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不作會死么4
轉院,立即轉院!
蘇宛幾乎立即作出決定。雖然大家都很贊成,但現實給他們從頭到腳潑了一盆冷水。
「鎮醫院不是縣醫院的那種條件,想走就能走。程大嫂這樣的病人路上沒有醫生照應,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但醫生忙了一天已經回去睡覺,這時候去叫鬼才會來。」護士的話回得硬梆梆的。
程成難過得哭了,那就是表示媽媽還要在這裡苦捱十個小時,到明天八點醫生上班后才能辦手續。
蘇宛氣得想要罵人,憤怒的目光猶似兩把利箭,不知要向誰發射,最後又定在程明身上——無法與婆婆較量,只能讓她兒子做炮灰了。
蘇媽媽急忙攔住女兒:「蘇蘇,那就明天吧,也不急在這幾個小時。」
程家的事叫她無語,但從女兒家庭和睦的角度出發,她也不能說太多,還必須攔住心急的女兒——可不能因為別人的事讓小兩口傷了感情有,小程也不情願看到家裡出這樣的狀況,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
臭蛋一路只吃了幾塊餅乾,現在天晚了想睡覺,可肚子又餓得睡不著。這麼一點點的小孩子有什麼不快活馬上就會表現出來,死纏著外婆要喝牛奶,又哭又鬧,換誰抱都不行。
程明這才想起來,不唯孩子,岳母跟著他們也沒吃飯呢。
「媽,咱們趕緊去吃點東西。今天晚上也回不去,只能隨便在鎮上找個地方住下,明天再說。」他又是羞愧又是難過。
蘇宛生氣歸生氣,但看著丈夫兄弟倆可憐巴巴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說:「這麼晚了鎮上會有賣吃的地方嗎?還有賓館嗎?不如開車回縣裡去,到那裡一切都有著落。反正車上還有牛奶,拿出來給臭蛋喝好了。」
她的擔心不無原因。
憑良心講,程明老家所在的小鎮近兩年發展得還不錯,前年開了超市,去年建了廣場,街上網吧、飯店、旅社也是一應俱全,過年時她也常帶著孩子們上街轉,買些好吃又便宜的小吃。但旅社卻不敢恭維,今年正月初三她本打算開個房間帶著孩子們來洗澡,結果發現雖然旅社開了,熱水卻是沒有的。問老闆,老闆說正月開門也就為了應個景、討個彩頭,沒真指望有人來住,所以沒準備。若不是蘇宛說只開個房間休息一下、不過夜,他還不會接待呢。蘇宛白花了五十塊錢,澡也沒洗成,帶著孩子們回去,還被程家親戚們取笑了一番。
現在這麼晚了,旅店還開著嗎?別趕過去又吃個閉門羹。
程明嘆了口氣,妻子真是不懂人情事故。農村人重感情,正月里誰會認真做生意?何況回老家回老家,有誰回來不住在家裡而住在旅店的?旅店當然不會開了。現在卻不同,非年非節,人家老闆不開店喝西北風呀!
最終還是聽了程明的留在鎮上了。
臭蛋鬧了這麼長久的一氣,喝過牛奶,已經累得睡著了。大家決定先將孩子安排好,然後讓程明到醫院附近的通宵超市隨便買點吃的填一下肚子。出門在外也講究不起來。
旅店果然還有人。服務員趴在前台打瞌睡,一下子來了老老小小几個顧客,驚訝得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大家出來時除了程明,其他人都沒帶身份證,好在小賓館也不講究,隨隨便便登記一下也就算了,不過服務員話講得很明白,如果晚上有人查夜,就說是老闆親戚,所以沒登記。若是說錯了出了事,後果他們不承擔的。
蘇宛眼尖,一眼就看到服務員身後的貨架上放了桶裝速食麵、火腿腸和餅乾等吃的,頓時喜出望外:「給我們也拿一點吃的唄?熱水有吧?」
「有的,有的!」服務十分熱情,她這會兒算是全清醒了,手腳麻利的準備著東西。速食麵放在架子上時間長了,盒子上都有了一層灰,服務員熱心地拿出條抹布了擦乾淨了才遞給他們。
最後開了兩個房間,蘇宛和媽媽帶著寶寶一間,程明叔侄倆住在一起。
拎著大包小包的吃食到了房間,蘇宛先檢查了一遍,發現房間里雖然有毛巾,卻沒有牙刷牙膏等東西。衛生間的熱水器是電的,所以洗澡倒還方便。就是房間的被子上一股子潮味,顯然很久沒換過。
蘇媽媽安慰女兒:「將就些吧,出門在外比不得家裡。反正也就幾個小時,捱一捱就過去了。」
蘇宛捨不得媽媽,明明程家的事,卻讓媽媽跟在後面受罪,真的過意不去。心裡簡直將程老太太恨絕了,若非她這樣作,大家何至於受這種罪。
她不顧媽媽的攔阻,又去敲程明的房門,讓他出去買點洗漱用品回來,總不能大家臉不洗、牙不刷就睡覺吧。再說明天一早還要出去見人,也不能都蓬頭垢面的呀。
程明真的很累了,一點也不想動了,卻又不能不去——自己好將就,沒道理讓丈母娘也跟著將就。蘇宛有些話說得還是有道理的,程家的事不該總讓蘇家人操心!
