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有緣還是無緣
他才不去想母親要做什麼，對於他來說，即將來到的五一，才是最重要的，他要飛到英倫，去見自己最愛的人，去向她表白，跟她求婚，正式求婚，然後結婚，管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幹嘛？
五一假期越來越近，夏雨辰早早就向組織部請假，申請出國，他的請假理由很簡單，就是結婚。畢竟他是市長，這種書面假條是要報送省委組織部批准的，省委組織部的主管領導都知道他就是上司的兒子，可是，奇怪的是，沒聽過夏部長說雨辰要結婚啊，怎麼突然就要去英國結婚了？
事關重大，這種假條是需要組織部長親自批准的。原本主管副部長批複后讓秘書送去給部長批就可以了，這是程序，可副部長滿心疑惑，還是親自拿著假條去找了夏振海。
夏振海看見假條的時候，簡直驚呆了！
「老夏，您這保密工作做的真好啊，雨辰的未婚妻在英國這麼大的事，大傢伙兒都不知道啊！看來我們都該趕緊準備給雨辰包紅包了！」副部長笑著說。
「什麼未婚妻，只不過是瞎胡鬧而已。」夏振海道。
夏振海是很驚訝，兒子居然給他來這下馬威，就算是要去英國見方曉悠，他大可以用旅遊的名義去，可非要說是去結婚，生怕全天下不知道一樣。這不是逼他這個當爸的嗎？
副部長是什麼人，官做到這個地步，怎麼會聽不出夏振海的話外之音，哪怕只是一個眼神，也能體會到無窮的意味。何況夏振海這麼說——難道這是夏雨辰的自作主張，而夏家根本沒有同意？
「像雨辰這個級別，因私出國，我們組織上還是應該慎重一下，你說是不是，老夏？」副部長立刻人精地轉向了領導的陣營，討好的說。
夏振海笑了下，道：「是啊，不能因為辰兒是我的兒子就給他開了特例，要不然，以後我們的幹部就完全管不了了，今天這個報告明天那個申請的，全都跑了，咱們也就是要受處分的了。」
「對，對，對，是我考慮不周。那這個——」副部長問。
「你看著回復就行了！」夏振海說著，起身拍了副部長的肩，滿意地笑了。
「好，那我把這個拿回去。」副部長道。
夏雨辰並不知道，自己按照規定向組織提交的請假條，卻被父親給駁回了。省委組織部那位副部長還特意打電話跟他解釋，說「雨辰你要理解，組織是有嚴格規定的，哪怕你是結婚，也不能這樣因私出國，否則會給其他的黨員幹部帶了不好的頭。別人會說你爸爸因公徇私呢！」
理解？理解？
夏雨辰在心裡笑了，這就是所謂的父愛嗎？為了阻止他和方曉悠結婚，真是，真是什麼都能幹的出來，明明是父親他做的，還讓下屬來打這個電話，把他自己摘的乾淨！
如果組織不給批假，夏雨辰是拿不到護照，不能申請簽證，不能購買機票，什麼都不能做。可是，他很清楚，有的官員為了偷跑出國，用了很多其他的辦法，那些辦法，他又不是不清楚，可他不能用。就算是用，父親也會察覺，各個關口一堵，他還能去哪裡？
原本的期望，在父親的授意下，完全被打碎！
而身在倫敦的方曉悠怎麼知道呢？
夜色深深，夏雨辰看著這空蕩孤寂的房子，苦笑了。
他有家，有親人，卻沒有一個人理解他的內心之苦。
這時，手機響了，他看了下，是聶江打來的。
「大哥，這麼晚了，什麼事？」他抽出紙巾捏了下鼻子，問。
「有件事，我想問你。」聶江道，想了想，說，「你現在在哪裡？」
「還能在哪兒呢？」夏雨辰道。
「我拿點下酒菜過來，咱哥倆喝幾杯？你把好酒拿出來。」聶江道。
夏雨辰笑了，道：「我可不敢和你喝，你這酒缸子。」
「又不是灌你來的，咱們喝著聊會兒，好久沒在一起吹牛了。」聶江道，「你等會兒，我很快就到。」
夏雨辰不知道聶江來找幹什麼，不過，能有個人陪著喝酒吹牛也不錯，好過他一個人坐在這裡難過。
很快的，門鈴就響了，聶江果然拎著餐盒進來。
「酒呢？」聶江問。
「早就給你備好了。」夏雨辰說著，關上了門。
「改天把小飛叫過來，咱們三個一起喝。」聶江笑著說。
「大哥你能不能饒了我們兩個，你是有家有娃的人，我們還沒結婚呢！喝壞了，下一代怎麼辦？」夏雨辰道。
