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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畫、較量

  「你留下,有什麼用呢?雖然那日你似有些工夫將杜鷹敗敵,可戰場不比校場,只勝一局是無法給我充足的理由的。李三老弟可是在大校場上技壓全場,我才破格提拔他的。你呢?」鍾嵐狀似很苦惱地道。


  而一直沉默的寒瑟,卻突然上前一步恭謹地對鍾嵐鞠躬道:「大將軍,就讓我家少爺留在這裡吧。我自然會讓將軍知道,我家少爺在戰場上有什麼用處!」口氣森然,與剛才那溫柔恭順的模樣,判若兩人。眸里一閃而過的怒氣與寒芒,讓鍾嵐都不自覺有些怵然。可汪筱沁卻絲毫不知,依舊清淡地看著寒瑟的側面,笑的一臉欣然。


  燕關守備軍大營重地,上演了一幕很是另人驚奇的畫面。大營上下,肅殺森然,而大營主帳內,卻忽然聽見嘶拉一聲裂帛聲,他們的主帥大帳,竟然被人從裡面大力給撕破了?天啊,誰那麼大膽子啊!連一直站崗不能動彈的軍士都忍不住好奇了,居然還不是一個人走出來,而是一個彪偉大漢,強行拖了一個瘦小男人,大步走了出來。那彪漢,一副生人勿近的狠辣表情,彷彿要擇人而噬一般,另人心生畏懼。可那不是咱們新上任的李三中領么?聽說此人甚為了得,眨眼工夫,一人將整個校場內的五十訓練有素的士兵,輕易打倒在地。可如今,他怎麼拖了一個瘦小的男人怒氣沖沖地沖主帥大帳內沖了出來?

  那瘦小男人,明顯就是一副紈絝子弟模樣。眉眼細小白嫩,一看就是富家商人。怎麼想,二人也無得如此親密關係吧?還沒想好怎麼回事,就聽中領帳外,兩聲撲通聲,守衛的士兵被李三揚手打翻在地,並怒吼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接近這裡!」說完,猛然將身後的男人一把拉進帳內,嘩地一下拉上了軍帳,將眾人好奇的目光隔絕在外。


  這個時候,一邊的一個普通文官,慢悠悠道:「果然如此啊!」一邊的士兵都不屑的看著他,極其鄙視道:「你知道個屁啊!」那文官嘿嘿一笑,道:「我知道那被中領拉著的,是他曾經的少爺。」大家一聽,來了興趣,軍中枯燥,好不容易來了個新來的中領,終於能有新故事了。那文官慢慢道:「看來呀,咱們的李三中領,搞不好是好那口呢。」大家一怔,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看到那文官猥瑣的表情,才心照不宣的看著對方,震驚道:「不會吧?」那文官趕忙點頭道:「怎麼不會?你不知道,他們剛來的時候,我親眼看見中領拉著他少爺的手呢!你們可不知道,大將軍把這小少爺養在那個別院,還是中領大人親自去說的呢。要不然,就憑他那一個小小少爺,雖然上次聽說僥倖贏了咱杜將軍,可畢竟不過是個小少爺罷了,誰會讓他住大將軍的別院啊!而且,我還好幾次看見過中領大人在那少爺門口徘徊呢,可都沒進去!這說明了什麼呀!哎,看來這次,中領大人爆發了啊!」大家想了想,又想想那少爺細皮嫩肉,卻沒有什麼好皮相,又想想中領大人那魁偉的模樣,心下不由地一陣惡寒,抖了一身雞皮疙瘩,道:「沒事沒事,大家散了散了哈!」


  而軍帳內兩位八卦故事主角,卻渾然不覺自己的形象變成了如何的模樣。寒瑟怒氣十足地在帳外布上了結界,一把撕下面上的面具,露出絕色的容顏。依舊是吹彈得破的嫩色肌膚,尖削的下巴,傲挺的鼻樑,而一雙最為出彩的濃眸,在纖細而悠長的羽睫遮掩下,變成無知深淺的顏色。被怒氣渲染的緊閉的唇,卻冷冷的挑著不知名的笑容,他只是淡淡掃著迷茫的汪筱沁,道:「裝英雄很厲害吧?」刻薄的語氣,與先前那溫柔,彷彿根本不是從一個人嘴裡道出。


