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跟蹤郝然
夜晚,男生帳篷內。
從郝然洗澡時的表現來看,他還算堅強,而且他認為自己根本沒有發瘋,也就認定了自己根本沒有染上病。
至於他有沒有發瘋這件事我還不得而知。
起碼他白天的表現還算正常,從他昨晚發瘋後到現在,他的表現一直都很像正常人。
可他有紅斑、黑斑,而且紅斑還在擴散,遲早有一天會擴散到郝然能看到的地步。
如果他染病的癥狀只有發瘋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一直帶著他。
而我今晚的目的就是為了探知郝然究竟會不會再發病。
我是一個對細節非常敏感的人,而且我注意的細節一般不是常人所能注意到的細節,因為我總會記得一些很奇葩的細節。
但就是我這個奇怪的癖好卻不止一次地救了我的命。
我已經堅持了半個小時沒睡,在我身旁已經開始傳來黑炎的呼嚕聲了。
至於郝然,他安詳地躺著,一動不動,也沒有很明顯的呼吸聲。
過了大概有十分鐘,郝然終於忍不住了。
他爬起來后,很熟練地穿上鞋子,從我身旁走過。
在一片黑暗中他彷彿會夜視,從我和黑炎身邊經過卻一點也沒踩到我們。
披好外套之後他就走了出去。
為了保險,我等他走出去整整一分鐘后才開始起身,還沒來得及穿外套就跑出去了。
郝然背對著我往前走,步伐頻率時而快,時而慢。
就好像一名偵探在白天沒有找到線索,在晚上路過小街時偶然想起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時不時還會探頭向更前方看看,手裡捧著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他的樣子很詭異。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現在是夜裡九點五十八分。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昨晚郝然開始發狂大喊的時候,也是在夜裡十點鐘左右。
他今天有奇異現象,竟然也是在夜裡十點鐘。
難道十點鐘就是這病的發病期?
郝然向右繞了幾個大圈,來到一處牆壁的凹口中。
這凹口很大,像個山洞。因為這裡植株比較多,所以檸檬砍伐了木柴一些當作火把,沾上羊油,點燃,在睡前插在不同的路口。
她說那樣會有安全感。
郝然又在山洞裡插了根火把,把山洞照得更亮。做完這些他才狐疑地轉頭,四處張望。
確定四周沒人後,他躲在一個角落裡靜靜地坐著。
我慢慢地走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嚇了一大跳。
「是我。」我說。
「嚇死我了,原來是你。你跟蹤我?」他問。
「還是不放心你。你在幹什麼?」我問他。
他遲疑了一瞬間,然後說:「吸煙。」
只見他手裡拿著老式煙槍,煙槍下有一團用膠泥沾上的槍托,他就把槍托靠在石頭上,用打火機點燃鋁紙,手一抖一抖的,很不正常。
「煙是這樣吸的?」我狐疑地問他。
「老煙。」
「老煙我記得都是以前的軟包吧,從你出生開始算起,市面上的煙基本都是軟硬兩種的條煙包,你這個吸的恐怕不是煙吧?」我問他。
「鴉片。」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槍,嘴輕輕地張開、再輕輕地合上,連煙霧都沒捨得吐出來多少。
「你吸毒。」我說。
「這又怎麼樣?天下吸毒的人多了去了。不缺我一個。而且吸毒又不犯法。」郝然說。
看他那吸得神魂顛倒的樣子,我有種想把他打一頓的衝動。
可我為什麼要打這個失去一隻手一隻腳的可憐的殘疾人呢?
「看來你的法律知識還不夠完善啊。」我搖了搖頭,說,「吸毒違法,但不犯罪。真正犯罪的是容留他人吸毒。」
「還有販毒。」他補充說。
「看來你還是懂的嘛!」我有些得意。
他笑了,「你要吸一口嗎?」
「不了,我還不想死。」我說。
他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其實這種也沒什麼。就是吸著舒服,有時候身上痛,就偷偷地吸兩口,很快就不難受了。」
「不來癮嗎?」我問。
「這個來屁癮啊,這是我進墓地時偷偷帶的花粉,用來做鴉片的。現在還沒做成鴉片,所以吸了不怎麼上癮。
來癮的時候,也就有種想吸毒的衝動,其實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以前什麼些個野兵啊,搖滾歌手啊,都會吸點大麻。其實很常見的,不過吸多了確實會死就對了。」他說。
根據他所說的,這種毒品是鴉片的前身,吸多了成癮,但來癮時不會非常可怕,狠狠心也就戒掉了。
真正可怕的是冰.毒,海洛因那些。
冰.毒是化工產品,屬於新型毒品的一種。吸食上癮后,一旦發癮,就會覺得血管里有成千上萬的螞蟻在爬,痛不欲生。
而吸食冰.毒對身體的傷害非常大,其所帶來的快感被郝然稱為是「死亡之樂」,也就是用死換來的快感。
寧願死也要吸食冰.毒,可見其快感之劇。
寧願吸食了冰.毒而死,可見其毒性之強。
郝然在來墓地之前,本來是干販毒行業的,結果從上面提貨,一階一階地卡下來,到最後竟然從原價五十元一克變成了一千元一克出售。
成本高,售價也高,這是暴利的工作。
後來他的家人吸毒吸死了,就只有他和他的小妹妹開著店。
鄉下那旮瘩人少,地方還破、窮,一千塊錢一克,吸一次就要幾千上萬,怎麼可能有人吸得起呢?
