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心可以冷硬但是…
記者會的時間定在下午五點半，在這之前，一切的事情都是莫少凌一次交代好了以後，由他那些下屬人處理的。
那些下屬都各自去忙乎各自的工作，顧家爸爸媽媽也已經離開了醫院，病房裡一下子就空了下來。
莫少凌陪著顧佳菀在客廳坐了一會，然後對她說道：「菀菀，我出去抽根煙，你一個人在這裡待一會可以嗎？外面有保鏢在，不會有事的。」
「你就在這裡抽吧，沒事的。我又不是聞到一點煙味就會化了，你來回跑還要洗澡換衣服多麻煩。」
顧佳菀靠在他懷裡姿勢一丁點都沒有改變，她抬起手摸了摸莫少凌線條完美剛毅的下頜，因為一夜沒睡，早上也沒有刮鬍子，現在摸起來有點扎手。
莫少凌沒有堅持，他從口袋裡摸出香煙和打火機，動作瀟洒利落的點燃了一根香煙。
顧佳菀挪了挪，躺在他腿上，仰面望著他。
淡淡的煙霧如同一層半透明的玻璃似的，模糊了莫少凌俊美的面孔，也模糊了他此時此刻的表情。
顧佳菀數著他吐出來的煙圈，輕聲問道：「你在想什麼？」
燃著一點猩紅的香煙夾在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之間，被放在水晶煙灰缸邊緣敲了敲，掉落了一截煙灰。
「我父母趨勢的很早，我對他們的印象已經很淡了，只是有一些模糊的片段，知道照片上的人是我的父母。從小，我就是跟在爺爺身邊長大的。」
莫少凌沙啞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感情，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他繼續說道：「現在想想，其實我小時候就是一個讓我爺爺很頭疼的孩子。」
「很多時候，我都不聽話，他不會像是別人家的家長那樣打我，罵我，只是會一次次的和我講道理，告訴我正確的做法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不管我做錯多少次，他都會不厭其煩的和我重複下去。一直到我長大了，懂事了，聽話了，這種情況才好起來。也許是心疼我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吧，他對我其實很縱容。」
大概是想到了從前的一些事情，顧佳菀看到煙霧掩蓋之下，莫少凌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很淺很淺，但是很溫暖的笑容。
「只有一次，我爺爺狠狠的打了我一頓。」
「你一定猜不到是什麼事情。」莫少凌低著頭，銳利的黑眸穿過煙霧，落在顧佳菀的眼中。
顧佳菀看到了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也看到了那如同沉淪深淵的痛苦。
她故意眯起眼睛，語氣危險的說道：「難道是你對哪個小姑娘始亂終棄，人家的家長找到你家去和你算賬吧？」
莫少凌笑了笑，點著她小巧挺翹的鼻尖兒說道：「原來始亂終棄的罪名這麼嚴重，下次你再敢說分手，我就去找伯父伯母為我主持公道。至於懲罰么……打你一頓我肯定捨不得，所以，我自己來懲罰你就好了。」
「少胡說，誰會對你始亂終棄啊！」顧佳菀俏臉微紅，對他催促道，「那個時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莫少凌又吸了一口香煙，那層遮著他面容的霧靄剛剛散去，就又重新凝聚了起來。
「那個時候，我因為好玩，就把家裡的兩隻敖犬給關在了一起。」
莫少凌一邊回憶著，一邊講述道：「男孩子就是會有那麼無聊的時候，再加上我又從小無法無天慣了，所以在我想知道我爺爺的朋友送給他的那兩隻敖犬哪個更厲害的時候，毫無猶豫的就把兩隻敖犬關在了一起。」
顧佳菀心裡明白了什麼，她抿抿唇，眼神有些心疼的看著把自己藏在霧靄之後，才能說出這些事情的莫少凌。
莫少凌看著他眼前的煙霧，又像是透過煙霧看著更遙遠，遙不可及的過去。
「那兩隻敖犬如我所願的打了一架，其中一隻被活活咬死了，我那個時候只是覺得可惜，挺好的敖犬，死了一隻。我爺爺回來的時候，我也只是擔心他因為朋友送的禮物被我『弄壞』了而不高興。」
莫少凌嘆了口氣，說道：「我完全沒想到，我爺爺在弄清楚我做了什麼之後，居然大發雷霆，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頓。」
香煙在水晶煙灰缸的邊緣敲了敲，再度掉落一截煙灰。
莫少凌繼續說道：「我那時候很不服氣，再加上爺爺從來沒有打過我，於是更加不滿，他竟然為了一隻狗打我。當時我把這話說出來的時候，我爺爺氣的打斷了一根拖把桿。」
莫少凌至今都忘不了，莫老爺子那天勃然大怒的打了他一頓之後，冷靜下來，一邊給他上藥，一邊對他所說過的那些話。
「少凌，爺爺不是為了一條狗打你。」
「爺爺是要讓你記得，不管什麼時候，做人都要有底線。那兩隻敖犬是一母同胞，你讓他們自相殘殺，這是對的嗎？」
「乖孩子，你要記住，想要成就一番事業，你的心要冷，要硬，你的腦袋要比別人更聰明，但是，你要有底線，不可以做這種殘忍血腥，不講人性的事情。」
莫少凌回憶著從前的事情，有些苦澀的笑著說道：「那個時候，我爺爺就是這樣教導我的。」
他說到這裡，把手裡的香煙在水晶煙灰缸里捻滅，微微閉著眼睛，不再說話。
顧佳菀慢慢吞吞的從他腿上爬起來，跪坐在沙發上，溫柔的把莫少凌抱在懷裡。
莫少凌靠在顧佳菀的頸窩裡，聲音模糊的說道：「從小到大，我都是把爺爺當做一個標杆，都說人無完人，可是爺爺對於我來說，就是完美的。」
莫少凌垂放在身側的手抬起來，摟住顧佳菀軟軟的嬌軀，然後緩緩收緊。
他輕輕笑著說道：「所以，我現在真的不明白，為什麼那個因為我讓兩隻敖犬自相殘殺就狠狠打了我一頓的人，現在卻會做出他告訴我絕對不能做的事情。」
顧佳菀無言，她也不明白，莫少凌所說的那個做人有底線的老人，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當初為了兩隻自相殘殺的敖犬打莫少凌打到斷了一根拖把桿，可現在，莫少凌和楚天鴻，不就是兩隻狠狠撕咬的敖犬么？
而且，這一場勝負，除了莫少凌和楚天鴻之外，還牽連了那麼多無辜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