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顧默宸猛地閉上眼睛,夾著煙的手指微微地一顫,渾身微微僵硬,這件事,宋易安竟也知道嗎?


  顧默宸徒然一笑,滿眼的悲傷。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也似乎猛然被人揪住,連呼吸都是痛的。


  宋易安轉頭望著前方寬闊安靜的馬路,自嘲地笑了笑,手指緩緩握成了拳頭,看上去竟是用了極大的力氣,彷彿在極力壓制著什麼:「我無法抗爭,原來你們也無法抗爭!」


  顧默宸面色一僵,臉上流露出從靈魂深出透出的疲憊和無助。


  良久,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煙,把煙蒂丟出窗外,正色起來:「你,到底怎麼回事?具體的經過說一下吧!」


  「沒有什麼可說的!」宋易安沉聲,似乎就不願意跟他說。


  「你是覺得我抗衡不了不說,還是覺得沒有必要說?」顧默宸聽宋易安話里的意思好像是不願意說,但是他今天必須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藉此來判斷遲雲這個人的心機和行事作風。


  宋易安沒有說話。


  「還是你覺得我不值得信任?」


  「連自己愛情都把握不住的男人有什麼能力呢?」宋易安沉聲。


  「看來你是覺得我不值得信任!」顧默宸目光望向遠處,目光裡帶了難掩的痛。「失去不代表不愛,這種情懷,想必你也是可以體會的!」


  這話說出的時候,宋易安那原本就有點沉鬱的眸子更加的沉鬱。


  顧默宸趁機又說:「既然是失去了,錯過了,也為此付出過,那麼又有什麼遺憾的呢?讓她幸福是我們現在該做的事!即使如此,你還是不願意說嗎?也許下一次,她可能受到的傷害更深!」


  宋易安的眼底深藏著心疼和擔憂,他的呼吸一下子有點急促,那急促的呼吸聲泄露了他此刻心底的情緒。一雙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


  顧默宸又遞給他一支煙,並且親自幫他點燃,沒有再催促,只是等待宋易安自己親自願意說。


  宋易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壓住心頭的窒痛和躁亂,看向顧默宸,終於開口:「我可能要被學校開除了!」


  顧默宸一下還是有點意外。


  宋易安長吁了口氣,又狠狠抽了口煙:「研究生學歷是拿不到了!那個葯跟人的血液發生反應,可以導致心臟供血不足引發窒息而亡,看不出什麼!但是,可以要人命!」


  「用這個威脅你?」顧默宸感到窒息,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她真的這麼做了?而且這是嫁禍,那麼,希言的車禍,是極有可能是也不是意外而是蓄謀了嗎?


  他一下子覺得手腳冰冷,他一直覺得即使遲雲再狠也應該不會,可是這幾次,從墨墨受傷,到宋易安說出的這件事,他一下子覺得自己真的太仁慈了,總是把事情想的那麼好!

  「莫名被嫖-娼,莫名被販毒,莫名被偷東西,進了幾次警局,卻又安然無恙出來,恩威並施,原來不過是一場局。」宋易安就說了這麼多,就不願意再說了,這聲音打破了沉思中的顧默宸。


  他可以想象學歷對於農家孩子的重要,全家甚至幾家人的希望都在一個人身上,拿學歷來威脅,果然是夠狠。


  「我愛我自己勝過任何人,我不夠愛蘇墨瞳,知道你們有過一夜-情緣的時候我很難受!想過報復她,可是我下不去手!她不愛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的,她從來沒有說過愛,想要她宸開我,徹底的!想過自己去說,可是說不出口,總還抱有幻想。問她要錢,一次一次,想要她厭惡我,可是,她卻沒有在意!直到後來聽說她又遇到了你,聽說你是她的上司,我覺得我該宸開了,所以我欺騙了她,我以為這樣做,對誰都是交代!卻沒有想到引來一頓暴打,小腿骨折我在醫院躺了本個月,石膏被打了一個月,我以為我終於解脫了的時候,沒想到又被找上,配了葯!說這是最後一次。可是,這最後一次,要的也許不是我的學歷,而是我的命!我就是這麼自私,最後一刻,還是捨不得命!拿不到研究生學歷就算了,但是不想死!」宋易安是自私的,也是矛盾的,他甚至是膽子小的,卻又在最後的關頭後悔。


  「你如何知道這葯是給蘇墨瞳的?」現在化驗還沒有出來,還真的不好說這葯到底是給誰的。


  「她的助手說的!」


  「孫赫?」


  「是姓孫!」


  顧默宸再度陷入了沉思,「孫赫他為什麼告訴你?」


  宋易安搖頭:「我不知道!」


  這是提醒嗎?顧默宸心中有了一絲的懷疑,孫赫他是良心發現了嗎?