「你啊！」聶江笑著，手指著他，兩個人坐在客廳的陽台上，打開了餐盒，倒上酒。
「今天月亮不錯，正好喝酒賞月！」聶江道。
「好，來，我先干一杯！」夏雨辰道。
「慢著，剛剛誰說不能禍害下一代的？別跟我搶著喝。」聶江按住夏雨辰的胳膊，道。
夏雨辰苦笑了。
「咱們邊聊邊喝吧！」聶江道。
說著，聶江也嘆了口氣。
「雨辰，一個人的日子，是不是很難受啊！每天進門看著空蕩蕩的房子，說個話都有迴音！」聶江嘆道。
夏雨辰不知道聶江怎麼突然說這個，笑問：「你不會是和嫂子吵架了吧？怎麼這麼大感慨？我覺得一個人挺好的，至少，至少不會心煩，回家了，倒頭就睡——」
「少騙人了。」聶江道。
夏雨辰笑了，道：「你那是有家有舍，自然會覺得一個人孤單，可我這什麼都沒有的人，有什麼孤單的？想了也沒用，覺得孤單也是一個人，不孤單也是一個人——」
聶江盯著夏雨辰，想了想，道：「方曉悠呢？你們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我本來打算五一去看她，結果，剛剛組織部打電話通知我，我的請假被駁回了，說不能違反組織規定，不能因為我爸是部長就給我大開綠燈！」說著，夏雨辰苦笑著嘆了口氣，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聶江其實知道了這件事，聶江的一個堂兄弟就在省委組織部，說到巧的是，正好那位副部長拿了夏雨辰的請假條回辦公室準備修改駁回的時候，聶江的堂兄弟去找那位副部長，正好看見了夏雨辰的請假條，看見了先是寫著「批准」的請假條上，「批准」兩個字被用筆抹去，寫上了「不予批准」。堂兄弟從聶江這裡聽說過夏雨辰的事，便把這個事告訴了聶江，聶江一聽，便決心今晚來找夏雨辰喝酒陪陪，他知道夏雨辰今天一定會很難過。
從潘蓉那裡，聶江得知夏雨辰一直都沒有和方曉悠聯繫，那麼久都不聯繫，突然決定要去英國，肯定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準備做大事的，可是現在，夏雨辰的一腔熱情就這麼被澆滅——
聶江拍拍夏雨辰的肩，道：「別想太多了，這種事啊，來來去去就是個緣分說了算。無緣對面不相逢，有緣千里來相會——」
「要不要再來唱一首啊？」夏雨辰笑著說。
「小子——」聶江道。
夏雨辰喝了一口酒，嘆道：「我知道是緣分啊，如果沒有緣分，我也不會遇上她。可是，我不知道我和她，到底是有緣還是沒緣呢？如果說我們兩個能夠想愛是緣分，可是，如果有緣，又為什麼會分開呢？難道說，上天給的緣分，還敵不過人力的阻礙嗎？」
曹雪芹先生在兩百年前就曾說「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過了兩百多年，在現在看來，似乎還是如此。寶黛的悲劇，似乎又要在他和方曉悠的身上再重演一遍么？
夜空里，一片寂靜。
原本這小區里就安靜的不行，現在，也許是心情的緣故，夏雨辰覺得自己的心都跌到了谷底。
「有時候，我真想，真想，什麼都不要了，跟著她走，至少，我有手有腳，我們兩個人努力的話，還有什麼做不到？」夏雨辰道，「可是，她一定會罵我的，她一定不會原諒她自己，那個傻丫頭，總是為我著想，卻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聶江深深嘆息了一聲，道：「既然知道，那就不要讓她傷心了，雨辰。她是為了你的事業走了的，你要是拋棄了現在這一切和她在一起，她的一生只會活在對你的歉疚之中。」
「是啊，我知道啊，所以，哪怕，哪怕我再怎麼，怎麼不願意，還得繼續這樣走下去。」夏雨辰說著，把杯子里的酒喝掉了。
聶江拍拍他的肩，端起酒杯：「好了，哥哥陪你喝。」
夏雨辰笑了下，不語。
###第一百八十一章吵架也開心
「雨辰，有件事，也許我不該說——」聶江想了想，道，「你，覺得蓉子怎麼樣？」
夏雨辰愣了下，看著聶江，道：「你怎麼突然說她？」
