屋子裡轉了一大圈。
「你一大早跑出去,就是為了買這些?」他疑惑地看著她。
「我還買了好多,都放在學校那邊的房子裡面了!」她說。
其實,她想說「我很想和你一起做這些事」,卻沒有說出口。
「那邊的房子已經收拾好了?」他問。
「裝修完了,我看過了,挺好的。」她將剩下的喜字重新裝好,說,「你什麼時候有空過去看看?」
「呃,改天再說吧!下午我們去下外公家,大舅讓我給外公帶了點東西。」他喝著水,說道。
「我也去?」她問。
「我們結婚的事,還沒正式跟外公說呢!那次雖然你見過他們了,可畢竟不是正式的。」他喝完水,將杯子沖洗乾淨放回消毒櫃。
「哦,對了,拍照的事,你改到哪天了?」他問。
她將袋子紮好,說「我取消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沒有聽清楚,便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取消拍照了!」她盯著他,說。
「為什麼?」
「沒什麼,就是不想拍了!」她站起身,將裝了喜字的塑料袋放到陽台上的儲物櫃里。
他忽然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她一大早一個人跑去買喜字,回來貼的那麼高興的,怎麼會取消拍照呢?
「你到底怎麼了?」他問。
「咱們倆個都沒個準時間,這種事,訂了也是白訂,到了日子搞不好又有什麼事耽擱了,還要一次次跟人家推遲,不如算了,什麼時候有空了再說。」她說道。
他怔了片刻,之前以為是她心裡有什麼不滿,聽她這麼說,倒也沒覺出有什麼異常,便依了她的想法。
「還有,夏雨辰,我不想去市委那邊住。」她說。
「這又是為什麼?」他不理解,問道。
「那邊離咱們兩個上班的地方都有些遠。現在住在這裡,我要倒兩班公交車,到了那裡,還不知道要怎樣。而且,萬一我晚上加班什麼的,那麼遠的,回去也不方便。所以,我想,暫時先住在你這裡,等我那邊的房子徹底收拾好了,再搬過去。」她說。
她到底是怎麼了?他出差之前還都好好的,怎麼一回來就這樣了?
「搬去市委那邊住,是咱們事先說好的,而且,我姑姑她們已經在整理了,你現在就一句話,讓所有人都白辛苦嗎?」他突然變了態度。
的確,當初他提出來的時候,她並未拒絕,一直都沒有拒絕。
「我們剛開始明明說的是搬到學校去住的,是你後來才——」她想起了最初的約定。
「算了,隨便你!」他說完,就去衣帽間換衣服,準備出門。
她坐在沙發上,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兩眼望著陽台外面。
衣帽間里,他不經意間瞥到了門上的一點亮紅色,那鮮艷的色彩,像極了她喜悅的笑臉。他的心一沉,將已經穿在身上的外套脫下,重新掛回去。
衣帽間的兩側分別是兩人的衣物,他的這面滿滿當當。轉身一看,她的那一面,卻是零落稀疏,唯有那兩個大皮箱尤為顯眼。
她好像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旅客,隨時都在準備裝好行李搬家。而她的行李,的確是兩個皮箱就裝滿了。衣服,就那麼幾件,鞋子,只有三雙。
過去她是如此,他想起了四年前她住在那個租的房子里的時候,家裡也是陳設極少。可是,讓他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個人物品,好像從那時開始就是少之又少。
他不是沒見過女孩子的衣櫥,不說別人,就潘蓉的衣櫥,全都是擺的滿滿的,衣服鞋子還有圍巾什麼的多的沒地方放,要單獨準備衣帽間來存放,每個家裡都是這樣,哪有一個人像她這樣?
其實,她這樣的行為,除了她自己認為的「省事」和「省錢」之外,從中折射出她最大的一個問題,那就是缺乏存在感。不管在哪裡,她都沒有存在感。
如果說過去她這樣不忍給自己買東西是為了省錢的話,現在,她月收入過萬的狀況下,依舊不去充實自己的衣櫃,那就不是錢的問題了。
當然,夏雨辰並非心理學家,更加沒有深入去研究人的心理,至少是她的心理,因此,他並不明白她內心真正缺乏的東西。而那個東西,唯有他才能給予,只是他並不知道。既然不知道原因,又怎麼可能會知道自己該如何應對?
