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他們在一起多久了?
陽光城公寓,蘇黎黎曾經住過的地方,也是離婚後他送給她的安身這所,可是她卻不在這裡。
起初他以為她生氣才不住在這裡,可是直到他去了她的家,才得知她走了,那一剎那,他的心一下子空掉。
雖然和她辦了離婚手續,可是在喬暮白心裡總覺得她還在,只要他伸手就還能觸得到她,卻沒想到她會是那樣的絕決,竟然會離開。
她定是傷心極了,才會連這座城市一併放棄吧?
身著灰色睡衣的男人佇立窗前,臉色因為想到這些而難看,他在這裡已經一個星期了,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在這裡?似乎只為了呼吸熟悉的氣息,可是那氣息隨著時間的遠逝也淡的快要消失。
這感覺讓他害怕,彷彿那意味著徹底失去,可是已經失去了,不是嗎?
雖然事情已經定局,他也知道這樣下去並沒有什麼意義,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深夜,他總會想起她,甚至不敢閉眼,因為他總會看到婚禮現場她那絕望的眼神,像是一把刀戳著他的心。
端起酒杯,喬暮白深深泯了一口,才壓下那心頭泛起的苦澀,還有對那個女人的濃濃思念。
是的,他想她了!
以前的時候,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對她動心,可是在她離開以後,他才發覺那個女人不知何時已經如一枚種子在他心裡生根發芽,而且那根越扎越深,幾乎盤踞了他的整個生命。
喬暮白就那樣一個姿勢站著,像是座被固化的雕塑,直到天空由黑一點點變白,像是光明之手拂開了黑暗,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生命里的灰色,又有誰替他拂開?
一個星期,一百多個小時,於他來說卻像是過了幾個世紀。
他拚命的忙,拚命的不去想她,可是不論再怎麼忙,他的心裡總有一個地方是空的,不論做什麼,不論說什麼,眼前總是會浮現婚禮上狼狽摔倒的女人。
第一縷陽光照了進來,新的一天開始,喬暮白喝乾最後一口紅酒轉身,沖了個澡,換了衣服,他打開手機,好多條短訊進來——
「暮白,你在哪?你不能這樣對我……」
「暮白,我想你,我們結婚了……」
「喬暮白……」
「喬暮白,我不會放棄,不會,不會……」
……
有十多條都是蒼婷發來的,喬暮白只看了幾眼,就通通的刪掉,還有幾個是不太熟悉的號碼,他也一併刪除,最後看到蒼溟的電話。
喬暮白眉頭微微一皺,蒼溟打電話應該也是因為蒼婷吧?那個女人真的瘋了,居然讓蒼溟來幫忙,可她知不知道越那樣他就越討厭。
最後,喬暮白連同蒼溟的電話一併刪除,然後向外走,才走幾步就聽到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他眉頭一皺,似乎一大早被打擾格外的不耐煩,剛要伸手掛斷,卻看到上面跳躍的名字是杜澤。
這麼一大早的找他肯定是有事,喬暮白接聽——
「總裁,聶先生回國了!」一句話讓喬暮白眉頭皺的更緊,他並沒有回應,等著杜澤繼續說下去,「不過並不在這裡,而是,而是……」
杜澤支吾起來,這不是他的性格,而且他知道喬暮白最討厭別人這樣。
「杜澤……」果然下一秒,喬暮白不悅的叫了一聲。
雖然不是和喬暮白面對面,可杜澤還是感覺到了他的怒意,連忙說,「聶先生在C城,而且是和少夫……不,和辛小姐在一起!」
喬暮白握著手機的手一緊,「你說什麼?」
杜澤又重複一遍,只覺得電話那端有冷氣隔著電波傳過來,「總裁,其實……」
「他們在一起多久了?」喬暮白驀地打斷杜澤的話,低吼。
老虎要暴怒了!