後來他就想著把毒品運出去賣,結果還沒到縣城,就被接到舉報的警察從半路抓住了。
他渾身上下就帶了二十二克毒品,警察看他帶的量不多,又念在都是同鄉,他坐牢了他妹妹肯定就餓死了,也就沒追究他多大的責任。
收繳了毒品,又關了他幾天,沒過幾天就把他偷偷地放了。
「真有意思。誰教你吸毒的。」我問。
「我爺。」他說。
「跟我說說你爺爺的事吧。」
「陳年老事了,記不太清。反正我從鄉下到縣城裡才待了兩年,就被一群人帶到墓地里了。」郝然說。
「一群人?」我問。
「就是那群道士。他們綁架我,給了我妹一些錢,她還在上初中呢,讓道士給轉學到封閉學校里了。
現在她應該畢業了吧,上高中了。」郝然說。
「你妹知道你吸毒嗎?」
「不知道。我怎麼可能讓她知道。」他說。
「那你給她吸過嗎?」我問。
「沒有,不敢。她是好苗子,碰上毒就算徹底廢了。我吸過毒,我知道。」他淡然說。
他吸毒后的樣子很滄桑,臉上有些紅潤,但卻依舊難擋他透露出的蒼老氣質。
他的頭髮亂成一團,頭一轉就會露出脖子上的那團疊起來老皮,看著很噁心。
「那你還算是個稱職的哥哥。」我說。
「沒有沒有。一般般吧。其實我被綁架之前,對毒品不上癮的,我們賣這個,但不吸這個。」他說。
「這種人最可恨。」我不自覺地說了出來。
他笑了一聲,「可恨之人其必有可憐之處。」
「後來呢?」我問他。
「後來,他們說我是火命,一開始我不信。後來他們又跟我說他們是道士,需要我去抓鬼,因為我的體質很特殊,可以培訓。
我又不信,他們又和我說,我的火命比較奇特。你聽過陰火吧?就是鬼火,是地底下用來燒鬼的火,傳說是世界最厲害兇狠的火。
他們說我雖然是單火命,但卻不純。最正統的火是陽火,而我的體質偏陰,屬於陰火。
所以他們想利用我的陰火去殺鬼。」他說。
我聽了之後眼前一亮。
看來他也有他特殊的體質,難怪一開始檸檬和黑炎都主張留他。
他這單陰火命,如果訓練成山居道士,甚至能嚇走一些幽隱道士都嚇不走的猛鬼。
要是換我,我肯定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地留住他。
「我當時也是那樣的,不過後來我就知道了。」我說。
「我當時哪知道那些啊。我雖然信了,但總感覺他們在利用我。」他說。
「然後你信沒信?」我問。
「我還是沒信。後來他們說要去盜墓,我不肯。
他們為了留住我,也不知道從哪打聽到了我以前是販毒的,就天天讓我吸這些,吸久了也就上癮了。」他說。
「吸這些毒會發情吧?對女性衝動。」我無意見說了一句。
「嗯,我估計我那天晚上是因為吸毒才發狂的。最近我才開始吸毒,量不多了,最近身體疼,所以吸吸。」他說。
他估計是單身久了,吸毒后對美人魚有種莫名其妙的崇拜。
「你之前就一直把打火機和煙槍藏到現在嗎?」我問。
「是啊。檸檬太凶了,我不敢讓她知道我吸毒。」郝然說。
「你覺得檸檬凶?」我問。
「蠻凶的。」他說。
「習慣就好了。她就那樣。」郝然說。
我還想問他話,可他卻突然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說:「好了,該回去了。」
他把吸過的煙槍隨手一拋,砸到了牆上。
「轟隆隆——」出奇的是牆震動了幾下。
「機關?」我問。
郝然也是一臉茫然。
他這隨便一砸,竟然還砸開了一道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