「其實，你和方曉悠，怎麼說呢，我也不是說不支持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們之間是怎麼回事，你愛她什麼？說到底，結婚，是要找個合適的，興趣相投，有共同語言的人，否則婚後各種爭吵都能把你——」聶江道。
「你是覺得我和方曉悠之間差距太大，不可能幸福，是嗎？」夏雨辰問。
聶江笑了下，道：「其實這也是很多人的經驗教訓，而且，你和方曉悠接觸的時間也不是很長，在彼此了解方面，可能，可能不如你和蓉子——」
見夏雨辰臉色陰沉，聶江頓了下，道：「雨辰，每個人在年輕的時候，都會難免去瘋狂愛一場，能這樣瘋狂的不計一切後果愛一場，不管有沒有結果，人生也都算是圓滿了。可是，當你這一場瘋狂的愛情結束，修成正果之後，有多少人真正幸福了？等到愛情變成了柴米油鹽的婚姻，再怎樣的激情都會被磨掉，兩個人彼此指責爭吵，甚至會奇怪自己當初為什麼會為了眼前這個人那樣瘋狂——」
「你想說我和方曉悠了解不多，所以不值得這樣堅持嗎？」夏雨辰道。
「我也不是什麼愛情專家，雨辰，我理解你的做法，可是，人，要更現實一些。蓉子，你和蓉子認識這麼多年，你們——」聶江道。
「大哥，你說你理解我，就不要再說這些話了，不要再撮合我和蓉子。她是個好女孩，而且你說的很對，我和她彼此非常了解，我們相處的也很好，可是，在我眼裡，她只是我的朋友，我的妹妹，僅此而已。我從來都沒有愛過她，我喜歡她也只是基於朋友的角度，而不是男人。也許，我和方曉悠是不夠了解，可是，難道說彼此非常了解、青梅竹馬、門當戶對的兩個人結婚了，就一定會幸福，一定不會爭吵，不會怨恨對方嗎？不見得。就算是不爭吵，也未必是因為愛。我和方曉悠，經常會吵架，可是我很開心，哪怕我被她氣得半死，我也不會怨恨她，她也從來都沒有怨恨過我，我知道。」夏雨辰說著，看向聶江，「蓉子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和她之間的關係弄的尷尬，畢竟她是個女孩子，她還要結婚的，要是我和她來往太多，畢竟對她不好。你，我爸媽，都在勸我和蓉子在一起，我想，是我的一些做法讓你們大家都有了誤會，才覺得我和蓉子之間應該發生點什麼的話，我會注意自己的言行的。」
「雨辰——」聶江叫了一聲，卻深深嘆了口氣，「唉，你啊，怎麼就這麼固執呢？」
「沒辦法，我這個人，就這樣了，大哥。現在已經三十多歲，改不了了。以後，你也別再蓉子面前說我們今晚聊的這些話，免得她難堪。」夏雨辰說著，端起酒杯，和聶江碰了下，「是我哥，就陪我喝酒，別的，不要再說了。」
聶江苦笑了洗啊，看著夏雨辰喝掉了杯子里的酒。
蓉子啊蓉子，你這丫頭，真是苦命啊！
很快的，五一黃金周就到了。
夏雨辰原計劃去英國的，也被迫待在家裡。
廖飛從聶江那裡得知夏雨辰的近況，便提前約了夏雨辰出去玩。
「到處都是人，你還嫌不夠擠的？」夏雨辰在電話里說。
「哎呀，咱們玩咱們的，管別人幹什麼？而且，咱們去的地方，肯定不是可以旅遊的。放心，我和聶大哥聯繫好了，咱們舉辦一個射擊賽，贏的人嘛，」廖飛笑著說，「獎勵美女一位，怎麼樣？」
「你就扯吧！」夏雨辰道。
「說真的呢！我是這樣計劃的，聶大哥和大嫂一家，你，我，叫上夏琦，還有，蓉子不知道要不要回來，如果她回來的話，我們正好一起去——」廖飛道。
「對了，我還忘了說，你是不是在追我妹妹？」夏雨辰打斷了廖飛的話。
廖飛笑了，道：「什麼啊？你別聽人瞎說了。」
「我警告你啊，小飛，你要是想追我妹妹，就把你那些花花腸子收起來，眼睛不許在你們團里那些女團員的身上瞄，要不然我可要挖了你的眼睛的。」夏雨辰道。
「說的這麼恐怖，還是不是好兄弟？你忘了咱們當年一起打獵的事？好像喜歡往美女身上瞄的那個人，不是我吧？」廖飛笑道。
是啊，過去，和廖飛，的確是做過一些荒唐事。而和方曉悠的初見，居然也是——
「你給我注點意，敢惹我妹妹傷心，我這個當大哥的第一個不放過你！」夏雨辰收回思緒，道。
