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顧默宸斂了下眉睫,眼中閃過含義不明的神色,卻是犀利的,過了一會兒,抬起頭,淡淡一笑,波光瀲灧的笑意竟讓遲雲有點恍惚。


  這樣的笑容,三十年前的顧凱悅對於她來說,唇角微翹,一個笑容,全世界為之沉醉。


  咖啡館外面的大街這個點還很繁鬧,不知道哪家超市放了一首歌,正是耳熟能詳的《後來》。


  後來

  我總算學會了

  如何去愛

  可惜你


  早已遠去

  消失在人海


  後來終於在眼淚中明白

  有些人


  一旦錯過就不在

  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顧默宸看著她迷宸的神色,似乎有點微微的走神,他眸光沉靜下來,多了一抹犀利和輕蔑。


  遲雲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走神,立刻回神過來。


  顧默宸忽然開口:「這首歌歌詞寫的真好!其實人生失去也意味著得到,沒有失去,怎麼知道得到的是什麼!失去墨墨之後讓我更明白我是真的愛上了她,而很多的人,當初覺得愛的很轟轟烈烈,真的失去后,卻也不過如此!愛一個人的真諦,很多人在失去后明白,然後更多的人在失去后卻不明白甚至活一輩子都不會明白!愛一個人的真正意義,是摧毀她心底的最後最後一點的憐憫和流戀,還是讓她永遠記住這一份美好,不曾後悔愛過呢?」


  說完,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遲雲。「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請柬帶到,希望您和曹先生準時出席!」


  遲雲一愣,微微抬頭。


  顧默宸頭也不回的宸去。


  遲雲一時間怔在那裡,手捏緊請柬,另外一隻手,悄握成拳。


  再低頭看到上面的請柬,一股慌亂從心底蔓延開來,她蹭的一下站起來,卻又意識到什麼,立刻慢了速度,然後慢慢往門口走去。


  顧默宸結賬後過來,剛好看到她的背影,走的很慢,看得出腳步很沉重。


  他眯起眸子,面容平靜而坦然,激怒的代價是什麼?他很期待!至於全局掌控,曹澤銘還嫩點!

  打了電話給汪成潤,讓他來接自己,然後兩人連夜回雲海。


  回到雲海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之後了,他沒有去醫院。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單位。


  局班子提議要去看望蘇墨瞳,顧默宸讓李局長代表,帶了幾個領導去了,並囑咐不要呆久了,以免影響蘇墨瞳休息。


  之後顧默宸沒有去醫院。


  領導們只呆了五分鐘,就走了。


  蘇墨瞳醒著,說了感謝的話。


  之後,她嘗試著下床來走路。


  護工攙扶著她,試著走路。


  還好,她能走。


  這對於她來說,真的太驚喜了,沒有殘疾!


  中午的時候,她扶著窗檯站在那裡,曬深秋的太陽。


  忽然視線漫不經心地瞥見了一個身影,熟悉的,挺拔的,穿了一身西裝,銀灰色的,精幹而正式!人潮中,隔著八九層的高度,還是看到了他!

  畢竟,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


  是的,顧默宸!


  他在樓下,大步朝著什麼地方走去,再然後,他似乎感受到什麼,突然停下腳步,微微抬頭,望向她這邊的窗戶!

  普外好像在八樓九樓,蘇墨瞳不知道這是第八層還是第九層,但是,她躲閃不及,顧默宸還是看到了她!隔著遠遠的,他如此清晰地看到了她兜著頭套的頭,潔白的頭套,如此的清晰!


  身後,有人跟來,喊了聲:「局長!」


  顧默宸沒有動,目光就盯著上面,望著那個站在窗邊的人,終於看到她轉身,那潔白的頭套遠宸了窗邊,消失不見!


  而轉過身的蘇墨瞳,沒有來由的心裡一陣發酸。


  護工問她:「你怎麼了?難受是不是?」


  「沒有!」蘇墨瞳只是突然被剛才那個孤寂的身影身上悲涼的氣息所感染,目中也掠過一抹感傷。


  護工看她如此,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夜裡蘇墨瞳睡著的時候,曹澤銘又來看她,呆了很久,後來宸去。


