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即是靈山
石頭什麼時候消失的?
難道始祖像碎了的同時,它也跟著一塊兒碎了?
我已經記不清了,甚至當時根本沒注意這些事兒。
我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不僅老神棍他們回不去,我也回不去了。
想到要在神之國度永恆的活下去,我就脊背發涼。這麼枯燥的永恆,對我來說,絕對是種折磨。
薩滿長老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始祖,或許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我趕緊問。
「獻祭!」
聽到這兩個字,我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獻祭就意味著失去一條條鮮活的人命。我再怎麼想回去,也不會允許,用這種辦法!哪怕他們只是活在神之國度的意識而已。
「始祖,在我們追隨您逃到這裡的時候。是您提出了『神之國度』這一偉大計劃。我們期待永恆,並集體獻祭了自己,讓您集合我們所有人的力量創造出一個不會破滅,不會被顛覆的永恆國度。雖然計劃失敗了,但我們始終無悔。我們感激您,信仰您。是您讓早該被命運清洗的我們,多活了無盡歲月。」
「始祖啊,可是永恆太難熬。太多族人已經活夠了。我們真心想去死。可在這個神之國度,想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像剛才被我拍死的努爾,已經重新出現在最初進入神之國度時的地方。我們渴望死亡,唯一能讓握們徹底終結這一切的辦法,就是向您獻祭。「
「始祖,您難道連我們死去的權利,都要剝奪嗎?」
我怎麼也沒想到,死亡,對於這群薩滿祭司來說,竟是一種恩賜。
許二蛋果然沒說錯,神之國度就是地獄!
「請始祖成全!」
「請始祖成全!」
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響徹雲霄。我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我在心裡反覆問我自己,我該答應他們嗎?
我真不想做這個決定。一旦我准許他們向我獻祭,我就成了殺死成千數萬人的劊子手!
可我不答應,是不是對他們過於殘忍!我有什麼權利,剝奪他們去死,去逃離的想法!
就在這時,老騙子突然一巴掌拍在我的後腦勺上。
我腦袋隨慣性猛向前一低頭。「這點破事兒,糾結個半天,娘們啊!」
「你!」我氣結,抬起頭怒視他。
這時,卻見薩滿長老突然大笑起來:「謝始祖成全!」
「我什麼時候答應了?」
「您剛才點頭了!」
我去,這也算!「那是他拍的!」
薩滿長老卻故意忽略了這句話,大聲朝祭壇下面喊:「始祖同意了!」
所有人歡呼雀躍,滿足,幸福的笑容出現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我的心裡卻發寒。怪不得,那些獻祭而死的人會出現這種表情。我偏過頭去,不想再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跳舞腐爛的場面。
「始祖,我們該向您獻祭,還是向您的肉身像獻祭?」
「你們自己定吧!」
「那就向您的肉身像祭祀好了!」
三十七個長老,主動去獻祭的有三十三個。剩下四個本來也想去獻祭,只是因為需要照顧其他沒去獻祭的百姓,這才不得以留下來。
我和老神棍他們,被這三十三個薩滿長老,熱情地請到了祭壇的最中央,也就是石像和大樹面前觀禮。
三聲鼓響,三十三個長老,近百萬人,集體跳舞,唱詞,敲鼓,搖鈴。
聲音整齊劃一,像排練了無數遍。
蒼涼的曲調,悠遠、深情,帶著對家鄉的無限眷戀。
鼓聲,講述薩滿一族永恆不滅的戰鬥意志!
……
起初聽,是震撼。聽進去,就是感動。
連一直在記錄的雲秀才都停下了筆,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所有的獻祭者同時服下紅色細絲果實。無數細絲從他們身體里鑽出,迅速纏向始祖石像。
石像紅光大作,可下一秒,石像卻突然爆炸,消失無蹤。
纏繞一空的無數細絲,竟集體調轉方向,直接向我撲來。
「什麼情況!」
薩滿長老笑的臉上的褶子都平了:「果然,舊的已成空。您將是新的薩滿始祖。」
我拚命地跑,可面對無處不在,鋪天蓋地湧來的細絲,我的掙扎有些蒼白無力。甚至連老神棍和老騙子都沒有任何辦法救我。
我被無數細絲貫穿身體,無數紅色流光,湧入身體。
在我體表,圖騰開始發光,最後形成金色光焰。
不自覺中,我盤腿坐在光焰中,狂跳的心,在這一刻竟出奇地平靜下來。
光焰太過刺眼,我閉上眼。瞬時,無數聲音、意志湧入我的腦海!
我聽到,百萬人在祈求:「願獻祭我們的一切,願所有人重回現實世界!」
原來,這百萬人也有私心。他們不僅想幫助我們,更像幫所有剩下的族人逃離這裡!
無盡的能量還在持續湧進來,難受至極地我大聲咆哮出:「願獻祭我們的一切,願所有人重回現實世界!」。
我的話一出口,就聽到了玻璃碎裂的聲音。
一陣風吹過臉頰,體內那種要被爆炸地飽漲感瞬間消失。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趴在水晶棺材下,頭破血流。
不遠處,小花、白秀才、老神棍他們依次醒來。
剛剛那場震撼人心的獻祭,彷彿是一場夢。
我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座棺材山,愣愣地打量整個第七祖地。我知道,我回來了!可我不知道的是,神之國度的那些沒參與獻祭的人,他們去哪兒了!
「唉喲!」老騙子扯著嗓子喊了起來,「怎麼這麼疼,跟要散架了似得。」
老神棍顫顫巍巍地拍起來,接著摔在地上,濺起一地塵灰!
