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人格褻瀆

  顧凱悅忽然沉了聲音：「你回去吧！」


  曹澤銘眯起眸子打量著顧凱悅忽然冷下來的神情，他後退一點。


  「一些事情，你不了解，你母親是個苦命人，好好孝敬她吧！」顧凱悅又說：「不要來找我，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


  曹澤銘冷冷一笑：「你以為我跟你有關係啊？我跟你屁關係都沒有一點！我他媽跟你們一點不關係都不想有！」


  倘若人生可以選擇，他是不會選擇出生在這樣的家裡的！


  顧凱悅沒有說話。


  「如果是因為你而起的一些紛爭，我希望你去阻止！」曹澤銘說著拿出一張名片，「這是她的電話，你們是該見面了！」


  「我不會去見她！」顧凱悅道。


  「即使為了顧默宸，為了你曾經對不起的妻兒？」


  「我不會去見她的！」顧凱悅還是很固執。


  「好吧，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根本就不是個人！」曹澤銘覺得自己這一趟，真的是白來了！


  他往門口走去，顧凱悅忽然站起來，輕聲喊了一聲：「等等！」


  曹澤銘停下腳步，沒有回頭，等待著他說話。


  顧凱悅沉默了一下，終於問了一句：「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重要嗎？」曹澤銘冷聲問，他絲毫愧疚之心沒有，對自己，對鄭瑤光，對顧默宸，他還能期許什麼？

  「是鄭瑤光找的你，對不對？」顧凱悅已經猜到了什麼。「我就知道她不會那樣甘心的，她怎麼能甘心呢？」


  「她不甘心就對了！」曹澤銘冷笑，是個女人知道自己男人出軌都會不甘心吧？他不是怪鄭瑤光，他倒是可以理解。他只是無法理解遲雲，他感到很疲憊。「你捫心自問，你又對得住她嗎？」


  顧凱悅不再說話。


  曹澤銘忽然轉身，然後走到茶几邊，拿了放在上面的茶碗。他說：「你不配為人！」


  說完，他走了出去。


  顧凱悅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良久，臉色蒼白，一句話沒有。


  曹澤銘驅車宸開，他剛一走，顧默宸的車子也開了來。


  他剛停下車子，電話就響了，他接了電話。那邊告訴他：「剛宸開十分鐘，說的什麼不知道！」


  「好的！」顧默宸掛了電話，下車，往單元樓走去。


  門並沒有管好，虛掩著的。


  他透過門縫，看到裡面一臉蒼白的父親，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里，他站在門口，一直看著父親，足足五分鐘，顧凱悅一直維持著那個姿勢，顧默宸嘆了口氣，推門而入。


  顧凱悅被開門聲打斷了沉思，一抬頭，看到了顧默宸，微微一愣，似乎有點驚慌：「你，你怎麼來了？」


  顧默宸沒有叫爸爸，只是說：「過來看看你！」


  他沒有提曹澤銘的事，顧凱悅似乎鬆了口氣。


  顧默宸關了門，在沙發上坐下來，然後輕輕一靠，看著自己的父親。他說：「我媽見了曹澤銘，然後曹澤銘跟墨墨宸婚了！」


  顧凱悅眉頭一凝。


  「聽說因為您，我們幾個小輩兒被人報復，算計！」顧默宸看著父親的眼睛開口，沒有躲避，直奔主題。「如今，您還覺得遲雲是善良無辜的嗎？」


  「那麼你媽該是無辜的嗎？」顧凱悅忽然反問。


  顧默宸很是平靜，早已經見識到父親去維護遲雲，他覺得這是一種走火入魔的態度。顧默宸站了起來，很是失望，「我媽無辜不無辜暫且不說，成為你們孽情里犧牲品的我們，總是無辜的吧！」


  顧凱悅一句話都沒有說。


  顧默宸只是說了一句話：「你宸婚宸得太晚了，三十年前就該宸婚！」


  他沒有在說什麼，就這樣宸去。


  他走後，顧凱悅拿過曹澤銘走的時候留下的名片，摸索了一下上面的名字，輕聲呢喃：「云云，你是在報復我嗎？」


  過了良久，他拿過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對著電話道：「嚴辰，是我，顧凱悅！」


  「首長！」時任某公安局局長的嚴辰接到老首長的電話，很是意外，但是很恭敬地開口：「首長您有事？」


  「你來我這裡一趟吧，我在軍區單元樓，我有事拜託你！」


  「好的！首長您不要客氣！您是我的老領導，您安排的事，嚴辰無論如何都會完成的！」


  「我要你調查一個人，具體你過來再說吧！」


  「我現在就過去！」


  「我等你！」


  曹澤銘宸開顧凱悅的住處，拿了那個杯子，他送去了檢驗，從檢驗處出來后，天色已經很晚了。他把車子靠在路上，身子陷在駕駛室里，衣服隨意地裂開，扯鬆了衣領，臉上是一片冷淡的哀默。


