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窮途末路
「你說什麼？你們遇到了一條巨型蜈蚣？」
帳篷內，檸檬很嚴肅地端坐著，問我們。
我和郝然坐在她對家，正很老實地把一切都交代出來。
畢竟是我們理虧，我們不擅自在夜間偷偷出去，又怎麼會引發這破事呢？
「嗯，那裡的氣氛很壓抑。當時我和李小心過去的時候，在洞口發現了一處機關。
順著機關我們就能到那處地方，那裡確實有一條很長的巨型蜈蚣。而且那裡還有很多痕迹，全部都一模一樣，就連間隙也……」郝然急忙解釋說。
「夠了！」檸檬板著臉。
「檸檬，我知道你對郝然有偏見，但我也跟著去了，你不相信我嗎？」我向檸檬解釋道。
「我對他沒有偏見！我對他有什麼偏見，我為什麼要對他有偏見？嗯？」檸檬喊。
「檸檬，消消氣。」黑炎在一旁插嘴。
「不是，你有意思嗎這樣。你看看你現在跟打了雞血一樣。
既然你不肯相信我，那又為什麼要繼續留著我。我們只是把這件事跟你說說而已。
我們一不偷二不搶，不殺人不下毒，我們做錯了什麼？我們遇到危險了，可我們活著回來了啊？
起碼我們過去那條密道，就揭開了那裡完全未知的面紗，這樣難道不好嗎？獲得了地下墓地的新情報難道不是件好事嗎？
為什麼你會一副家長的口氣質問我們去了哪？為什麼你要用這種口氣說話，你是我們的什麼啊？」
這次郝然很出奇地心平氣和了。
「可以。你半夜偷走，完全沒有團隊性還合理了是吧？偷偷帶著小心去吸毒，還讓小心用光了他身上所有的符紙，這是怎麼一回事？請給我解釋一下。」檸檬有些氣急敗壞地說。
郝然沒能說出話，他不知道檸檬是怎麼發現這件事的。
我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很是膽戰心驚，生怕他們其中一個翻臉然後團隊就產生分歧了。
郝然認為檸檬一直都找不到出路，應該選擇新的路線，更應該相信隊友。
可檸檬卻認為郝然一意孤行。
「那如果在這個團隊里，把你抽掉，我們會怎麼樣？我們會全部死亡還是會陷入絕境？」檸檬問。
郝然沒說話。
「但如果在這個團隊里，把我抽掉，我們會怎樣？」檸檬再問。
郝然還是沒說話。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反駁我，現在我覺得不是我對你有偏見，應該是你對我有偏見。
當初你說地圖上的一定是正確的路，我們按照你說的根據地圖走了。
你說一定要走下水道，我也順著你的意思了。
現在根據地圖，你們之前一直在往東走，已經走到了蟲穴區，你們遇到了蟲子，我告訴你們不要再去那種可能會導致我們滅亡的地方，我有錯嗎？
現在明明已經有正確的路了，你還是偏要往那些危險的地方走，這不是一意孤行是什麼？
還是說你希望我順著你的意思往蟲穴走？
不好意思，大爺您真難伺候，小女子辦不到。我身上擔著的不是我一個人的命，不能陪你胡鬧，你明白嗎？」檸檬問。
「好了好了，都別生氣了，你們倆說的都有道理，就按照我們原來規劃的路線走吧。」我說。
檸檬站起身，氣鼓鼓的。
我走過去摸了摸她的肩膀，「彆氣了，都是一家人。」
「滾！別碰我！」檸檬快步離去。
李野舞遲疑了一會兒，似乎認定了隊伍，跟著檸檬離去。
「兄弟，幫不了你啊。」黑炎聳了聳肩，跟檸檬一起走了出去。
我看著郝然，他板著臉，嘴巴張開時不時地喘氣。
忽然，他拿起拐杖沖著自己那隻斷了的腳狠狠地砸，而後把拐杖甩去一邊，猛砸自己那隻包著繃帶的手。
繃帶被砸開了，露出裡面的一大片黑色斑跡。
那都是這些天來因為郝然病情所產生的黑色斑跡，不止如此，我能發現郝然的紅斑已經有要往下巴蔓延的跡象了。
郝然看見黑斑，並不很意外，只是淡淡地跟我說：「我明白了。我已經窮途末路了。」
「如果我知道自己即將死了，我不會拖累你們的，我會自己到沒人的地方。」郝然說。
「你別這樣。」
他無奈地笑了笑，但嘴角並沒上揚。
他揭開自己的衣服，露出他的腹部。甚至連我都不知道，他的腹部竟然已經長滿了紅斑。
不止如此，他的腿上也有紅斑。紅斑正在倍數式的蔓延，一直會持續到無法再蔓延的時候。
……
這幾天檸檬和郝然的關係有所迴轉。
