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借命需還
孕婦手裡舉著白燈籠在前面走著。
金陽一夥兒人跟在孕婦後面。
我們則殿後，走在最後面。
隊伍越往裡走，霧氣越大。
灰濛濛的，模糊了天與地的邊界。甚至，讓人無法分辨是白天還是晚上。
在碑林里繞了好久，四周陷入詭異的安靜。壓抑的環境，和那些刻著死者名字的墓碑，作用在一起。讓人沒來由的心慌。
就像一個人被突然扔進了無邊無際的原始叢林，那種隨處可逃，卻又永遠逃不出的感覺，絕對夠刺激。
更讓我納悶的是，如此錯綜複雜的路，這個二十七八歲的孕婦是怎麼記住的。
就在連金絲眼鏡都沉不住氣，問她還有多久的時候。孕婦卻突然停住腳步，伸手往前一指。
「看！到了。」
「到了？」我們幾個睜大眼睛朝霧裡瞧，還是灰濛濛的霧氣。
唯獨琪琪格有所發現：「那邊有一抹紅色。猩紅色！」
我們繼續向前走了近百米，才漸漸看到一片猩紅色的斜面，呈三角形。最後走的很近，才意識到這是一個巨大的金字塔！
我們的身高，也只是金字塔上一塊磚的高度。血污一樣的暗紅色，幾十層樓那麼高的巨大金字塔，竟出現這江南水鄉中。
這是什麼畫風，我們幾個看到這一幕，都集體失語。格鬥迷和她女朋友率先拿出手機，對著那血色金字塔拍照。
可拿出手機后竟發現手機直接連按都按不亮，更別提拍照了。
我拿出指南針試了試。結果指南針裡面的指針瘋狂旋轉，轉速都趕上小風扇了。
我對憨貨道：「這兒有強磁場，所有電子設備，都無法使用！」
琪琪格卻道：「我不關心電子設備。我關心的是，這麼強的磁場，對身體沒害吧？特別是臉……」
我們幾個集體無語。不過，看人家孕婦挺著大肚子在前面接受強磁場，估計也沒啥大事兒。
孕婦帶領我們繼續朝金字塔走去。前面只是一面牆，她的動作卻是不停。
我們幾個硬著頭皮排成一隊，跟著她往前走。結果就在她撞上金字塔的瞬間，前方出現了一個漫長的甬道。
跟在孕婦身後往前走。漆黑的甬道中，深處有白光在黑暗中飄蕩。
同時，竟有孩子凄厲的哭喊聲傳來：「我不要，我要回家！我怕，媽媽，咱們走吧，我想回家……」
孕婦眉頭一皺，舉著白燈籠，轉頭對我們說：「跟緊我，別掉隊。跟丟了，就會永遠迷失在這條甬道中……」
誰也不願用生命來驗證孕婦所說的話的正確性。大家依舊排隊，跟在孕婦後面。我感覺到我們在黑暗中行進的方向時而向前，時而向左，甚至有時還會掉頭。
不過唯一清楚的是，開始有些朦朧的孩子哭聲，此刻變得更加清晰了。
終於看到前方有一個發光的門！我們走過去，赫然看到眼前是一個圓形大廳。
大廳中央位置有一個高台，台上頂端有著一個一人高的，縮小版本的血色金字塔。
金字塔前，站著一個老嫗。定睛一看，正是昨天在拱橋橋頭買同心鎖的，笑容可掬的老婆婆。
老婆婆左右兩邊，也就是通往高台的九階台階上，每邊每三個台階上，都會站著Y一位老頭老太太。
如果忽略那高台之下，跪著的一位年輕母親，和一個穿著粉紅色連衣裙的漂亮小姑娘的話。這群老頭老太太，感覺就和在廣場上集合跳舞的大爺大媽也沒多大區別。
我問孕婦：「這是在幹什麼？」
孕婦抿著嘴唇，小聲道：「知道這些有用么？從進入那片碑林開始，直到你們離開，是不可能帶走任何關於這裡的記憶的。」
「為什麼？」
「想離開，必須摸契約石。簽訂契約會，才會准許離開。」
金陽湊過來，一把抓住孕婦的胳膊問：「不是說是姻緣石么，怎麼變成契約石了。」
孕婦痛哼一聲，掙脫他的手：「哪有什麼姻緣石。真正擁有的，只是契約石。兩個人在觸摸契約石的同時，心裡想著彼此，並說出彼此的誓言。契約便會形成。因為有契約存在，所以才會有永遠的不變的愛情。」
金陽轉頭問我：「劉先生，你信么？」
我搖頭，「既然是契約，就難免會出現違背契約的事兒發生。怎麼可能所有人在摸了契約石之後，都不違背契約的內容？如果執意做出違背契約、誓言的事兒，又會怎樣？」
孕婦道「這樣做的後果，絕不是你們想看到的。我不怕把這裡的所有秘辛，所有骯髒全都告訴你們。然而，又有什麼用？「
我道：「說吧，既然記不住。你大膽的說，又有什麼關係？」
孕婦苦笑道：「其實，不用我多說，一會兒你們也就看明白了。你們看到跪在高台下的那對母女了嗎？」
我們幾個集體點頭。
』
「看看，你們就明白了！」
話剛說完，那位母親，就拉著女兒的手，一步步沿台階往高台頂端走。
台階兩邊，那群老人忽然每人從身後拿出一個花籃，朝外撒著圓形方孔的白紙錢。
紙錢飄飄洒洒，從兩人頭頂上飄落。
女人默默流淚，她女兒卻嚇得閉著眼睛，嚎啕大哭!
哭聲讓人不忍聽聞。
「他們到底在幹什麼？」憨貨問。
孕婦沒搭理他，繼續朝小女孩方向指。
終於走到高台頂端。慈祥的老婆婆問女人和小女孩：「你們準備好了嗎？」
女人點頭。
老婆婆朗聲道：「五百年前，天下大旱，顆粒無收。你們的先祖集體逃荒，逃到這裡的時候已經到了瀕死狀態。全家族三百多口人跪在地上，祈求老天活命。我們聽到了你們的訴求，出現在你們先祖的面前。雙方通過契約石達成誓言。該家族集體向我們借命。我們讓他們得以存活。
然後每含有該家族血脈的子孫誕生。那麼這名後代的壽命，歸我們所有。他自己每活一年，那麼我們則需要借他的身子活兩年。以此類推……，總計有一年、三年、十年、二十年這四種契約。孩子，這裡有四根簽，抽一根吧！」
小女孩上前從老婆婆遞過來的竹筒里，拿出一根簽。上面寫著「十年」二字。
老婆婆笑得很燦爛：「女娃兒，記住了。你自己活十年，十年後，需要來這兒還命。如果不還，會遭受很可怕的後果，知道嗎？現在，去觸碰契約石簽訂契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