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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畫、毒計

  汪筱沁有些驚訝的看著面前布滿青苔緊鎖的宮門,有些不解的看著一邊似乎有些緊張的兩個小太監。而後輕輕問道:「到了嗎?」


  那兩個小太監顯是沒想到汪筱沁會問這句話,一松肩膀,一瑟縮,似乎被嚇住一般回頭道:「到……到了。」而後小心而謹慎的觀察著汪筱沁的表情變化,見她依舊是平靜而無謂的模樣,心下多半是安定了一些。於是其中一個略膽大的小太監道:「娘娘,這裡便是……月宮……了。」


  她哦了一聲,提了厚重的素色裙琚走上了台階。宮門是厚重的棲木,本是上好的木料,卻因為年久未動,早已是班駁一片。而上面,懸挂著一個巨大的青銅鎖鏈,上面翻覆的鎖環,讓汪筱沁有些眼花。果然是冷宮啊,只消看一下大門,便知道,這裡面會是如何冷清。


  想到這裡,她一回頭,問道:「那我以後就在這裡住了?」


  那兩個太監正弓著身子不知道在想什麼,一聽這話,嚇了一個激靈,趕忙梭梭的補話道:「是……」而神色,卻是倉皇異常的。一個太監的臉上,甚至已經出現了豆大的冷汗。


  汪筱沁自是有些奇怪他們的反應,於是就好心的問道:「你們不舒服嗎?那個,現在我還不能進去?為什麼不開門呢?」


  其中一個太監趕忙上前道:「沒沒,奴婢現在就給娘娘開門。」說罷,從腰間裡衣的內扣里取出一個被上好絲錦包裹的巨大古怪鑰匙,顫抖的走上前來。他似乎很緊張,開鎖的時候,手不住的顫抖,將那鑰匙插進鎖孔,都花去了大半天時間。直到汪筱沁又忍不住問上幾句,他才趕忙閉了眼睛,手一狠,將鑰匙插進了鎖孔。


  隨著他小心的幾下轉動,幾聲連續的卡嗒脆響,那巨大的已經布滿鐵鏽的鎖應聲而開。開鎖的太監小心翼翼的將那鎖打開放下,接著卻連門都沒推,直接急匆匆的轉身下了台階。


  汪筱沁卻沒有多想,直接伸手將那班駁的宮門推開,灰塵頓時鋪天蓋地的嗆了她一身。


  而下一刻,汪筱沁就呆在了那裡。原本以為,冷宮裡必定一切都是破敗不堪的,畢竟,連大門都是如此不堪的。可未曾想,推開門的一剎那,入目的,竟是滿池嬌艷異常的荷花。


  各種顏色的荷花,若一場虛無的夢境,將周圍那用純玉雕刻的宮欄,花殿,玉桌,壁椅,都遮掩的如仙境一般。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從未見過如此既奢靡又純凈的宮殿,還是她看的太過入神,連那兩個小太監小心的在她旁邊說:「娘娘,鑰匙你拿著吧。奴婢這就走了,等一會,您用的東西,這殿里自是會有的。您自個好生保重,過不了幾個時日,宮裡自會給娘娘配上下人的」都未聽見。他們說罷,也不管汪筱沁依舊是眩迷在這美麗的宮殿之中,直接將鑰匙塞到了她的手裡,轉過身,直接匆匆離去。


  過了沒多久,洛水宮內。


  寒瑟已經離開,只剩下安洛娘娘正一臉高貴的坐在花園裡,纖纖玉手抹著一盞茶,垂了眼睫,細細的體味著龍玉杯里上好的牡音茶。


  匆匆的腳步聲響起,她也未回頭,直接問道:「事情辦妥了?」


  她身後有些喘氣的歡雲,一改先前在汪筱沁那裡的蕭索模樣,明艷若海棠一般,全身籠罩在鮮明的紅色中。只見她有些汗水的鼻尖抖動了幾下后,便很是開心的道:「恭喜娘娘,完全辦妥。」


  比起歡雲的興高采烈,安洛卻很是平靜,依舊細細的品著牡音,頭也不抬的道:「那多餘的人呢?」


  「都閉嘴了。其餘的,就都是我們自己人。」


  安洛眉頭一松,嘴角上的笑容更是得意異常:「歡雲,哀家平地里沒白疼你啊。」


  歡雲卻是一愣,顯然沒反應過來安洛會用「哀家」這個稱呼,要知道,是只有皇后才能自稱哀家的啊。可心思一轉間,頓時明白安洛的用意,趕忙補道:「恭喜娘娘,娘娘后位必得!」