  「沒有啊。」汪筱沁眨眨眼睛,無辜的看著他。


  「沒有?沒有你留下幹嗎?非得象上次一樣被那鍾嵐給陷害?你難道不知道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么?別以為你是畫皮就很了不起,鍾嵐背後的道士你當是白用呢?」他煩躁道,看見她眸里依舊平淡無波,聲音竟不自覺的自己小了下去。


  汪筱沁淡笑著看他,彷彿一下有些慢慢了解了眼前的這個人。就是這麼一個暴虐如斯的男人,竟也會有一天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軟軟道:「能也將我的面具取下嗎?這麼多天沒摘了,不舒服呢。」伸手拉過寒瑟的胳膊,察覺到他明顯的僵硬,汪筱沁唇邊偷偷一抿,卻也不放棄的大力把他拉過來。還是那好聞的異常的檀雲味道,許久未聞的香氣,在寒瑟獨有的灼熱氣息的調和下,熟悉而溫暖,讓她忍不住更加貪戀。寒瑟似乎嘆了一口氣,雙手捧過她的頭,慢慢抬起,一點一點用特殊的手法揭下,露出很長時間未見的忻菱泱的容貌。


  可一見之下,他忍不住有些怔忪。以前自認為熟悉得仇恨模樣,此時楚然的呈現在自己面前,竟然讓自己感覺到很陌生。彷彿那張傾城的絕代面容,似乎,不再如記憶里那熟悉的蛇蠍女子一般,也不之如自己印象里該有的傳說之中恐怖的女鬼模樣。


  似乎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汪筱沁忍不住有些嫣然,唇角也落了一絲明媚的笑容。眸里蕩漾著一彎婉約的水色光年,讓寒瑟在如斯的秋夜裡,竟然看到了春天的顏色。那麼明亮的的人,真的是那夜有著如斯恐怖鬼面的女鬼么?他迷茫了。一時間,面對著汪筱沁若含苞待放的笑容,手足無措。未等他的意識有所反應,自己的雙手竟不自覺的抱了她,雖然二人俱一瞬間的僵硬。可忽然一下撲鼻而來的檀雲香,讓他一下認命一般,緊緊擁了她,垂下頭任憑自己溫暖而灼熱的臉側貼上她始終冰冷不曾溫暖過的面容。


  「你是個笨蛋,為什麼不走啊?非得走到恨我那一步么……」他喃喃,後面的那句話,卻是小聲的他自己都聽不到。不願意再計較,原本以為那醉酒之夜不過是一時的迷惘和彷徨,可未曾想,竟一下就這麼習慣了。算了,習慣就習慣吧,有什麼大不了?等到戲目結束,自己自然也就可以走出來吧。


  汪筱沁溫軟地靠在他的懷裡,抗拒的心思,被那奇怪的檀雲香氤氳成無法推開的溫暖。閉上眼睛,幾若本能的眷戀一般道:「你在哪,我便在哪。」


  而他,卻久久無言。剛才滿心的憤怒,過於入戲的迷茫,不知所措,被他忘記。算了,不過一次而已,就讓自己,稍微賜她一點點真心吧。他暗自慶幸,自以為很好的給自己找了借口與出路。


  很久之後,平靜下來的寒瑟將汪筱沁慢慢推開,自己不著痕迹的避開。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岔開話題道:「小畫皮,你以為這裡好獃嗎?且不說馬上就要打仗,你難道沒有發現鍾嵐他們之中有些古怪嗎?第一次我們見面時,那箭是從何而來,為什麼鍾嵐知道那是從哪裡射出來?為什麼那箭誰不射,偏偏沖你來?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更何況那次夜宴,你真當毒酒是平白出現的么?你以為那杜鷹,是無意找茬的么?況且,就不算這裡的人心狡詐,那戰場之上,風雲變換,人命微若螻蟻,你真的要呆在這裡?就算你呆在這裡,你又能幹嗎?」寒瑟問道。