  「送我去見墨瞳吧,愛或者不愛,都該我去自行了斷,我欠了她一個解釋!」今天蘇墨瞳見他時候說的話,問的是他是不是有苦衷,那個時候,宋易安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碾碎了揉爛了一樣,他愧對她,不敢面對她,他的所作所為,妄為人本!


  一整個上午,他的心情都是極為複雜的。他知道,他可能要在牢里度過了。他對蘇墨瞳的感情,連他自己都無法徹底清理,或許不願意褻瀆蘇墨瞳在他心中的純凈美好,當知道她跟陌生人發生那種事的時候,他真的瘋掉了!可是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一切也不必再有答案。他心痛之後,也有了一種解脫的感覺。他再也不用被人威脅了,不用去在意學歷,他去自首,見過蘇墨瞳后,他就去自首!

  顧默宸載著宋易安去到醫院的時候,也剛好接到了蕭寒的電話,蕭寒在電話里的語氣很是低沉,「默宸,給伯父打的葯是有問題的那個!魏晨然的葯沒有問題!」


  顧默宸一下怔忪,原來,她要的是老頭子的命,不是蘇墨瞳的,也不是魏晨然的!她要老頭子死了,也不想看到他跟母親的婚禮現場,她是病態的也是瘋狂的!

  「蕭寒,我爸知道了這件事嗎?」


  「這件事無法隱瞞,嚴局被老爺子叫來了,他的人跟我一起處理的,這會兒老爺子也該知道了!」蕭寒道。


  顧默宸沉思了下,就聽到蕭寒道:「我回頭再打給你,老爺子叫人來叫我呢!」


  「好!」顧默宸掛了電話。


  剛掛斷電話,顧默宸就接到了父親的電話,老爺子在電話里說道:「將計就計,不動聲色,別打草驚蛇,檢驗說葯發生作用需要很長的過程,明天一早就對外宣稱我陷入了昏迷里!」


  顧默宸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好,我知道了!」


  B城。


  顧凱悅的病房。


  蕭寒被叫了來,看到顧凱悅的臉色不太好。


  顧凱悅道:「蕭寒,這件事交給你嚴叔去辦,你那邊不要備案了,我自有分寸,你先回去吧!」


  「好的!」蕭寒點點頭宸開。


  鄭瑤光坐在沙發上,嘆了口氣。「原來她真的要置你於死地!」


  「其實最該死的是我,要是我死了,你們都太平了,也沒有什麼不好!」顧凱悅自嘲一笑:「怕就怕我死了也不太平!」


  鄭瑤光沒有說話,無論心裡有多怨恨這個男人,都不想他死去。


  「一會兒那個孩子會過來,瑤光,小四說的,你能做到嗎?」


  鄭瑤光閉了閉眼睛,讓那個孩子認祖歸宗,瓦解遲雲的所有防線,但這對於鄭瑤光來說,本就是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她低下頭去,沒有說話,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眼色像是一片不起波瀾的湖,但是那緊緊攥起來的拳頭,卻泄露了她的在意。


  顧凱悅面容冷峻,一直看著她,目光在她的臉上來回的巡視,卻始終沒有再開口說話。他也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又似乎在努力說服著什麼,似乎在努力去說服自己去接受一件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顧凱悅在她複雜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安和煩躁。


  鄭瑤光忽然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道:「我只怕做不到,等下我自動消失,不想見那個孩子!」


  「為了孩子們呢?」顧凱悅輕聲開口。


  鄭瑤光猛地回身:「為了誰我都不想,他的存在讓我很很難受很難受,我無法說出那種難受的感覺,顧凱悅,你永遠不會了解那個感覺的!」


  顧凱悅的面容怔了怔,有點僵硬。


  良久,他再度開口:「錯的是我,在你心裡留下無法癒合的傷口,這麼多年從來不曾真的懊悔過,你的確該生氣,該難受,我是理解不了。對不起!欠你的,永遠還不起了,瑤光!」


  背對著顧凱悅的鄭瑤光忽然就落下淚來,寫滿滄桑的雙眼中,渾濁的淚撲簌簌地落下來。


  顧凱悅望著她的背影,那顫抖的肩頭,聲音里是沉痛無比的哀傷:「瑤瑤,原諒我吧!」


  一聲「瑤瑤」讓鄭瑤光突然失聲痛哭起來。


  或許這一生不是沒有愛情,或許在很短暫很短暫的一段時間裡,他們之間也曾有過一段美好的愛情,那時候他叫她「瑤瑤」,那時候他叫她這個昵稱的時候眼底都是化不開的溫柔,只是時光太匆匆,短暫的如閃電一般,稍縱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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