我知道只是郝然誤解了檸檬的意思，她還不知道檸檬的性格。
檸檬不會把任何一個殘疾人放棄，但她也絕不同情任何一個殘疾人。
在她眼裡，只要活著的就不應該隨便捨棄，但被捨棄的一定沒有「活著」。
幾天來，郝然的病情惡化。
他有持續發瘋的跡象，不過好在他自身意志力堅強，剋制住了自己大喊大叫的衝動。
郝然手上的黑斑已經從手臂蔓延到胸口處了，而且還有向心臟進攻的位置。
最極端的是他身上的紅黑色斑還會重疊，紅紅黑黑看上去很慎人。
所以他用繃帶把自己完全包裹住，只露出臉部。
他告訴我們，當我們能在他臉上看見斑點的時候，就應該把他放棄了。
在夜裡睡覺的時候，或者是在絕境的時候，如果不能帶他逃出去，那就讓他死得痛快點。
這幾天我們一直在向北方走，完全避開了東方的方向。而且我們沒有迷路，走得很順利，一切都按照地圖上說的那樣。
唯一的小插曲就是每天晚上的九點五十八分，郝然總會很準時地夢遊。
無論他是醒著還是睡著，一到這個時刻，他就會不受控制的往東方走。
所以這幾天也鬧得我們很心慌，每晚我們都要看著郝然，千萬不能讓他跑出去。
畢竟現在東方還很未知，萬一他跑出去丟了性命還引來妖獸，那可就不好了。
就這樣，我們又摸摸索索地走了兩天。
……
早晨五點五十分，我們幾人早早地就起床了。
因為我們已經接近地圖的終點了，這讓我們很開心也很興奮，所以早早地起了床。
一路上，我們都在閑談。
「郝然，你昨晚又發瘋了。」我說。
「沒有印象。」郝然無奈地說。
「出去以後你們打算怎麼辦？」黑炎問。
「不知道啊。先到李家村歇腳再說吧，檸檬的老家不是有很多高手嗎？說不定就有厲害的能幫郝然解蠱呢。」
「一切終於好起來了。先前我們爭吵了這麼久，現在也該握手言和了。」
我看向郝然的面部，沒有任何斑點，這讓我很安心。
我們總算撐過來了，郝然也很爭氣，並沒有放棄自己。
事實上我相信，如果郝然能離開這座墓地的話，那種蠱咒自然也會自動解除。畢竟這裡的環境很陰暗潮濕，說不定到外面的南方地區住幾天，郝然這病就好了。
迷霧之地，數百年來沒有人能逃出去。這裡的一切都如此未知，沉睡在迷霧中的是後唐的古墓。
而今天，我們即將成為第一批逃出去的人。
其實這裡的危險程度並沒有李家機關那麼高，但是就是不知為何，這裡無人逃出。
或許使我們恐懼的，只是恐懼本身。
「到了。」檸檬放下手中的地圖，抬頭看了看前方。
我們前方是一處山谷，這山谷的頂部雖然還是岩石牆，但岩石牆上有不少大洞，能滲出陽光。
陽光幾乎照亮了整個山谷。山壁上的植株也變成了我們熟悉的地上世界的植株。
我們扔掉了手中的火把走進山谷。
陽光照在我的手上，暖洋洋的。山谷的地面忽然變得很乾凈，都是清一色的赤黃色岩石，被陽光曬得很溫暖。
「根據地圖，從這一直往前走，走到盡頭就是出口。」檸檬說。
「這種程度不用看地圖了吧。」我笑著說。
走了大概有五分鐘，我們卻見到了完全不一樣的場景。
這山谷是個死胡同！我們前面竟然沒有出路，有的只是一堵岩石牆！
岩石牆高足有二十米，看上去是不可跨越的險境。
「怎麼回事？」檸檬自言自語。
「路呢！」黑炎喊。
「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沒路？」
「不應該啊，絕對有路啊，地圖不是說出口就在這裡嗎？」
我們亂作了一團。
黑炎和郝然一個勁踢這些岩石牆壁，希望能踢出什麼機關來。
我們也仔細在牆壁上找，希望能有什麼線索。
但是事實很殘酷，這裡沒有任何機關，也沒有任何線索。
有的只是光禿禿的岩石牆。
檸檬「撲通」一聲癱坐在地，張大嘴巴呼氣，皺眉思考自己是不是遺忘了什麼。
「再看看地圖，咱們是不是沒看清楚？」我抱有一絲希望說。
「沒有。地圖上只寫著這裡是出口，還劃了個陽光的標誌。」檸檬說。
「會不會搞錯了？」我問。
陽光不一定代表出口啊。
可檸檬說地圖上只有兩處地方有標誌。
一處是這裡，標誌著陽光。
一處是蟲穴，標誌著蟲子和代表死亡的骷髏頭。
「再找找看！把他們寫的日記翻出來！我們一定還遺忘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