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老薑很辣

  顧默宸的臉色瞬間鐵青，他似乎預感到自己不受歡迎。


  蘇爸爸話裡有話。


  可是，他不能走了啊！他想跟蘇爸爸他們說，他要娶他家的女兒，會一輩子對她好，其實他這次來時打探情況，順便看看蘇墨瞳的家，他想以他的條件，蘇爸和蘇媽應該不會反對的，哪想到人家居然會諷刺自己！他還沒說呢，這要說了，不知道怎麼諷刺呢！

  蘇墨瞳卻心裡舒服的吐了口氣，顧默宸那種人，被諷刺一下也不錯，不過以他的厚臉皮，只怕也不會知道丟人！


  蘇墨瞳這時候想起什麼，去桌上把自己買的兩條當地煙遞給蘇爸，五塊錢一盒，已經在蘇爸這裡算是好煙了。「爸，我買的！你抽吧！」


  「嗯！」蘇爸一看蘇墨瞳遞過來的，點點頭，笑笑，「那爸抽這個，這是我閨女給買的，爸爸一定抽！」


  言語中，沒有嫌棄，只有欣慰。


  蘇墨瞳忽然覺得很多東西不一樣了，不是之前那樣了！蘇爸爸之前看見她都冷著臉的，很少這麼平易近人的！

  到底因為什麼而轉變的？


  難道是因為曹澤銘的到來嗎？


  她之前最後一次回來，是春節，爸媽對她還很嚴厲，現在嚴厲，但是也溫和，這樣的感覺很溫馨，很溫暖，讓她都以為是做夢，不像是真的！

  「蘇墨瞳！」顧默宸喊了她一聲。


  蘇墨瞳回神，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很客氣地說道：「局長，雞蛋很快就給您帶過來，您要是覺得悶，就先去車裡等著吧，我們直接送過去車裡！」


  說完，也不等顧默宸說話，就百味雜陳的帶著豆子走了，路上給他拿糖，小傢伙先剝了一塊給姑姑，「姑姑先吃！」


  蘇墨瞳一下感動。「乖寶，你先吃！」


  「姑姑先吃！」豆子堅持。


  蘇墨瞳看看他的小黑手，嘆口氣，沒嫌棄，拿過來塞到嘴裡，小傢伙笑，這才剝開另一顆，塞到自己的小嘴裡。「姑姑，真甜！」


  「記得常洗手，你看小手，多久沒洗了？」


  「今天沒洗！」小傢伙道。


  「沒洗？」


  「媽媽說我起晚了，不給我洗！」


  「下次你自己洗，吃飯前都洗洗乾淨，知道嗎？」


  「哦！」小傢伙有點不習慣。


  「姑姑，領導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官兒！」


  「校長是官兒嗎？」


  「是！」


  「那我長大了也當官兒！」


  「你先好好讀書吧！」


  兩人走到大門口，就看到蘇媽還在門口站著等她們。「媽，你不是去小賣部了？」


  「我讓你嬸子給我拿去了，一會兒就收齊了！！」


  「奶奶，吃糖，可甜了！」小傢伙剝了一顆糖遞給奶奶。


  蘇媽吃了孫子遞過來的糖，笑的一臉褶子：「哎呀，我的大寶兒孫子，到底是奶奶拉巴大的，知道疼奶奶孝順奶奶了啊！」


  「嗯！」小傢伙笑嘻嘻地點頭。「奶奶最好了！姑姑最好了！」


  「這小嘴啊！你媽要是跟你一樣啊，那就不用奶奶操心了！」


  「奶奶，我媽來了！」小傢伙趕緊說。


  蘇墨瞳一抬頭，果然看到了嫂子，邱鳳英。


  邱鳳英三十五歲，人不醜，長得真是挺漂亮的，豆子一雙大眼挺像嫂子啊，蘇墨瞳一看到她，就叫了一聲：「嫂子！」


  邱鳳英一滯，笑了起來：「哎呦，我說誰呢，坐著好車來的，原來是我的親妹子啊！」


  蘇媽這時候拉下臉來，「這時候是親妹子了啊！以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媽，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邱鳳英立刻就諂媚的說道。