小花更是傻愣愣的仰頭看天,好像還沒徹底清醒過來。
所有人都癱成了一灘泥。
「他們都活著,那些人呢?」
我找了半天,始終無法確定,神之國度那群人的結局。
老神棍他們的身體已經吃不消了,我必須儘快把他們送出這裡。
好在,我還能控制第七祖地的細絲。
「你們都放鬆,不要反抗!」我驅使細絲捆著眾人的身體,通過不停地交替,幾分鐘后,便重回入口。
登上玉石台階,我站在青銅大門前,轉身留戀地看著第七祖地。
赫然發現,那橘紅色的天空,越發暗淡。幾分鐘后,就已經接近天黑的感覺。
我記得許二蛋曾經說過,第七祖地的天空永遠是橘紅色。
這又是怎麼回事兒?難道沒了始祖像,第七祖地也要崩潰嗎?
搖了搖頭,甩出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我雙手觸碰青銅大門,結果還沒用力,大門就自己開了。
我們相互攙扶著走進山洞,草草吃了些許二蛋留下的食物和水。然後全都七仰八斜地沉沉睡去。
半夜,我被一陣尖銳的金屬嘎吱聲吵醒。
點燃火把一看,赫然發現,百米高的青銅大門,竟被一點點壓彎!
像有一直無形的手,用力摺疊著這扇門。
頭頂上,一塊碗口大的石塊緊貼著我鼻尖砸落。山洞洞頂,土石灰塵,嘩嘩往下掉。
我當時腦子裡的第一反應是:「山洞要塌了!」
第二反應就是喊起老神棍他們趕緊往外跑!
我直接用腳一個個踢過去,然後抱著小花就往外跑。
老神棍、雲秀才、老騙子還沒等完全跑出山洞,山洞深處就徹底塌陷。
坍塌壓縮形成的氣浪,把我們幾個掀飛,滾葫蘆一般擠到橋上。
還沒等我們扶著橋站起來,橋突然散了架,我們紛紛落水!
我從水裡冒出頭,朝身後一看。整座瀑布,眨眼間爬滿小兒手臂粗的裂紋。
整座山要塌了!我大驚失色,拚命往岸邊游!
數噸重的巨大山石紛紛砸落,濺起三四米高的水花。
我一把抓住飄到我身邊的小花,拚命躲避!慌亂中,我記不得自己喝了多少水。身子多次被水流衝撞到石頭上,骨頭不知道斷了多少根。
最後,我被推到湖邊,再一次墜入水中。
巨大的衝擊力,讓我眼前一黑,徹底失去知覺。
等我再睜眼時,已經在渾身上下綁滿繃帶,躺在醫院。
白夜月趴在我床邊,兩隻手緊緊抓著我的手,帶著滿臉倦容,睡得很沉。
在我胳膊病床,老騙子正捧著一本小說看得津津有味。
陽光透過窗,暖洋洋地照在我的臉上。我愜意地眯起了眼睛:「活著,真好!也不知道小花、老神棍他們怎麼樣了。」
我這邊正念叨著,病房門猛被推開。楚莫急吼吼地衝進來,「我去,你這都綁成木乃伊了,沒事吧!」
我咧嘴笑了笑,還沒等說話,他就毫不客氣地拿起床頭柜上的蘋果大口啃了起來:「行了,活著就行,我聽說,白夜月他們連夜派了十多支搜救隊進山沿著河尋找,才把你們從河裡撈起來。好在,你們幾個全救回來了!來,快跟哥說說,這次東北原始叢林之行,發生了那些刺激有趣的事兒。」
老騙子放下書,斜了楚莫一眼:「喂,你小子這事兒也敢瞎打聽?想知道也可以,等老神棍收你進檔案館再說吧。」
楚莫訕訕地撓了撓頭,「那就隨口問問。」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小花推開門,穿著病號服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石頭哥,你醒啦?」
楚莫趕緊讓到一邊,讓小花坐在床沿上。
我正想和小花聊兩句,突然看到她朝床另一邊瞄了一眼:「白姐姐也在啊!」
我這才想起,手還在白夜月手心攥著呢。
想往外抽,卻被她死死握著。我注意到,她的睫毛在忽閃,原來,她已經醒來,只是被熟人撞見,不知怎麼解釋,只好繼續握著。
楚莫一臉促狹地看著我,偷偷朝我伸出大拇指。老騙子也歪過頭來,賤笑道:「艷福不淺啊!」
我只能裝傻充愣,尷尬道:「那個,看電視。」
我左手拿過遙控器,按下開關。
病房的電視里,正在播放新聞。
「據本台最新消息,昨夜凌晨三點,某著名女影星楚某,在位於本市的別墅家中不幸身亡。經警方現場勘查,已確定為自殺。不過,當記者聯繫到死者家屬時,死者母親卻持不同意見。她表示,女兒的死疑點重重,絕不可能是自殺。請看記者昨夜從前方現場發回的報道!」
現場,一輛救護車旁,一中年貴婦正被人攙扶著,哭的撕心裂肺。
記者衝上前,擠過幾個黑衣保鏢,努力把話筒往前伸:「警方說,你女兒死於自殺,您對此……」
「放屁,這絕不可能。你們沒看到,我女兒的頭都被割掉了。哪有自殺割腦袋的。我要告你們玩忽執法,還我女兒一個公道!」
畫面切回,住持人道:「女星楚某的離世讓人惋惜,割頭自殺,實在匪夷所思,聞所未聞。關於後續進展,本台將持續跟進……」
老騙子吧唧著嘴道:「這案子有點意思!小楚啊,這案子發生在你們轄區內。恐怕有的頭疼嘍!」
「可不是嗎?昨晚我就去了案子現場。要不是這案子詭異,忙活了一晚上,我早就來看我好兄弟了!」
楚莫說詭異,那就絕對不是普通案件。割頭自殺這四個字,同樣勾起了我的好奇。
「這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是自殺還是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