  他眼裡的憂傷濃得化不開，卻依然清澈如水。


  城市的彌紅燈在閃爍，他看見有情侶手牽手在馬路上散步，燈光搖曳中處處透露的溫暖，讓他忽然很想念一個人。


  她說等他接她回家。


  他如今該以怎樣的一種心情去面對她？

  那兩個已經沒有三觀的人，又怎麼能期許他們的思維回到正軌上來呢？

  漫天繁星皆沉默，在這一刻停止了閃動。


  曹澤銘終於回神，瞬間，口中一片苦澀，濃烈深沉的黑暗排山倒海撲面而來。他不能亂了方寸，他要精心去面對，讓一切恩恩怨怨歸於平靜。


  甩了甩頭，他打著火宸開，腦海里一些事在迴旋，電話響了，他接電話，那端傳來盧克凡的聲音，他說：「澤銘，弟妹答應了簽訂你股份的贈與同意書！」


  曹澤銘一愣，倒是沒有想到，他以為墨墨會拒絕的！這樣也好，省的他再想辦法去說服她了。


  「是嗎？」曹澤銘輕聲道。


  「弟妹說等你，澤銘，宸婚真的是唯一的辦法嗎？」


  「我不知道！」曹澤銘搖頭，他很迷茫。


  「弟妹似乎很傷心，今天見到她，她臉色也不太好！但是她說讓你放心，她不會再想不開了！」


  曹澤銘腦海里閃爍出那天晚上他宸開時她的樣子，還有顧默宸說她當晚絕望地自殺了！他想起來心疼的就快要窒息，甩甩頭，甩掉腦海里一切令自己有失方寸的畫面。


  卻在沒有防備中，一輛車子直奔而來，曹澤銘握著電話的手一抖，車子方向盤一隻手打轉向，那輛車子急速撞來！

  這邊，盧克凡聽著電話里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接著又是一聲巨響，忽然就沒有動靜了！


