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相片

  因為蠱未能被完全壓制，我的行動很是不便。


  奶奶建議我這幾天暫時不要外出，否則兇手發現我還能行動后，肯定會派人監視我。


  為了應付這種情況，奶奶專門為我預備了一張符。


  這張符可驅邪氣，保平安，煞惡鬼，散咒怨。而且最重要的是它還有跟蹤的功能，如果我將符貼身戴著，我一旦受傷，符自然也會受到傷害，那樣的話奶奶就能知道我有危險了。


  李家村就那麼大，對於奶奶來說一個巴掌而已，只要我不出村子，這張符就能保證我的安全。


  可我仍不死心，第二天的夜裡我就偷偷地帶著被褥逃出家門。


  夜黑風高，我悄悄地摸索到了山洞口。


  沿著熟悉的隧道走了一陣子，我忽然能聽到一陣鈴鐺聲，不過只響了一小會兒。


  「我來啦。」我說。


  點燃蠟燭后，我能看見鈴鐺小仙正在小山洞的一處凹槽里躺著，她沒穿上衣，露出灼燒的皮膚。


  「不舒服嗎？」我一邊問一邊靠近她。


  她的臉色本就不好，臉上的表情隨著我的靠近而越來越痛苦。


  「你看起來好像很難受。是不是我身上有什麼味道？」我聞了聞身子。


  她忽然指著我的脖子。


  「原來是這個！」我拿出奶奶給我的符。


  這符能驅鬼，而且還是奶奶給我的，其效果可見一斑。


  鈴鐺小仙比了個撕開的手勢，意思是讓我弄毀。


  「這個不行呀，弄毀了咱們倆就沒辦法在一起了。」我無奈地說。


  於是我只好把奶奶給我的驅鬼符藏在山洞外的一道小石槽里，小心翼翼地壓著。


  待我再回來時，鈴鐺小仙的氣色果然好了不少。


  「給你戴了被還有食物，最近可能不能常來看你了，因為我這邊出了點狀況，不過我會多抽時間的。」我對鈴鐺小仙說。


  鈴鐺小仙並未多說，只是指了指她的肚子。


  她小腹上有一大片灼燒的痕迹，而且現在似乎開始發炎了。


  上次我專門給她拿了治燒傷的腰，現在看來那葯並不起作用。


  也對，鈴鐺小仙是鬼，人類的葯怎麼可能對她起作用。


  「疼嗎？我給你揉揉。」我說。


  「沒有用。」她說。


  「唉，要是我有七星咒的醫卷就好了，那可是連鬼都能復活的強大法術啊。」


  看她臉上的表情，我一陣心疼，此時窗外又下起了暴雨。


  日日夜夜，她都是如此過來的，只是最近一段時間有了些人類的生活體驗，可相應的也變得痛苦了。


  這就是代價。


  我想方設法想逗她笑，可是似乎都不起作用。


  中國的國粹還有很多，京劇，川劇，變臉……

  還有亳州的小吃一條街，鄉下的野香豆，可是那些都太遙遠了，她似乎很不感興趣，而且那些東西是鬼所能常見的。


  除此之外的風景確實是沒有了，畢竟我不能把她帶出李家村，李家村就那麼點人，就那麼點東西，能讓她感興趣的確實不多。


  「對了，你知道手機嗎？」我問她。


  「手機？」她搖搖頭，把小拇指插到嘴巴里扣。


  「手機是很高科技的東西，你們鬼界絕對沒有的。所以人才一直壓著鬼，你明白嗎？」我問她。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我問。


  「為什麼人一直壓著鬼。」她問。


  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上來，忽地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說。


  「手機是什麼？」她也覺得我尷尬，於是換了個話題。


  我便掏出手機，拿給她看。


  我這手機厚，還是能拆蓋的機子，算是很古董的東西。


  這手機雖然比不上現在的主流機，不過卻是我這樣的窮人的最愛——能存電，雖然不到千元，但是看起來很豪華，而且還支持3G網路。


  它跟著我入墓地，如今我帶的小心保管的東西都丟了，除了這手機還很頑強地跟在我身上。


  「這就是手機。厲害的玩意。」我說。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塊黑色的像小石板一樣的東西，摸了摸，看了看。