  「我可以醫人啊。」


  寒瑟有些愣的看著她巧笑倩兮,比起她那日另他驚訝的用妖術救他,想起更多的是,她之後蒼白的鬼面。只不過救了一次,就虛弱如斯的小畫皮,竟還信誓旦旦要去救人?他忽然感覺更加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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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空氣,夾雜著大漠所特有的凜冽氣息,將汪筱沁從依舊懵懂的睡意中激醒過來。晃晃發沉的腦袋,一抬頭,就看見寒瑟正在自己旁邊安靜的笑著。他已經戴上人皮面具,可那笑容,還是讓汪筱沁有些發愣。一回頭,看見自己,竟然已經和寒瑟站在了大營的校場之內。她心頭微驚,剛想詢問,就聽見寒瑟小聲道:「你要知道,軍營可不比其他地方,遲到是會挨軍棍的。是我把你拖來的,看樣子,你也清醒了嗎。」玩味的聲音撩撥著汪筱沁的耳朵,讓汪筱沁的耳根不易察覺的紅了。


  寒瑟看到這一幕,唇角彎了彎,回過頭,朗聲對校場台上坐著的鐘嵐等人一抱拳道:「我家少爺,自小習醫,我想請個人,來試驗一下。」聽了寒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謊,汪筱沁心裡頗有些無奈。


  台上的鐘嵐僵硬的表情下,顯是不相信和沒有興緻,命手下喚上幾個傷號道:「在下也不會為難汪老弟,就先請汪老弟為這幾個近日來受傷的弟兄看一下吧。」說話間,就見幾個傷號,互相攙扶著走進了校場。


  寒瑟微側頭,勾言道:「小畫皮,我可是海口誇下去了啊,你要是真治不好,今天我可就栽大發了。」可言語間,卻絲毫不見一絲緊張慌亂。反而是汪筱沁,心下有些沒譜了。回頭瞪了寒瑟一眼,昂首走到那幾個人高馬大的傷號旁邊,彷彿為自己打氣一般大聲道:「誰受傷了啊!」


  就聽其中一個壯漢極為蔑視的聲音道:「小子,老子胳膊上被槍挑了個窟窿,你能治?」說罷,胳膊一揮,如在炫耀寶物一般,搐在了汪筱沁的眼前。汪筱沁看著面前那明顯未經過專業處理的傷口,鮮血混合著膿液不停的滴淌,腐肉散發著另人作嘔的味道。明明連一邊的幾個傷患都有些把持不住那味,嘟噥道:「偏偏這王二麻子還是最髒的傢伙,也不知道消毒,早都爛到骨子裡去了,軍醫都說沒辦法,只能砍掉胳膊了,這小子能治?切。」


  而汪筱沁卻面不改色的一上前,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手心裡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白色藥粉。面上絲毫沒有一絲不適或者難受,落落大方的將葯按進那腐.敗的傷口,而另眾人大為驚奇的是,汪筱沁看起來很是粗魯簡單的動作,竟然沒有讓那王二麻子有一絲痛苦的表情。相反,在整個過程中,王二麻子顯得尤為享受。當汪筱沁拍拍手,從衣服里掏出布巾將手裡的膿血擦乾淨之後,表情依舊沉著。


  可馬上,更另眾人驚奇的一幕發生了,短短几分鐘時間,王二麻子那巨大的傷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癒合著。當那傷口癒合的幾乎看不見一絲傷疤的時候,所有人的嘴巴都張的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


  連寒瑟都驚訝的盯著場內沉靜的汪筱沁,一臉不可置信。雖然上次醉酒之日,他記得很清楚,可他也記得她痛苦虛弱的模樣。可現在,她竟然輕易的治好了?


  鍾嵐震驚地看著校場內平靜的那個矮個少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見了什麼。他乾脆的一步並做兩步走向校場,一把抓起王二麻子那受傷的胳膊,使勁看了半天,才確定,那傷口,真的不見了。他獃獃的轉過頭,看著一邊笑著的瘦小少爺,委靡不顯眼的身形與面容,此刻變得猶為高大而神秘。


  整個校場,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的寂靜一片,只聽見列風凜冽的颳起沙土時的索然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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