杜澤默嘆,卻也只能如實彙報,「他們是一起離開的……」
杜澤還沒說完,就被「砰」的一聲巨大聲響給嚇住,甚至他連氣都不敢喘了。
喬暮白這次真的火了。
*
醫院裡,蘇黎黎掛了號,然後坐在侯診區等著,看著身邊一個個女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她的心裡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般難受,她的手下意識的落在小腹上,雖然現在還只是個胚胎,可當蘇黎黎每次去觸摸都好像都能感覺到他的跳動……
只是今天她卻要結束這份跳動,一想到這個,她就心如刀絞。
她只覺得自己太殘忍,就像是刑場上的鄶子手一樣,可是沒有辦法。
「蘇黎黎,」護士出來叫了她的名字,她一顫,甚至忘了回應。
「蘇黎黎,」聽不到回應,護士又叫了一聲。
終於,她站起身來,「我,我是!」她的聲音顫抖僵硬。
隨著護士進了辦公室,醫生問了一下情況,就開了張單子給她,「先去做個B超。」
蘇黎黎並沒有接單子,頭快速的低垂下來,臉上一片滾燙,身體卻是冷的不行,就像是一下子掉入了寒冬臘月里。
此時,她才發現開口說話竟是一件如此困難的事。
「去做個B超,看看是不是宮外孕,」醫生並不知道蘇黎黎的痛楚和糾結,又解釋了一下。
「醫生,」蘇黎黎顫微微的開口,只是聲音那樣的低,幾乎聽不見,「這,這個孩子我不想要了。」
這話一出,她就覺得自己猶如拿把刀殺了一條鮮活的生命,那種痛讓她一下子窒息,幾乎昏厥過去。
醫生微怔,接著就明白過來,畢竟這種事見的多了,也沒有多問,不過仍把檢查單遞過來,而聲音卻不似先前平和,大概是對她不珍惜腹中生命的鄙夷,「就算要做掉,那也要先做檢查。」
蘇黎黎再也坐不住,匆匆拿起B超單奪門而逃,眼淚落了下來,隨著她逃跑的路線,落了一地。
為什麼要這樣懲罰她,她究竟做錯了什麼?要讓她承受這一切,要讓孩子在這個時候到來,就算她做錯了事,那能不能只懲罰她一個人就夠了,不要連累孩子。
她的手護在小腹上,拚命的想護住些什麼,卻是明顯感覺自己的力氣如同流水正慢慢的從身體內流淌出去,她整個人無力的跌坐在地板上,只能無聲哭泣。
也不知哭了多久,蘇黎黎就聽到面前一道濡濡的聲音響起,「阿姨,這個給你。」
是幻覺嗎?怎麼聽到了孩子的叫聲。
蘇黎黎抬起頭來,目光觸及一張孩子的臉,可愛極了,尤其是一雙眼睛乾淨澄亮,一下子擊穿蘇黎黎的心。
「阿姨,媽媽說要做勇敢的孩子,不能哭鼻子……這個紙巾給你,你擦一下就又變得勇敢了……」孩子稚嫩的話語如刀,再一次凌遲了她的心。
胸口的痛愈發膨脹起來,如海綿吸了水一般不斷擴大,直到撐滿意整個胸腔,她再也無法負荷,無法呼吸……
眼淚流的更凶了,甚至嚇壞了孩子,「阿姨,我,我……」
孩子不知該說什麼,最後丟下手中的紙巾,嘴裡叫著媽媽媽媽便跑開了。
媽媽……
多麼美好的字眼,可是她卻不配擁有,她是那樣的殘忍,殘忍的竟要傷害自己的孩子。
她不配做媽媽,真的不配。
眼淚順著臉頰下滑,在下巴上聚集,最後掉落在地上,啪嗒啪嗒……
眼淚打濕紙張的聲音清晰而清脆,蘇黎黎看到了地面上被她丟棄的B超單,忽的,一個念頭湧入腦海。
半個小時后,醫生辦公室。
「你確定不要這個孩子?」醫生問她。
蘇黎黎沒有回答,目光緊盯著檢驗單和她手中的影像圖,整個人略顯獃滯,醫生看出了她的情緒不好,略略嘆息一聲,「孩子發育很好很健康。」
這一句話又再次割傷蘇黎黎的心,眼淚又一次盈滿眼眶,滴落。
看著她流淚,醫生搖了搖頭,「回去好好考慮,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想清楚再來,」醫生將檢查單和影像圖遞給她。
蘇黎黎不知怎麼走出的醫生辦公室,直到被頭頂強烈的陽光刺痛眼睛,她才意識稍稍回歸,這時才發現口袋裡的手機一直響,是聶鴻川打來的電話。
此刻,只是看著他的名字,她的眼淚就流的更凶,脆弱的人就是這樣,彷彿一陣風一句歌聲都能讓她淚流滿面。
電話自動掛斷,蘇黎黎剛要把手機裝回口袋,可是它又響了。
聶鴻川是執著的人,蘇黎黎知道自己如果不接電話,他會一直打下去的,她仰頭深呼吸,又調整了心緒,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聽出異常,才接聽了電話。
「你在哪?怎麼一直不接電話?」聶鴻川果然著急,說話的語氣都是急促帶怒。
蘇黎黎咬了咬唇,不知該如何回答?不能讓聶鴻川知道她在醫院,否則他一定會追問她,那樣她懷孕的事就瞞不住了。
「我,我在……」蘇黎黎想胡亂找個理由糊弄他,恰在這時,有人從她身邊走過,而且也在打電話,而那人恰好說,「我嗓子不好,現在XX醫院去做個檢查。」
蘇黎黎想去捂住話筒時已經來不及,那邊傳來聶鴻川緊張的聲音,「沫沫,你在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