等一切收拾好睡下時,時間已經快指向一點鐘。
蘇宛和媽媽剛要睡著,沒想到孩子哭了起來。蘇媽媽伸手一摸,孩子額頭燒得燙人,顯然是受了涼。也難怪,先是鬧出一身汗,然後又抱著在街上走了一會兒。她不禁埋怨自己,沒有考慮周全,將寶寶的小披風落在車上,沒帶下來。
盡量不去醫院、不用藥是蘇媽媽一貫的宗旨,於是又給寶寶做物理降溫,母女倆人幾乎一夜都沒能睡。好在到了清晨孩子的體溫降了,母女倆才鬆了口氣。
蘇宛是年青人還好,蘇媽媽卻有一點精力不濟了,和衣躺在床上閉目睡了一會兒。正睡得香的時候,程明來敲門了。
蘇宛開了門,壓低了聲音,聲音雖小,氣卻不順:「你小聲一點,我媽還睡著呢。昨晚你兒子鬧騰了一夜,也才剛睡安穩。」丈夫未免不無無辜,但她與媽媽與孩子無端受罪,更加無無辜!
程明吃了一驚,剛想開口詢問,已聽到了蘇媽媽的聲音,人也走到蘇宛身後:「你們先到醫院去辦手續,我來照顧寶寶,一會兒帶到到門診上看一看。事情辦好了,我給你們打電話。」
事到如誰敢也只能這樣了。
小兩口都點了頭。
蘇媽媽回到床邊,順手在臭蛋頭上摸了一下,熱度似乎又上來了,不禁暗暗擔心。
蘇宛問:「媽,怎麼樣?」
「沒事沒事,你們先去吧。」蘇媽媽知道女兒的急性子,怕她又將氣撒到程明身上,所以這樣說。
蘇宛放了心,匆匆忙忙地梳洗了一下,跟著丈夫走了。
回到醫院,沒想到程老太太一大早就來了,正眉開眼笑地望著大兒子吃早飯。至於程大嫂,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老太太也從醫院的食堂中買了米湯給她,但她現在沒辦法喝,得等護士來了,用針管給她推進去。程老太太說得好聽,說每天會從家裡做飯帶過來,事實上是,大家包括她自己吃的都是食堂的飯。鎮里的食堂的伙食自然又與縣裡不好比。病人少,醫院人員也不多,在吃上面就是想翻花樣也翻不起來。
一見二兒子夫妻帶著程成出現在病房門口,老太太吃了一驚,但轉即便換上了滿臉的笑:「喲,你們怎麼來了?這一大早怎麼過來的?」
蘇宛懶得理她沒有開口,與丈夫說了一聲她去找護士詢問今天轉院的事,扭頭就走了。
老太太心裡不大痛快,反了她了,有媳婦這樣對婆婆的,還有一點規矩沒有?
但生氣歸生氣,她臉上卻沒有聲色,依舊慈眉笑樣的問兒子吃過早飯沒有,一大早來做什麼。
程明卻不能不理自己的媽媽,心中雖有氣,說出話時卻又態度柔軟了許多:「昨兒晚上就到了,剛從賓館過來。」
「到家了怎麼不住到家裡,花那個冤枉錢做什麼!」老太太表示不滿。但這不滿不是針對兒子,而是針對媳婦的。
程明實話實說:「太晚了,再說我岳母也在這裡,回家怎麼住?」以他對老娘的了解,家裡的床鋪過年他們怎麼離開的,現在一定還是什麼樣子,絕不對更換過新的。
老太太還是感慨兒子媳婦不將錢當回事。程明也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多費功夫,回臉問自己的哥哥:「你找過醫生沒有,什麼時候可以轉院?」
程老大不敢看老娘,頭都要埋到胸口:「剛剛去過了,醫生還沒有上班。正好媽拿了早飯過來……」言下之意,他就沒再找。
與程明相比,老大程軍對母親的依賴更甚,他對媽媽懷有的不僅是孝順,還有一點害怕。他的經濟不似兄弟那樣獨立,老婆又將錢看得死死的,他好打牌,因此時時要從媽媽那裡弄一點,看眼色行事也就在所難免。在程軍的賭博生涯中,也曾有過兩次萬分輝煌的時候,一次都贏一兩萬,這些贏來的錢大部分他都給了自己的母親,只留下少許給妻子,唯獨沒留一點給自己,可見母親在他心中的地位。
一聽說大兒媳婦要轉院,程老太太立即跳起來了。
果然一切都被她料中。
昨天老頭子接二兒子電話時,她就躺在老頭旁邊看電視,那套說辭都是在她的授意下說的。程明這個豬腦子也不會想一想,既然老太太不在家,老頭子怎麼敢那樣老實地呆在家裡?
但電話剛擱下程老太太就後悔了,她不告訴大媳婦的去向,未見得二兒子就找不到。找到了,以程明怕老婆的性格肯定會聽蘇宛的,給程大嫂辦出院手續。她好不容易才想出制住肇事者的辦法,可不能就這樣前功盡棄,那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