  蘇媽瞥她一眼，無語。


  蘇墨瞳笑笑，不以為意。她在家的日子並不多，所以關於嫂子怎樣，她都不在意，只是父母不過這也是個人的造化。


  蘇墨瞳從自己的兜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錢塞給了蘇媽。


  蘇媽一愣。「這是什麼？」


  「我給你的零花錢！」蘇墨瞳輕聲道。


  「喲！到底是畢業了賺錢了，知道孝順媽了！媽，我說什麼來著，妹子不會跑了，畢業了自然會給你賺的鍋滿盆滿滿的！」邱鳳英真是能說會道。


  蘇媽不接錢，卻是扯了扯唇：「她畢業賺賺就比庄稼人賺的多，坐在辦公室里風不吹日不曬的，那是人家修來的！這人不能靠著兩片子嘴活，能說會道把死人說活了，也不頂用，不如賺幾個小錢讓人看看本事。」


  邱鳳英扯了扯唇，看向蘇墨瞳，不理會婆婆說的話，套近乎的走過來：「妹妹，你最近可是騰達了，有什麼好門路沒有？給嫂子介紹個活！」


  蘇墨瞳搖搖頭，「嫂子，我可沒那個本事，我才剛畢業，混的也不好！」


  蘇墨瞳說著把錢給蘇媽，然後道：「媽，你拿著吧，我說過以後要賺錢孝敬你的，這不多，一千，我下次回來還給你，你以後不用那麼緊巴巴的過日子了！」


  蘇媽搖頭：「紅帽兒，這錢我不要！媽沒這個臉，你上學都沒給你錢，哪能再要你的」


  「媽，已經過去了啊！」蘇墨瞳也不願意去提上學的事，那時候真的是窘迫的到了極限，都不願意去想。


  邱鳳英在那裡說：「媽，這是我妹妹的一片心意，你還是收下吧！」


  蘇媽就是不收。「我不要，等下我有事問你，你這次回來住幾天？」


  「媽，我等下就走！」蘇墨瞳硬把錢塞給她。「你不拿著我也不踏實！」


  最後，蘇媽猶豫了下，道：「好，我收下！」


  蘇墨瞳這才放心。


  幾個人就在大門口站著，邱鳳英一再問她的情況，蘇墨瞳都淡淡的回答了，知道哥哥不在家，出去打工了，其實嫂子一個人帶著孩子也不容易，人都有私心，當初她不供自己讀書也沒什麼，她都挺過來了，但是叫她跟她親，真的親不起來。