此時,看到她那「窮酸」的衣櫃,他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壓住了,怎麼都沒法喘氣。
「噯,我們出去一趟吧!」他走到客廳,面無表情地對她說。
「去幹什麼?」她回頭問道。
「你不是說要搬到學校住嗎?難道就住進那空蕩蕩的房子?」他說。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便說:「我下午準備去買窗帘,其他的,慢慢再說。」
「今天周末,我們一起出去看看,需要買什麼,今天就儘快訂了。新傢具搬進去也是需要晾著的!」他說道。
「不用了,你不是還有事嗎?我自己去就好了。」她說,視線轉向了別處。
她有些後悔了,為什麼要這樣拒絕?明知道他不是那種體貼地會關心她內心想法的人,她卻還是拒絕了他。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彆扭?」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抓著她瘦弱的胳膊。
「你幹嘛這麼用力?」她疼得眼淚打轉,用力推他的手。
「方曉悠,你到底要幹什麼?」他盯著她,狠狠地說。
「我幹什麼?你要幹什麼?莫名其妙!」她使勁掰著他的手指,說道。
「你這個人,是不是理解力有問題?我說的還不明白嗎?如果我不是要和你一起去你的房子住,幹什麼要做這些事?你既然不想去蓮花湖住,那就不去,我跟我爸媽講,可是,現在,我們一起去準備布置房子,你又說這種話!你以為你是三歲小孩,非要別人哄著你才行嗎?」
她不說話了,而他的手,也慢慢鬆開了。
半晌,屋子裡靜的一絲聲響都沒有。
她坐在沙發上,低著頭,盯著腳上的鞋子。
「夏雨辰,你說,我們像什麼?」
他沒說話。
「我們不像是夫妻,對不對?」她知道自己很難受,難受了好長一段時間了。因為什麼這樣,她說不清。
和他閃電結婚,頂著他家裡人的反對結婚,她不是該為他的堅持而感動嗎?可為什麼那種感動只持續一會兒之後就會被之後無邊際的空虛和擔憂而替代?
問題究竟在哪裡?
是不是自己太貪心了?明知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不會哄著她,不會事事順她的意,可她還是在渴望著自己能像其他的新婦一樣。昨天看到陳立文和韓曉那樣你儂我儂,依舊像當年戀愛時候一樣熱情,她就感覺自己的心裡掉了什麼。回家后,那空蕩蕩黑漆漆的屋子,一點都不像是自己的新房。晚上躺在床上,韓曉家那鮮紅的喜字,像是刻在她的腦海中一樣,根本擦不去。所以,她才會一大早起來去買,因為她知道夏雨辰不會和她做那種事,如果要做的話,他早就準備了,怎麼會等著讓她自己去?
「你覺得夫妻該是什麼樣的?」他坐在她身邊,問道。
從書房打完電話出來,便看見她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
四年了,有些東西沒有變,有些,變了!
「要不要我幫忙?」他問。
「不用,很快就好,我一個人可以!」她說著,就翻炒著鍋里的菜,可是,每動幾下,就會不自主地停下來歇會兒。而另外那條胳膊,則是有規律地在搖動。
「你哪裡不舒服?」他走過去問。
她以為他走了,卻沒想到他一直都在看著自己。
「沒有,就是胳膊有點酸,活動下就好了。」她說。
「要不要去醫院裡檢查一下?」
「不用,可能是——」她想說是早上提太多東西累的,可沒說出口,改口道,「可能是缺乏鍛煉的緣故。」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一看是潘蓉打來的,便說:「我去接個電話,你當心點!」她笑著點點頭,就看著他出去了。
「你這麼快就談完了?」他坐在客廳,喝著水,問。
「還快啊?你這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也不知道我累成什麼樣子了!」潘蓉在那頭笑著說,「噯,我給方曉悠買了個小禮物,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嫌棄,先跟你通個氣,到時候幫我說句好話,讓她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