  第二天的時候蘇墨瞳隨口問了一句護工:「李姐,昨晚我睡著的時候有人來過嗎?」


  護工早已經被統一了口徑:「沒有啊!怎麼了?」


  「哦!」蘇墨瞳哦了一聲,「沒什麼的,只是覺得有點奇怪,可是是幻覺吧!」


  她這畢竟是頭部手術。


  可是又過了一天,她還是感覺很奇怪,這一次沒有問。


  曹澤銘聽說顧默宸去找了遲雲,頓時有點受不了直接打電話吼他:「你怎麼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顧默宸在電話里道:「你能想到更好的辦法?辦法我已經想到了,你先把身體養好,那天等著唱戲,總會有適合你的角色!」


  「原先說好不是這樣子的!」


  「遊戲本就沒有規則,結果到了你我都想要的,並且不觸及法律和人倫道德,就可以了!」


  「顧默宸,你的掌控欲還是那麼旺盛!」


  「彼此彼此!」


  「去你的吧!」曹澤銘吼完掛了電話。


  顧默宸握著電話,沒有理會那邊惱羞成怒的小孩。


  又是一日後。


  蘇墨瞳可以自己下床走路,並且走的十分穩當,很幸運的是沒有出現醫生說的後遺症,她的身體機能都還不錯,只是不能大幅度的動作,頭上依然帶著網兜一樣的頭套,她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


  這幾日,她老覺得晚上的時候有人在自己身邊,因為開始身體虛弱有點疲憊,她一直以為是幻覺,所以今天白天她睡了很多,想要晚上確定,那個人是不是曹澤銘!晚上打完電話后,她就一直等著。


  大約到了夜裡十二點半以後了,她聽到護工小聲道:「她睡著了!去叫曹先生吧!曹先生大概等急了。」


  的確,她躺在床上大概都一個小時了,一動沒動,均勻的呼吸,難怪護工會認為她睡著了。


  是曹澤銘嗎?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大約過了五分鐘,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接著門似乎關上了,屋裡只亮了小燈,不是十分明亮,她沒睜眼,直到感覺有人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下來,接著有一雙溫暖的大手撫上她的臉蛋時,她陡然睜眼。


  而坐在床邊的人錯愕一愣,有點震驚,一時間失語叫出蘇墨瞳的名字。「墨墨?」


  蘇墨瞳乍然看到曹澤銘,不算明亮的光線里,勾勒出他不甚清晰的臉龐,峻冷的眉宇,深邃如墨的雙眼,此時是被她嚇到的震驚面容,嘴巴微微張開一點,好看的唇形,潔白的牙齒,堅毅的下巴,隨後便染上了淡淡的笑容。


  她沒說話,卻紅了眼圈。


  這幾日,她一直感受到的,原來是真的!他真的回來了,這個傻瓜不要命了,非要跑回來,他的身體不允許啊!


  「怎麼,看到我嚇傻了啊?」低聲的開口,沙啞的嗓音有些的哽咽,曹澤銘淺淺的笑道,大掌疼惜而眷戀的撫摸上蘇墨瞳那蒼白的臉頰,終於還是被聰明的丫頭髮現了。


  這麼幾天了,都是他深夜跑來看她,沒有見她睜開眼的時候,今天終於看到了她的目光,她清澈的目光里倒映了他的俊容,一股深深的滿足從掌心裡傳遞到了全身,讓曹澤銘這幾日因為擔心心疼愧疚而冷厲如霜的臉龐此刻卻是溫柔的可以滴出水來,那目光,那笑容,都是滿滿的深情繾綣。


  「澤銘,你真的好傻!」蘇墨瞳終於開口了,一開口就是哽咽的聲音。一開口,才知道什麼是想念,而他這樣突然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夜深人靜突然跑來,偷偷看她,怕她擔心,她怎麼不感動呢?


  「傻的是你!」曹澤銘也哽咽了。「那麼痛卻不告訴我,出了大事也不說,怕我難受是不是?可是墨墨,我是個男人,任何時候都想做站在你前面把你擋在我身後的人!沒有保護好你,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


  「澤銘!」她哽咽地低喊他的名字,然後往旁邊靠了靠身子,拍了拍身邊病床的位置,「上來好不好?」


  曹澤銘一愣,繼而點頭,然後緩緩地躺在她的身邊。


  她的小手輕輕地伸過來,環抱住他的腰,手輕輕地摸他的胃部,不敢觸碰的太厲害,閉上眼睛,壓抑住那眼中酸澀的感覺:「拆線了嗎?」


  「拆了,醫生說恢復的很好,老婆不用擔心!」


  蘇墨瞳這才稍微鬆了口氣,「恢復的怎樣了?傷口都長好了嗎?」


  「長好了?長得很漂亮,現在都開始癢了,完全長死了,保證不會裂開!」他輕輕地抱住懷裡顯瘦的身軀,手輕輕地觸了觸她的頭,啞了聲音:「疼不疼?」


  蘇墨瞳輕輕地搖搖頭。「不疼了!這樣搖頭都不疼了!」


  「怎麼會不疼?」傷的是頭啊。


  「不知道,那時候,記不得疼了,只是很害怕,不想那樣死了,因為覺得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沒有做!」她真的沒有覺得多疼,她是光害怕了,她怕他死了,曹澤銘難受,顧默宸愧疚,無論怎樣,她都希望他們好!


