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九章只要她,其他都是…
木子欣的身體晃了一下,甚至沒有注意到輪椅已經處在了樓梯的邊緣,而她的一個顫抖,讓她連同身下的輪椅重重的跌了下去……
聽到跌落的聲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一處,顧雲哲最先反應過來,他幾步奔過去,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一個字都沒說,只因他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
分不清是她在顫抖,還是懷裡的人在顫抖,顧雲哲只覺得所有的意識有一秒是空白的,彷彿天地都在瞬間暗了下來。
「要不要去醫院?」艾米塔不知何時站到他們面前。
顧雲哲這才想起來,慌的從懷裡將她拉開,目光焦急的不知該看向她身體的哪處,最後卻只問了一句,「哪裡痛?」
她沒有回答,只是目光呆直的望著某處,此時,顧雲哲才想起了剛才他們的對話,剎那,所有的恐懼都聚在心頭,他手指顫抖的扳正她的臉,可她的目光卻沒有因為他的動作而有任何變化。
彷彿是被固化了,只是望著某一處,那種呆直,讓他不知所措。
「子欣……」
「老婆……」
「摔痛了嗎?」
他那麼焦急的問,而她卻沒有任何反應。
她怎麼會不痛?而她的痛不是肉眼能看到的,她的痛在心上,在聽到他們說,她不能生孩子的時候,她的一顆心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從藤上摘下的瓜,那痛扯筋連骨。
良久,她才有反應,只是動了動身子,說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我想睡覺!」
這下,顧雲哲徹底懵了,他使勁晃了晃她,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抬眼看了向艾米塔,「媽咪,她……」
「還是送醫院吧,」艾米塔也不知道此時的她是被撞傻了,還是因為別的?
在他點頭,準備抱起她的時候,她又開口了,「我哪裡也不去,我要睡覺!」
顧雲哲的目光再次鎖到她的臉上,只見剛才還呆直的目光已經被長長的睫毛掩住,所有的情緒,他再也看不到。
「老婆……」他的聲音透著恐懼和擔憂,那種感覺無法用語言形容。
突然,他的胳膊被什麼硬物刺到,尖銳的疼猛的傳來,低頭,卻發現那是她的指甲不知何時陷入他的肉里,而且還在越陷越深……
他突然就明白了,什麼話都沒說,抱起她單薄的身子,朝著樓下走去。
經過那片碎掉的狼藉,木子欣看到碎掉了一地的青花瓷片,竟是那次她生氣想摔的那個古董,結果因為顧雲哲的阻攔,而最後幸免於難,卻不想還是碎了。
這難道就是命中注定的命運,花瓶註定要碎的,只是早一天和晚一天而已,而她呢?
目光停在青色的花瓷上,她眼裡的世界,突然只剩下那一片單純的色彩。
顧雲哲經過季賀炎身邊時,目光停在他臉上幾秒,有憤怒,還有不可原諒。
那一刻,他是恨他的,就算他是父親,可他還是恨他。
他帶著刀子離開的腳步不帶有一絲留戀,甚至還有永不回頭的絕然。
「哲兒,」艾米塔追了出來,深夜的風掀起她的裙角,顧雲哲停住腳步,回頭看了母親一眼,竟發現她是那麼的落寞。
「媽咪,對不起,」顧雲哲對著母親微微的躬身,留下這麼一句話,便不再回頭的離開。
伴著汽車的馬達聲,紅色的尾燈劃破黑夜,艾米塔看著兒子離開的方向,久久的沒有回過神來。
「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季賀炎不知何時來到艾米塔的身後,手臂攬上她的肩膀。
艾米塔動了動身子,他的手被她不經意的拂落,轉身,她朝著屋內走去,一直以來,顧雲哲就是她堅持的理由,現在他走了,而且她有預感,他再也不會回來,她堅持的理由也在那刻崩然斷裂。
季賀炎立在黑夜中,明眸的眼底迅速漲滿潮濕,他知道自己這一生很失敗,可是卻沒想到,自己到了這把年紀,竟是孤苦一人。
星子在天空靜靜的俯瞰著一切,每一個人的悲傷都被收進她的光澤里,彷彿她的瑩美,正是吸足了人間的悲傷和淚光。
顧雲哲將她帶回他們下午才來過的小窩,而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筋骨,身體柔軟的可怕,他抱著她,只覺得比下午時又輕了很多。
將她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這所有的一切,她只是接受,沒有任何一點動作。
「哭出來吧,」他已經猜到了,她應該聽到他們的對話,而那樣的打擊,任誰恐怕都難以接受。
「也並不是沒有希望,還可以做修補手術,可以要試管嬰兒,我們會有我們自己的寶寶……」他努力說服著,可每說一句,他都覺得像是在抽自己的心,一絲一絲直至抽到他都說不下去。
「我的身體怎麼了?」在他內心的悲悸被擴大到無限時,她卻開口了,聲音木木的,還帶著讓人恐慌的空洞,沒有一點感情,彷彿在問著別人的事。
他頓了下,目光緊緊的盯著她,在猶豫在怎麼對她說?
「不要再騙我了,」她又說了句,眼睛卻看向窗外,彷彿只有那黑色能填補她心裡的傷。
「先天性……」他才說了這三個字,就感覺她的身體明顯抖了下,狠了狠心,他接著說,「子宮壁膜缺損!」
說完,又慌的解釋,「沒關係的……我這個人,你也知道,不喜歡亂……小孩子總是會亂的……所以……反正,我只要有你就好……」他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語無倫次的話語,只是更加暴露了他刻意的掩飾。
突然,她望向外面的眸子看向他,直直的,一瞬不瞬的看著,似要看到他的心。
他有些慌,對著她的眸光竟不敢與她直視。
她沒有說話,看了他好一會,然後就是整個身子往被子里縮,縮到最後,是整個人完全被蓋住。
「老婆……」他輕扯,卻發現她的手拽的很緊。
顧雲哲不敢貿然,只是低嘆,「請相信我,我不會因為這個而對你有任何嫌隙……我要的人是你……其他的都是附屬品。」
被子下的身體抖了起來,聽不到聲音,可他知道,她哭了。
他沒有動,只是緊盯著被子下抖動越來越激烈的身子,他的心也跟著這個動作起起伏伏。
哭吧,哭出來,總比憋著要好,她太過平靜的反應,才會讓他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