  因為邱鳳英的到來，蘇媽也不敢問蘇墨瞳跟顧默宸的事。


  此時的顧默宸跟蘇爸爸兩人在客廳里，蘇爸爸這時候也坐下來了，不再蹲著，顧默宸被他剛才冷嘲熱諷的一些話，弄的後背冷汗直冒。


  他知道該稱呼，可是，他發現張了張嘴，喊不出來。


  喊叔？


  好像不合適！

  喊岳父？

  喊不出來！


  他很糾結。


  蘇爸爸到底是上了點年歲，沒讀多少年書，但也不是文盲，瞅了瞅顧默宸，又看看桌上的那幾盒子禮品，然後抽了口煙。


  「領導，你看起來很年輕啊！」蘇爸爸說。


  「還成，三十二了！」顧默宸還是報了真實的年齡。


  蘇爸爸眉毛動了動，「我家蘇墨瞳才二十三！領導您真是優秀，年紀輕輕就成了領導啊，我們家蘇墨瞳三十二的時候，要是能有您這麼有出息，我死也瞑目了！」


  顧默宸一愣，說道：「蘇墨瞳很優秀！」


  蘇爸爸笑笑：「那是啊，紅帽兒哦，蘇墨瞳小名兒叫紅帽兒，我這習慣了，老想起她小時候！」


  顧默宸笑笑，也跟著抽了口煙。


  蘇爸爸抽的是蘇墨瞳買的當地煙，很便宜。


  顧默宸一根也抽完，蘇爸爸遞過去。「要不要試試？」


  顧默宸看看他黑黝黝的手，還是猶豫了！

  蘇爸爸眼神一轉，輕輕扯了扯唇，收回手。


  顧默宸還在猶豫，見他抽回手，他尷尬地道：「我，我試試吧！這煙應該勁兒很大！」


  顧默宸覺得在這個不起眼的老頭面前有點無處遁形的感覺。不得已，他也顧不得太多了，伸手去拿。


  蘇爸爸一怔，把煙再遞過去。


  顧默宸接了，眉頭微微皺著，他老覺得那手縫隙里似乎有細菌，但是還是最後忍了，抽了這支煙。


  蘇爸爸眼神一轉，也不說別的，就繼續閑扯：「領導你家裡幾口人啊？」


  顧默宸道：「原本六口，哥哥姐姐成家，現在人口多了，但是卻不住一起！兩個姐姐，一個哥哥，我是老小！」


  「啊！你最小啊？」蘇爸爸看看他，眼神別有深意。


  顧默宸覺得這個眼神有點詭異。「是的！」


  怪不得這麼沒禮貌！蘇爸爸又把視線看向院子外，道：「老小可是家裡的寶貝兒疙瘩啊！」


  顧默宸只能點頭。


  「我們這裡老小很多都被寵壞了！」蘇爸爸又說。


  顧默宸一愣。


  蘇爸爸立刻解釋道：「呃！領導你可別想多了，我可沒說你！」


  顧默宸臉一變，無法說話。


  「那什麼，領導啊，你先坐著，我去看看，這雞蛋準備好了沒有！」蘇爸爸說著就站起來。


  顧默宸也跟著站起來。「我」


  他欲言又止。


  蘇爸爸轉過頭，看向他。


  顧默宸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笑了笑：「給您添麻煩了！」


  蘇爸爸笑笑：「哪能呢，領導太客氣了！您別急，我聽他們娘幾個在外面呢，我喊一下！」


  說著，就高聲喊了幾聲。「都在門口呢吧？沒事在門口乾嘛？不趕緊回來！」


  「來了！來了！」蘇媽立刻應聲，領著蘇墨瞳就往家裡走。


  豆子跟著蘇墨瞳，也不搭理他媽媽。


  邱鳳英就跟著進門了。


  一進門，蘇墨瞳也不說話。


  蘇爸爸看了看兒媳婦，還沒介紹，人家邱鳳英已經很自來熟的打了招呼：「您是我妹子的領導吧？」


  顧默宸一愣，想來這是蘇墨瞳的嫂子了！於是點點頭。「你好！」


  蘇墨瞳看都不看顧默宸，她對顧默宸很是無語了。


  一家人對顧默宸都很客氣，簡直是敬仰。


  邱鳳英自顧自的打著招呼：「我是蘇墨瞳的嫂子！」


  說著就把視線看向桌上的禮品，瞥了一眼。


  顧默宸也幾乎一眼看出了邱鳳英什麼人，很簡單，就是有點小貪財的女人。


  倒是蘇爸爸和蘇媽，一口一個領導的喊著他，讓他很不好意思。


  這不，蘇媽又說：「領導你別急，雞蛋馬上就來了！」


  顧默宸終於坐不住了，他站起來說：「我先去車裡拿點東西，等下再過來！」


  蘇爸爸說：「領導您把東西帶走，我們小地方，不要這個！」


  說著，讓蘇墨瞳把顧默宸提來的東西送回去。


  蘇墨瞳提了就給往外送。


  顧默宸這時立刻拉住蘇墨瞳。「這是我拿來孝敬二老的！」


  「哎呀，可受不起啊，領導您是領導啊，哪能讓你孝敬我們啊！我們可受不起！」蘇爸爸說。


  顧默宸視線看向蘇墨瞳，語氣裡帶了一絲懇求。「蘇墨瞳，這東西，我拿來，就斷然沒有拿回去的道理！」


  蘇墨瞳聽著顧默宸的聲音，那語氣里的情緒，她搖頭。


  「你知道我的脾氣！」顧默宸的聲音裡帶了一絲強硬。


  蘇墨瞳無言，還是提了就走。


  顧默宸拉著蘇墨瞳，不放手。


  一時間，就這麼僵硬了氣氛。


  蘇爸爸突然說，「鳳英，你帶豆子先回去！」


  「爸！」邱鳳英有點不願意走。


  但是蘇爸眼睛一瞪，邱鳳英還是領著豆子先走了！


  蘇爸說：「領導，你還是坦白說你此行的目的吧！」


  顧默宸和蘇墨瞳都是一愣。


  這時候，蘇爸爸走到自己家堂屋的正上手，坐下來，說道：「既然來了，總有目的吧，買雞蛋這樣的借口，太笨拙了！」


  顧默宸一聽這話，鬆了蘇墨瞳的手，很坦誠的開口：「不瞞您說，我是想追求您的女兒！想娶蘇墨瞳為妻！」


  蘇爸爸和蘇媽交換了一個眼神。


  果真是如此！

  蘇墨瞳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出來，這樣公然說出來，她也是震驚的，同時也擔心地看向蘇爸爸和蘇媽媽。