  「我的墨墨!」曹澤銘心疼地擁著她,那張俊容上是心痛和失而復得的慶幸,他只要一想到她受得罪和疼,他就想狠狠地把她抱在懷中,可是她身體不允許,他還是小心翼翼地顧及到了。


  「你是不是來了好幾天了?」她從他懷裡抬起頭,「是不是那天我們打電話你就來了?」


  看著她皺緊的眉頭,責備的眼神,他有點心虛。「沒有,我才來,我今天拆線才來的!」


  「胡說!」她才不信,然後紅了眼圈:「你對我撒謊了!」


  「老婆,你別這麼激動,好,我錯了,我是那天來的,那天掛了電話就覺得不對了,然後詐了林銳,才知道這件事!回來不敢告訴你,怕你著急,你這兩天恢復的不錯,我也拆線了,我還想著再晚幾天告訴你,可是誰知道你自己這麼聰明,居然發現了!」


  蘇墨瞳紅著眼睛,心疼而埋怨地望著滿是疲憊之色的曹澤銘,他竟然不要命了,不拆線就跑回來,可是心疼的同時,一股欣慰的喜悅還是充滿了四肢百骸,被他這樣愛著,她如何不幸福呢?再多的苦難,因為有了這個男人的愛,都值得!


  「怎麼這麼看著我啊?是不是很感動?」


  「嗯!」


  「心疼嗎?」


  「嗯!」


  「沒事的!」他笑著搖頭,微微抱緊蘇墨瞳的身體,再次的將她的臉按進了自己的胸膛,這才沉聲開口,黑眸里染滿了濃郁的愧疚,「墨墨,是我欠了你,一切都是因為我!也因為顧家,牽扯到了無辜的你!」


  她一愣,再抬起頭。


  他看著她的眼睛道:「這不是意外,是蓄謀,她想要你的命,而我,將徹徹底底地跟這個人劃清界限,再也不會縱容了!」


  「澤銘!」她忽然感到心疼,他的意思是要跟遲雲劃清界限嗎?血緣至親,無論怎麼意氣用事,無論怎麼宣誓,割不斷的還是血緣!她並不意外這件事可能是遲雲授意誰利用誰做的,但是,她還是意外曹澤銘的話。她知道他心裡一定很痛苦!


  是很痛苦,畢竟那個人養大了他,把他帶到了這個世界上,可是,那個人卻也傷了他最重要的寶貝兒,他在這世界上最珍愛的寶貝兒,他不想無辜的人再受到傷害,所以不得不這樣做。


  他痛苦的閉上眼,不想讓蘇墨瞳看見他此刻的脆弱,可是一隻柔軟的手卻撫上他僵硬的臉龐,也輕輕的撫平了他皺起的眉頭。


  「墨墨,即使不是為你,也不能再繼續縱容下去了!太多無辜的人被傷害,她已經瘋了!」


  「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只要不後悔!」她沒有去勸他什麼,嘆息地開口,「無論怎樣的結果,我都跟你一起承擔,要下地獄,也一起!」


  「傻瓜!」大手痛惜地摸了摸她的臉蛋,曹澤銘沉聲地嘆息,深邃的目光對上蘇墨瞳堅定而清幽的視線,「很抱歉,總是想給你最無憂無慮的生活,卻要你跟我一起承擔這本該不屬於你的罪孽!」


  心疼她,深愛她,所以只想讓她可以幸福無憂的生活在他的身邊,在他的羽翼之下,安然平靜的生活。可是,卻總是對她保護不周。


  「不是你不想,是我們的羽翼未豐!也因為我們不夠卑鄙,所以給別人有機可乘。不用自責的,我現在覺得大難不死,真的會必有後福,澤銘,我跟你在一起,還活著,就足夠了!」


  他真心痛,想要保護孩子一樣的保護她,不讓她承受一絲一毫的痛苦,卻還是做不到,她卻一點不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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