  「不厲害。」


  「它能讓南邊的人聽到北邊的人講話，還能讓他們互相見面。能認識很多人類，還能把他們約出來見面。」我對她說。


  她沒聽懂。


  「哎呀，小笨蛋，是這樣開機的。」我拿著她的手，輕輕按下開機鍵。


  手機先是震動了一下，把鈴鐺小仙給嚇了一大跳。


  「叮叮叮——」手機很艱難地開機了，照例響起開機鈴聲。


  鈴鐺小仙看著手機屏幕上亮起的光，眼中滿是驚奇，可她不一會兒便被手機鈴聲所吸引，把手機貼在耳朵上仔細聆聽。


  因為我以前閑得無聊，在手機里裝了很多成人軟體，有些還帶著病毒，所以開機自然是很慢。


  手機鈴聲是純鋼琴曲「卡農」，具體是哪個版本的我也忘了，當時無意間聽到，便拿來做手機鈴聲，有段時間小蘋果很火，我便用小蘋果當了一陣子手機鈴聲。


  可我聽久了，也就膩了，我是趕屍人，會打我電話的都是村裡死了人的人。


  有時夜間走在山路上，手機忽然響起《小蘋果》，這麼歡快的調子顯然很不合景，於是我問千換百換，還是覺得這鋼琴曲好，安靜又動聽。


  因為手機的開機時間很久，所以《卡農》一直在播放。


  鈴鐺小仙似乎對這首鋼琴曲很感興趣，她是鬼，聽到的都是些人間陰魂的哀嚎，這麼動聽的旋律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終於，我的手機很艱難地開機了。


  一開機手機就卡得不行，彈出些什麼「同城在線約會，性感小妹妹價格實惠」之類的廣告詞，還配著些穿著暴露的騷氣女人。


  「這個是活在大街上的普通女人嗎？」鈴鐺小仙好奇地問。


  我連忙拿過手機，不停地按桌面鍵想退到桌面。


  「是普通女人沒錯.……她們也確實活在大街上.……可她們就是很奇怪。」我說。


  「為什麼奇怪？」鈴鐺小仙追問。


  「哎呀，你還小，不能知道這些東西。」我說。


  擺弄好軟體后，我才和鈴鐺小仙一起看手機。


  我先是給她看我的相冊，本想給她看些風景，但無奈我的相冊里只有一堆女人的照片。


  我相冊里的圖片當然不是什麼同城交友的配圖了，我教會鈴鐺小仙翻頁后，她翻了許多張，背景無不在陽光下，鏡頭無不很遠，畢竟這些是我偷拍的照片。


  「她們是誰？」她問。


  「這些都是同一個人。是我女神，我經常會偷拍她的照片拿來YY。」


  「女神？」鈴鐺小仙問，「神仙嗎？」


  「嗯……」我有些哭笑不得，「你別在意這些奇怪的問題。她不是神仙，就一平凡人，女神只是我對她的一種稱呼罷了。」


  「你叫她女神，她對你來說一定是很厲害很偉大的人吧。」鈴鐺小仙說。


  她似乎誤解了我的意思，不過我也懶得和她解釋「女神」這詞的含義了。


  「也不是什麼很偉大的人。只是以前的夜裡會偶爾翻翻她的照片，拿來擼一發。」


  「擼一發是誰？」她問。


  「擼一發就像月老，很多男孩喜歡一女孩，不敢上去追求，就要經常拜託擼一發這個月老。總之.……你記得擼一發很偉大就對了。」我說。


  她還是沒怎麼搞懂我的意思。


  憋了半天，她忽然很堅定地說：「喜歡就要去追求。」


  「說是那樣說……但是誰有那個勇氣呢？」我嘆了口氣。


  「來，我們合照一張吧。反正電不多了，留個紀念。」


  「我也可以合照嗎？」


  「可以啦。」


  我把頭靠近她，她是個單純的女孩兒，我本想趁她不明白，偷偷地拍幾張我揩油她的照片，這樣以後出去我在朋友面前也能炫耀炫耀，假裝這漂亮娃娃是我的女朋友。


  仔細想了想，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能有什麼朋友呢？天下之大，朋友盡數在此。


  因為內存不多，我刪了些東西，但仍舊只拍了十多張我和她的合照。


  照片里的我顯得很滄桑，她雖然素顏，卻美貌依舊，眼神迷茫的樣子看起來可愛極了。


  「我說手機厲害吧。不止能看相片，還能弄一些別的事喔。」我對她說。


  她拿手機到自己耳邊，發現沒響起聲音。


  「原來你想聽歌啊。」


  「歌？」


  「剛剛那道聲音對吧。那是首鋼琴曲，叫卡農。很好聽，你很想聽嗎？」


  她點了點頭。


  看來鬼對音樂還真是情有獨鍾，俗話說得好，音樂不分國界。我想在人鬼之中也是如此，只不過音樂向來產自人類就對了。


  她說《卡農》好聽，聽著聽著就不覺得痛了，身上莫名奇妙的很舒服。


  於是我在山洞裡繞來繞去，看著余剩不多的電量，拚命尋找一個能連接3G網路的地方。


  所幸的是卡還沒弄壞，而且還剩下那麼一點流量可用。


  於是我花了足足半小時，下載了一首最高音質的《卡農》。


  在動聽的鋼琴聲和二胡聲下，鈴鐺小仙閉眼，顯得昏昏欲睡。


  而我則偷偷地拍了許多張她的睡顏，像個痴漢一樣，把圖片保存到一個又一個私密雲盤裡。


  時光易老，只有相片才能再續舊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