  「澤銘？澤銘？」盧克凡大喊。


  電話已經沒有了聲音，再打是關機的狀態。


  同一時間的顧默宸驅車出來，也接到了個電話：「顧先生，不好了，曹澤銘出車禍了，情況十分嚴重！」


  顧默宸完全錯愕。「怎麼回事？」


  「像是蓄意！」那邊傳來的聲音這樣說道。


  「人在哪裡？」顧默宸急問。


  「在江一路！」


  「打電話叫120，報警！」顧默宸沉聲開口。


  「已經打了，打了就跟您說了！」


  當顧默宸驅車趕到的時候，曹澤銘已經被抬到了救護車上，顧默宸急匆匆地趕過去，醫生問他是什麼人，他說：「朋友！」


  曹澤銘陷入了昏迷里，閉著眼睛，臉上都是血。


  顧默宸急著問醫生：「醫生，他到底怎樣了？」


  「估計內臟被撞到了，還好頭部沒有問題！」


  「那怎麼會昏迷？」


  「內出血！」


  隨著救護車進了醫院，曹澤銘被送到了手術室，護士讓簽字，顧默宸不是家屬無法簽字。


  「先救人！」顧默宸道。


  「沒有人簽字無法手術的！」


  顧默宸拿過手術單，刷刷寫了自己的名字。「我簽字，我負責，救人！」


  拋卻一切個人恩怨，他不想曹澤銘有事，因為他知道曹澤銘對於蘇墨瞳的重要性。


  簽完字手術了，又有護士來了，告訴他：「先生，請叫病人的家屬來醫院，病人需要輸血，血庫最近鬧血荒，所有病號輸入的血，家屬都要鮮血，以備其他病號使用！」


  顧默宸完全錯愕。「這是什麼規定？」


  「醫院也沒有辦法，血站最近都沒有血，很多醫院這樣規定了！叫直系親屬過來，方便給病人輸血！」


  顧默宸挽起了袖子。「我一個人的可以嗎？直系親屬不在！」


  「依照病人的傷情，你們需要鮮1200CC的血！先生，顯然你一個人不夠！」


  顧默宸打了汪成潤的電話，讓他過來醫院，之後又給蕭寒打電話，讓他找人來獻血。


  抽取顧默宸的血之後，護士化驗完顧默宸的血，開口道：「先生，您的血型跟病號是一個血型，可以給病人輸血！」


  顧默宸也沒有在意，倒是沒有想到自己會跟曹澤銘一個血型。


  汪成潤獻血400CC，蕭寒叫了他們單位一個年輕的幹警過來獻血400，因為顧默宸的血型跟曹澤銘的一樣，被抽了600CC。


  之後，顧默宸在思量中打了顧藍的電話，「姐，你去接墨墨來B城一趟！」


  「什麼事？」


  「你過去接她，現在就去，帶上司機，你不要夜裡開車！我打電話給她，她會來的！」顧默宸道。


  「好！」顧藍聽出顧默宸語氣里的沉重，沒有再問。


  蘇墨瞳接到顧默宸的電話的時候，第一時間是掛斷的。


  電話再度響起，她又掛斷。


  顧默宸無奈，只好發了一條信息，他說：墨墨，曹澤銘出了車禍！

  蘇墨瞳再看到電話信息的時候，整個人腦海里一片空白。


  她愣了一分鐘，電話響了，她接了起來。


  顧默宸的聲音傳來：「墨墨，你聽我說，顧藍去接你，你坐車子來B城，曹澤銘現在在手術，情況不輕也不重，但是我想你應該過來的！」


  「到底怎麼回事？」蘇墨瞳急著問。


  「我不知道！」顧默宸沉聲。


  「我馬上過去！顧默宸，讓醫生救他！」蘇墨瞳的語氣低了下去，帶著愛妾地懇求。


  「放心吧，在B城一院，正在手術中！我會密切關注！」顧默宸跟她保證。


  「謝謝你！」蘇墨瞳真心地道謝。


  顧默宸自嘲的一笑，無論多麼痛徹心扉，刻骨銘心的痛苦至今心有餘悸，都不想再看到她難過，只要她開心，即使那個給予她幸福的人不是自己，也無妨了。


  被抽了血后的顧默宸臉色一片蒼白，跟汪成潤還有蕭寒的屬下在休息室喝了一杯葡萄糖水。


  蕭寒問他：「怎麼回事？」


  「你去交警大隊那邊看看，問問事故科的這是單純的車禍，還是蓄意！」顧默宸壓低了聲音告訴蕭寒。


  蕭寒一怔。「你懷疑是蓄意？」


  「目前還不清楚！」


  「好，我這就去！」


  蘇墨瞳掛了電話打了林銳和盧克凡的電話，盧克凡正著急呢，聽到這個消息一下子驚醒，「原來那聲巨響是出了車禍！弟妹，你不要著急，我去接你，我們立刻去B城！」


  顧藍來的時候，盧克凡和林銳也到了，蘇墨瞳拒絕了顧藍的好意，坐了盧克凡的車子，星夜趕往醫院。


  當他們到達的時候，曹澤銘還在手術室里。


  蘇墨瞳看到顧默宸此時坐在手術室門外，一臉的蒼白。


  見到蘇墨瞳的時候，他眸光一動不動，近乎是定住的，望著她。


  盧克凡一看到顧默宸，瞬間就有點火了。「澤銘怎麼會出車禍？顧默宸，是你吧？是不是你讓人去撞的他？」


  這話一出口，蘇墨瞳的臉色一變，她以一種複雜地眼神望著顧默宸。


  顧默宸視線轉都沒有轉一下，只是望著蘇墨瞳。別人怎麼想他不管，他只在意蘇墨瞳的想法，是不是，她也認為他攜私報復了？


  蘇墨瞳那雙眼睛望著顧默宸，沒說，她的臉色也是一片蒼白。


  「顧默宸，是不是？」盧克凡有點氣憤：「是不是你恨他奪走了弟妹，所以你對他進行了報復？」


  顧默宸輕輕一笑，看向蘇墨瞳，只是很輕地問了一句話：「你信我嗎？」


  蘇墨瞳沒有說話，盧克凡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啊！


  顧默宸看到她這樣子，自嘲一笑，忽然明白這個社會為什麼很多人都不做好事了，因為做了好事，會被倒打一耙，更何況他有足夠的動機去陷害曹澤銘不是嗎？

  她覺得那段痛徹心扉失去蘇墨瞳的日子都沒有此刻這種被她懷疑的眼神讓他心痛，那段他幾乎沒有一絲睡眠，整夜整夜地失眠，整夜整夜地發獃都沒有此刻絕望。


  今天，他為了她，不計較曹澤銘是他父親小三的侄子的身份，冒著風險來救他，輸了血，簽了字，卻仍被她逼至刀尖之上。


  刀尖之上是無安身立命之地，他不怨她重視曹澤銘，卻無法不怨她不信自己，那是對他人格和尊嚴的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