  看到歡雲那伶俐勁,心裡頓是滿意萬分。安洛滿意的將茶盞放在一邊的桌上,道:「那個礙事的小玉呢。」


  歡雲很乾脆的道:「不知道哪裡去了,估計是收到風聲跑了吧?不過娘娘,不知道有件事情,歡雲當問不當問。」


  安洛一揮手,道:「講。」


  歡雲小心道:「娘娘,您真地要把那人送到月宮去的話,事後會不會鬧的太大?要知道月宮是陛下的禁地啊!曾經當初摹洱小主,那麼受陛下寵愛,就因為誤撞了月宮進去,就被直接打入冷宮後來病死在裡面。您此次,讓人將忻菱泱送進月宮去,可萬一她沒失憶怎麼辦?要知道,一直都是謠傳說她失憶,至於真假,我們可不知道啊!萬一是那人的計倆怎麼辦?萬一到最後,反而她利用這點害了娘娘怎麼辦?雖然一切都是萬無一失,都是我們自己絕對忠誠的人來做的,可是,歡雲還是不放心這一點。」


  安洛笑笑,平靜異常,彷彿歡雲說的一切都如未聞一般道:「歡雲,咱家問你一個問題,若她真的沒失憶,她會被我兩枝花苗給送入冷宮么?」


  經她一說,歡雲想起那天,她將開好的鶯啼帶回洛水宮的時候。其實那天,她帶回去的,不是鶯啼,而是另外一種酷似鶯啼的「百哭草」。百哭草和鶯啼非常的相似,是同根生兩種類,在開花前,都是一樣的模樣,甚至開花的時候,都是一樣的鳴叫聲。不過在開到半開之時,就會慢慢轉成一種若哭聲一般的啼叫,非常難聽。而且全開之時,會產生一種特殊的花粉。這種花粉,見水便暈,一暈便為毒。常有人將此草與鶯啼弄混,帶回家養,卻在澆水的時候被沾了水的花粉給毒死。而百哭草唯一的解藥,便是與它同根生的鶯啼。本來,那天送給汪筱沁的兩株,都是害人的百哭草。不過後來,安洛在發現汪筱沁似乎真的失憶之後,便想出了這麼一出苦肉計,反過來用自己的毒來害自己。她命歡雲去汪筱沁宮內,實際上就是為了試探汪筱沁的變化,而後將百哭草帶回。為了配合這個計劃,安洛苦心積慮以身試毒,差點流產。得知此事的寒瑟大怒,甚至讓安洛大喜過望的是,他甚至都沒去找忻菱泱來與她對質。直接就下了旨意黜起后位,將她打入冷宮。從她口中告訴寒瑟的事實是,她將那兩株鶯啼花苗送給皇后,寒瑟也知道,而後皇后說不知道如何伺弄這花,她便派了歡雲去,最後快開花的時候,皇后又說不喜歡花粉味將歡雲給趕了出去,這也是事實,畢竟人人皆知,「凋花皇后最討厭花」,而後來,她安洛在花開之時便中了百哭的毒。至於寫給忻菱泱懇求她留下歡雲的信,早就被歡雲給偷了出來。而那些知情的宮女,也是她在中宮的耳目。自然,這偽造的事實便成了真相,寒瑟就算找人來對質,也絲毫找不出真相。再加上寒瑟似乎是非常厭煩忻菱泱,本該找她來對質的事情,他卻直接一張聖旨降了下去。所以,安洛這出苦肉計是得了完全的上風。


  歡雲愣了半餉,才喃喃道:「是啊,若是她真的沒失憶,從一開始我留在她宮裡,她就應該提防我的。可是,娘娘,你知道嗎,她真的和變了一個人一樣誒。從我進她那裡開始,她就是一直特別安靜,特別……特別,怎麼說呢,對,溫柔……要不是以前知道她是什麼人,那幾天,我都會懷疑我面前站的那個女子……是個溫柔安靜的普通女子呢……對了娘娘,她還會安慰我呢!你說怪不怪?!要不是失憶的話,她又怎麼會那麼溫柔的對我們這些宮女如此說話。你都沒見呢娘娘,她和任何人說話的時候,都一點點皇后的架子都沒,彷彿自己真是一個普通人一般呢!」


  安洛還是一副自在掌握的笑容,慢慢將茶端起,小心的嘬了一口茶尖道:「若她未失憶,我這小把戲,對她來說,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兩天。可是啊,忻菱泱啊忻菱泱,枉你聰明一世,好不容易一次糊塗,咱家不得讓你變成那隻秋後的螞蚱?別說咱家心狠,犯到你手裡,咱家也比不了你今天這好下場……哈哈……」一番話說完,笑的更是不可遏止。


  隨著她那得意的笑聲,已漸進傍晚,風已偏了涼滲,在宮牆委蛇之間,變的迴旋而無力,嗚咽的風聲,隨意捲起了三兩片有些枯黃的落葉,一下揚起在被宮牆分割的不大的天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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