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八章三個男人一個女人
與其三個人痛苦,倒不如快速了斷,而她怎麼也想不到,當她見到醫院裡躺著的男人時,他給她又出了一道難題,原來痛苦並不止是三個人的,而是四個人都在痛!
看到御天恆的時候,木子欣的眼淚就那樣掉了下來,如果不是他那始終如一的眼神,她幾乎認不出來他,才兩個月而已,他怎麼變成了這麼一副樣子?
臉削瘦的愈顯得他五官更加清晰俊美,本就很白潔的膚色,現在的更加白的不健康,而且他躺在寬大的病床上,原本高大的身形,此刻有些單薄的可怕,此時的他彷彿就是那一枚秋風中飄零的樹葉,搖搖欲墜。
他沖著她笑,看著她落淚,他嘴角的笑凍住,「不要哭……我說過,你哭的樣子好醜!」
虛弱讓他原本就輕柔的聲音變得更加細軟,那細細的彷彿是蠶絲輕易的就纏在了她的心尖。
她搖頭,身子脫離問小天,朝他走過去,她半蹲下來,手抓住他的,「怎麼成了這個樣子?御天恆,為什麼連你也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不好好的?為什麼……」
她將臉埋了下去,被她握著的大手承受著她眼淚墜落的打痛,一顆一下,敲在他的心頭。
「我很可恨的不是嗎……如果不是我的出現,可能……你的生活會很好好的……不要憐憫我……你該恨我的!」御天恆說這句話中間停歇了好幾次,說這些話似乎耗了他太多的力氣,以至於小臉辣白一片,唯有微張的唇瓣泛著些許的紅潤色澤,而這顏色又是如此的突兀。
她搖頭,使勁的搖頭,哭泣讓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不恨……我從來都不恨……誰也不恨!」
她的幾個不恨,讓一邊的顧雲哲心顫,她所說的不恨,是不是對他也不曾恨過?
御天恆的手從她的手中抽出,使出很大的力氣,撫上她的臉頰,輕拭著她的眼淚,「你就是傻……別人隨便的一句話,就能將你騙了!當初……當初……」
說的太多,讓他喘氣都變得困難,一邊的特護趕緊給他吸氧,並囑咐讓他安靜!
「你不要說話了……不是說我傻嗎?我就是傻,你說什麼我都會相信,」她當真明白他要說什麼,當初他和她第一次相見,他說過的話,不論哪些她都相信了,她就那樣,輕易的就相信了別人!
御天恆因吸入了氧氣,氣息平穩一些,特護讓他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可他卻始終不肯,他看到了她,像是做夢一樣,唯恐閉上眼睛再睜開,她就不見了。
他以為她會恨自己,會恨的再也不會見他,而她竟來了,有意外也不意外,意外她會出現,還會為他落淚,不意外是他知道,她善良,善良的不會嫉恨傷害過她的人。
是不是他還可以再利用一次她的善良?
御天恆的目光從她的臉上挪開,看向她身後的兩個男人,目光停在問小天的臉上,對於他的存在御天恆也是三個月前才知道的,他同時也查到了當年母親離開季賀炎的真正原因,並不是艾米塔在中間做了手腳,而是問小天的母親蘇美蓮,她原本是母親的好朋友,可她卻搶了好友的男人。
母親上官琴大概接受不了好友與男友的背叛才離開的,以至於到後來寧願忍受一切困苦也不曾去找過季賀炎,母親身上露出的骨氣是御天恆一輩子的驕傲。
可是蘇美蓮的命運並不比自己的母親好到哪裡去,她終是沒有能如願嫁給季賀炎,這樣的結局或許是上帝給她的懲罰。他還記得蘇美蓮在木家別墅哭鬧的那幕,也正是那刻,他覺得讓她就那樣一無所有的老去或死去,比什麼樣的懲罰都讓她更痛苦。
曾經御天恆想過去找問小天,想對待顧雲哲那樣對待他,可是當發現他完全失憶時,他也心軟了。
人就是那樣奇怪,無法忽略骨子裡的血脈相通,上一輩再有錯,畢竟他們是沒有錯的,他選擇放過問小天,是因為問小天自小跟著蘇美蓮也並沒有過什麼好日子,他與顧雲哲不一樣,顧雲哲享受了他們所沒有享受的一切,所以他應該受到懲罰。
只是今天再看到他和顧雲哲,御天恆突然覺得曾經心心念念的仇恨不知何時淡了很多、很多……
甚至對他們有種很親近的感覺,這大概就是人至將死的原因吧!