  蘇爸爸不著急說話，先點了一支煙，這才緩緩地開口說：「這恐怕不行！」


  顧默宸一下錯愕。


  蘇墨瞳也愣住。


  「領導，我們家太窮，高攀不起，您是大領導，找什麼樣家的女孩子找不到啊？」蘇爸爸緩緩地說道，語調不卑不亢，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邊說邊抽煙，「我家墨墨可配不上您！」


  蘇墨瞳沒說話，只是低下頭去！

  蘇媽在旁邊低著頭，也不說話。


  顧默宸這時候說：「我覺得我們兩個很合適，我願意給她幸福！」


  「不瞞領導說，我覺得你給不了我女兒幸福！」蘇爸爸又接著道。


  「為什麼您這麼覺得？您不覺得您太武斷了嗎？因為您的覺得，讓我們不能在一起，是不是太武斷了？」


  蘇爸爸笑笑，視線打量著他，然後道：「領導啊，你想聽聽我說為什麼你給不了我女兒幸福是吧？那好，我就給你擺擺。從你們車子進村子，墨墨從上車裡出來，我就看到你們了！我在那邊坡上呢！再然後我看到你們進了我家，我老伴兒跟我說是墨墨領導，說感覺不對勁兒，我就回來了！從我一進門到現在，你雖然對我很客氣，但是你真是沒有一副想娶我女兒的誠心！」


  顧默宸一下錯愕，反駁：「我怎麼沒有了？？」


  「你骨子裡沒有看起我們！」蘇爸爸笑著指出：「你從進來到現在，見到我，見到她媽媽，連個叔，嬸兒都不喊，你爸媽就教你見了長輩不喊人嗎？我們六十多了，算你的長輩吧？我活了六十多歲，真沒見過你這麼屌的領導，人家都說領導謙虛著呢，越是大領導越是懂得平易近人，我看你真的不是，你骨子裡就沒瞧起我們鄉下人！」


  顧默宸錯愕，他剛才一再糾結，他到底喊什麼，他好像沒有看不起吧？他只是覺得他絕對配得上蘇墨瞳！蘇爸爸這帽子好像給他扣得有點大了！

  「你嫌棄我臟，我遞給你的煙你第一次不要，拿了你的給我，你咋知道我不嫌你臟呢？我覺得你沒有誠意！想娶我女兒，連臟都受不了，以後遇到點磨難，能受得了嗎？」


  顧默宸再度錯愕。嫌臟也是理由了？！不過剛才他好像真的有點嫌棄呢！這是他的衛生習慣，他呃，好吧！這個說對了，他承認吧！

  蘇爸爸在顧默宸愣住的時候，繼續道：「當然，這可能是跟你是老小有關係，你哥哥姐姐都很寵你吧？你爸爸媽媽哥哥姐姐一寵你，啥都給你，讓著你，你就覺得自己最厲害吧！這人的脾氣就是寵出來的！」


  顧默宸萬萬沒有想到這身為老小，居然也成為了不被待見的理由了！那這個天下的老小不得被冤枉死？憋屈死？


  誰知道蘇爸爸繼續說：「最重要的是我女兒對你的態度。我覺得怪異的很啊，好像一直沒有那感覺，我是過來人，看不出她那點想法嗎？我看她挺怕你的，看見都不想看見你，我女兒她不待見你。雖然你是領導，但我們也不怕啥，都是小老百姓，如今青天白日的，領導也孬不哪兒去。不過你要因為我們拒絕了，就鬧騰我們，我們也認了！剛才你也看到了，我孫子五歲多了，全家就這麼幾口人，你要鬧就鬧，我們忍著，但不會因為你的淫威就屈服！」


  蘇墨瞳一下怔然，她從來不知道爸爸會這麼的敏銳，而且這樣的目光犀利，同時也沒有想到蘇爸對自己這麼維護。


  顧默宸錯愕，他忽然覺得老頭兒說的話，讓他無處反駁。


  「你走吧！」蘇墨瞳終於開口，她的聲音裡帶著歷經滄桑的荒涼感：「我們不合適，我爸說的對，你真沒看起過我，也沒有看起過我們家，更重要的是你也知道為什麼！我說了不可能，就是真的不可能，別再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