「知道了知道了，琦琦是咱自家妹妹，我怎麼可能會禍害到她身上去？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不是？我和她啊，純粹就是誤會。」廖飛道，「好了，不跟你扯了，我聯繫好了再給你打電話，你可不許給我放鴿子！」
「行，我知道了！」夏雨辰說完，就準備掛電話了，廖飛卻叫了他一聲。
「雨辰，你，最近有沒有方曉悠的消息？她怎麼樣了？」廖飛問。
方曉悠——
「沒有，我不知道她的情況。」夏雨辰道。
「你還真夠絕的，她一個人在那麼遠的地方，你就不怕她有什麼意外啊？呸呸呸，我這破嘴。」廖飛道，「你就不怕她被別人追跑了？你可別忘了，她可是很討人喜歡的。」
「放心，除了我，沒人追她，放心！」夏雨辰道。
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心裡，總是有點虛的。
「別看不起人家了，我這麼個大活人你沒看著啊？要不是你，我早就把她追到手請你喝喜酒了，就你一天到晚給我禍害的，生生把她撬走了。還說是給我牽線，有你這麼幫兄弟的嗎？」廖飛道。
「我可從沒答應過幫你追她的，是你自己——」夏雨辰笑了，想起以前那些事，真是——
「得得得，我也不怪你了，反正，我告訴你，現在她走了，那麼遠的地兒，我是沒辦法出國去看她，你可給我小心盯著她點，要是她有什麼事，我絕對不饒你。」廖飛道。
這口氣，簡直跟剛才夏雨辰警告他不要傷害夏琦一樣的。
或許，方曉悠在他的心裡，早就是自己的家人一樣的朋友了吧！
夏雨辰理解廖飛的心情，心裡也是很感激廖飛這樣關心方曉悠，至少，方曉悠多了一個朋友啊！
「行行行，我這就給她打電話。」夏雨辰道。
「把她電話告訴我，你今天要再不說，我打到萊州找你要去。」廖飛道，「看老婆看的這麼緊，把我都當賊防，真不夠義氣！」
夏雨辰笑了，道：「好，我把號碼發給你，你有空打給她聊聊吧！」
「那你呢？」廖飛問。
「我晚上就打過去，你明天打。不許搶我前面！」夏雨辰道。
「行行行，我的大市長！」廖飛說完，就掛了電話。
把號碼發給廖飛，夏雨辰的心就跳的厲害，真的，好想馬上就聽到她的聲音啊！
可夏雨辰並不知道，方曉悠，的確是出了一些事。
方曉悠並不知道夏雨辰打算來看她，即便是譚鴻宇從姐夫那裡得知夏雨辰請假的事，也並未告訴她。可是，一向與人為善的方曉悠，也慢慢知道自己在不經意間也成為了別人眼裡礙事的人。
和父親一起參加完沙特政府組織的青年建築師論壇的孫宇飛回到倫敦后，就和自己的一些好友見面聚會了，繼續過他平常的日子。而方曉悠也是上課、實驗室，然後就是孫家，兩人見面也就是周末去孫家的城堡，僅此而已。方曉悠和孫宇飛的朋友完全不認識，也從沒有接觸，畢竟學校很大，她的活動範圍有限。她不知道孫宇飛的朋友是些什麼人，不過，即便是沒有見過，從孫家的情況看來，孫宇飛的朋友也不可能是像她這種草民。
世上的事就是如此，你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就成為了別人的靶子！
四月底的一天，方曉悠剛要去上一堂課，在教室走廊里就被一個女生給叫住了。
「你就是方曉悠吧？」女生一口流利的中文，問道。
「是我，請問有事嗎？」方曉悠問。
「是這樣的，我和孫宇飛是朋友，就那個孫宇飛，孫宇飛，他，我們是好朋友，他和我說你的中餐做的非常好，這周末我要在家辦個party，想請你來我家做幾個地道的中國菜可以嗎？因為我請的客人有很多人都是喜歡吃中國菜的，孫宇飛說你可以——」女生說著，見方曉悠不說話，忙介紹說，「我忘了介紹了，我叫SelinaKU，從新加坡來的。」
「你好你好，Selina，只是，周末我還要去孫奶奶那裡——」方曉悠道。
「只要你願意過來幫忙，我給孫奶奶打電話，請她通融一下。我們兩個先說好，可以嗎？」女生道，一臉期待的眼神看著方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