御天恆知道問小天也喜歡木子欣,他們這三個同父異母的兄弟都不知怎麼了?竟然會喜歡同一個女人,就像是當年三個不同的女人都喜歡季賀炎一樣。
或許這就叫因果循環,叫做天理報應,當年季賀炎給三個女人的痛苦,現在他的三個兒子都在加倍承受著!
「你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木子欣的哭泣小了些,可她就是不明白好好的一個男人,怎麼變成了這樣?
御天恆將目光重新鎖在她的臉上,那雙水波斂斂眸子透出的關切讓他的孤獨有了溫暖的感覺。
是的,他是孤獨的,從小就生活在沒有父親的陰影中,飽受著外人異樣的目光,還沒長大母親的離世,讓他徹底成了一個孤兒,那些一個人的日子,他都沒有勇氣再回憶一遍。
後來,他遇到了悠寧,雖然起初的目的是為了打擊顧雲哲,可他還是不由的喜歡上了她,並娶了她,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渴望有一個家,一個可以有溫暖的家,可上帝似乎就是討厭他,似乎就是看不得他有一點點幸福,悠寧在嫁給他以後,心裡始終想著別的男人,最後讓她還是早早的死了,他又成了孤獨的一個人。
這就是命,他雖然不想承認,可卻不能否認,那些常人所沒有經受的磨難,他都經歷了,甚至還在經歷著……
其實他在悠寧死後,已經再也沒有了報復的心,甚至他想就那樣平靜的一直過下去,直到死掉,誰知上帝就連那份平靜也不許他擁有,他竟被查出患有HIV,而且這種病痛的折磨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原本他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的,可是在他的身體越來越糟的時候,他發現心裡還有一個人放不下,那張小臉或調皮或安靜的樣子,總會不由的就侵入他的腦海,他的夢裡。
他打電話給顧雲哲,沒想到他會來的,可她來了,她的到來又給了他希望!
「我得了可怕的病,你怕不怕?」他拿開了吸氧器,對她露著淡淡的笑,彷彿他現在一點也感受不到病痛。
她搖頭,進入這間病房的時候,就看到了那醒目的HIV標誌,那代表什麼,她當然會知道,只是她不明白他怎麼就得了那種病,在她的印象里,他不是那種亂拈的人。
他知道她沒有害怕,如果她害怕恐懼,就不會抓著自己的手了,自己所處的病房有著明顯的隔離標誌,他知道她早就看到了。
許是她的不害怕,讓他便更過份了一些,「那如果讓你陪我走完最後的路,你願意嗎?」
御天恆的話一出口,除他之外的三個人都同時愣住,他們的目光交匯在一起,然後又散開,再重逢再散開……
「御天恆你不要太過分!」顧雲哲第一個拒絕,他答應御天恆帶她來看他,只是出於一種憐憫,還有他們之間割不斷的血脈,而他萬萬沒想到御天恆會提出如此過份的要求。
他不同意,絕對不同意!
問小天只是看著,並沒有說話,或許他還沒有搞清狀況,只是沉默著,而他沉默之時,目光始終緊盯著木子欣,似乎他在等著她的決定。
「我想知道理由,可以嗎?」她握著他的手一直沒有鬆開,沒有回答他,反倒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御天恆的笑依如之前那樣,「因為你讓我覺得這個世界還有溫暖……因為我不想孤獨的死去……我害怕孤獨……真的很怕!」
說到最後,他的笑終於隱去,只有讓人覺得澀心的酸楚在心底泛濫、泛濫……
木子欣想起了小時候,母親去世以後的日子,她似乎就是那種感覺,孤獨的彷彿全世界都將她拋棄了。
「這個問題我不能一個人回答你……」木子欣說出這句話時,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似乎害怕錯過或漏掉她說的每一個字,「在來你這裡之前,我已經答應了一個人要嫁給他……所以能不能陪你,我要徵求他的同意!」
這並不是木子欣想要拒絕御天恆的借口,是因為她真是這樣想的,她認為既然答應了問小天,不管有沒有形式,他和她之間的關係還是變了,她不再是一個人,她的一切都和另一個有了關係。
問小天很適時的走了一大步,扶住她的肩膀,「我尊重你的決定!」
他就是這樣的問小天,從來不會阻止她,從來不會讓她為難。
「我不許!」顧雲哲卻霸道的打斷他們。
「御天恆,我已經答應你了,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那請你也遵守約定,不要打擾她,不要傷害她!」顧雲哲低吼的斥責著御天恆,他們之間的那個約定已經讓他失去了她,現在他不能再讓她冒著生命的危險留在這個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