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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傷情 戲鴛詞譜

  蘭燭燼落更漏長,蛐啾隱月涼。白露冷,紅蕉嬙,赭色夜茫茫。


  咽風卷破花間淚,疑是訴衷腸。怎堪獨眠對茶堂,戲中鴛鴦,兩相望。


  ——————戲鴛詞譜(訴衷腸·疊字)

  馬蹄終於落了下來。只不過,是被人砍成了兩半斷摔倒在了一旁。被這血腥的一幕所震驚的人群頓時鴉雀無聲。只能獃獃的看著裹在一襲黑衣面帶面具的男子冷冷的將手裡的劍指向倒在地上驚恐不已的錦衣侍衛。


  而撲在地面上的汪筱沁卻是抱了懷裡的男孩問道:「你受傷了嗎?」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個漂亮如娃娃一般的男孩卻是皺了眉頭,不耐煩的甩開抱著自己的雙手說道:「臟死了!」說罷,就單腳跳著站了起來,踉蹌著走到了黑衣男子旁邊。「你怎麼那麼慢?」男孩不滿的嘟囔著用沒有受傷的腳踢上了黑衣男子,出人意料的,男子收了手裡的劍,抱起了男孩說道:「道歉。」不容質疑的口吻讓倒在地上還未來的及起身的汪筱沁都有些驚然。


  被抱在懷裡的男孩十分不願的哦了一聲,讓面具男子將自己抱在汪筱沁面前,伸出一個手說道:「對不起啦!」看汪筱沁有些呆傻的看著自己,更是厭惡的皺了皺粉嫩的鼻子說道:「她是個神經病吧!都不理我,爹,咱們走吧!」


  男子冷冷的哼了一聲,刷的一下將小男孩扔在了地上,也不管男孩被摔的直跳腳。徑直走到汪筱沁面前,伸出手,冰冷的聲音中透露著一絲不可察覺的溫柔:「能站起來嗎?」


  汪筱沁咬了咬牙,剛想站起身,卻忽覺腳踝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疼的眼淚立刻晃在了眼圈,再次跌倒在地。她剛想轉頭去尋得剛才不見的翠鶯,讓她扶得自己起來。就忽覺身子猛的一輕,回頭一看,就發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


  驚訝的叫了一聲,抱著自己的男子勾下了頭,被面具遮去大半個臉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我帶你去看大夫。」說罷,也不顧被嚇壞的人群與騎馬的侍衛,淡然走進他們自動讓出的道路,消失在了人群中。而那個本該是受害者的小男孩卻是踮著腳尖,一瘸一拐的邊追邊喊:「爹!我最先受傷的好不好!放下那個臭女人啦!」


  翠鶯好不容易從紛亂的人群中擠出,想要去追上帶走小姐的面具男子,卻發現四周早已經不見了那個男子與小男孩。焦急的眼淚都要流下來,她跺了跺腳,雇了頂轎子就讓腳夫趕快送她回府。


  在剛才出事的那條大街的一座高樓內,坐了一名白衣男子正冷冷的盯著窗外的大街,俊美的臉上冰冷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一樣拒人於千里之外。而對面,卻走來了一個身著錦衣面帶桃花的邪異男子,笑著說道:「師兄,我還以為你去英雄救美。卻不知倒是在這裡喝起了悶酒。」


  連話都未接,白衣男子立刻起身走了出去。在與錦衣男子擦肩而過的一瞬間,白衣男子冷冷的說:「如果你下次再出現在我不想見到你的地方,要麼死,要麼魂飛魄散。」


  彷彿沒聽到白衣男子的警告一般,錦衣男子依舊笑的邪氣俊美。「你好偏心呢,我帶走你的小畫皮你就生氣,怎的外人帶走你卻不生氣呢?」


  不知聽到還是未聽到,白衣男子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樓梯的拐角處。


  同德堂內,一個面有長須的中年男子正小心的戴了麻布手套,隔了布簾脫下了簾內女子的鞋子。


  而旁邊則站著一個帶著面具身著黑衣的男子抱臂看著,一旁的綠衣小男孩卻是呲牙咧嘴的說道:「拜託是我先受傷好不好!」被男子明顯的瞪了一眼后,小男孩滿腹的牢騷化成了嘴裡不明不清的嘟囔。


  汪筱沁坐在簾內,看著簾外的黑衣男子,手心無端出了一把粘膩的冷汗。怎麼辦,如果大夫看出來自己與常人不同該如何是好。胡思亂想著,大夫終於發話了。


  「這位小姐並無大礙,不過失措扭傷腳踝,休息個把月,就會痊癒。我在給小姐開個方子,配得藥效,便是好的快些。」大夫捋了鬍鬚,沉聲說道。


  聞言,汪筱沁立刻軟了身子,懸了很久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還好,沒有破綻。小心的穿上鞋,她忍不住疼痛的嘶了一聲。男子似乎聽見般,捲簾抱了汪筱沁出去,溫柔的鼻息吹在了她的脖子上,恍的她幾乎有些暈旋。感激的看了看他,汪筱沁面色微紅的低頭說道:「謝謝。」


  男子有些驚異的回頭看了看汪筱沁,面具里若隱若現的眼睛閃爍著讓人沉醉的溫柔光芒。「你的聲音,真好聽。」


  汪筱沁一怔,恍然從那溫暖如水的目光里不知所措。這時,那個綠衣男孩終於怒著說道:「不要靠這麼近!」說罷沖了進來,剛要拉上男子的手臂,一陣嘈雜傳進了同德堂。


  「知府大人到!」當汪筱沁還沒從那個溫暖的懷抱中感覺到些什麼,就被這個聲音給猛然驚醒了。就見得秦老爺已經慌張的沖了進來,一把將汪筱沁拉了下來,抱到懷裡說道:「卿兒,你沒事吧沒事吧!」汪筱沁腳上立刻再次傳來了那鑽心的疼痛,嚶嚀一聲軟倒在地。


  被嚇壞的秦老爺趕忙大聲喝問旁邊的大夫,大夫誠惶誠恐的回答道秦卿是因為扭傷腳踝。秦老爺趕忙命人將她給抬了出去,放進了轎子內。而後,秦老爺也慌忙追了出去,將黑衣男子與綠衣男孩給扔在了同德堂內。


  汪筱沁坐在轎內,隨便的敷衍了秦老爺幾句,就軟軟的斜了身子,靠了上去。當轎子抬起的時候,猶豫了半天的她,還是掀開了小窗,想要對那個男子說上幾句話。然而,卻聽見綠衣男孩翠嫩的聲音嚷嚷道:「哇!原來她就是那個木梅城裡最不要臉人盡可夫的秦卿!爹你還要對她這麼溫柔幹嘛?!」


  到嘴邊的話,被綠衣男孩一句辛辣的言語生生的堵了回來,嗆的汪筱沁的喉嚨里生澀一片,甜膩的腥味不自覺的從胃裡翻到了喉間。習慣一樣放下小簾,靠在了轎邊,安靜的閉上眼睛,嘴角扯著一抹帶著血色的蒼白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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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汪筱沁有些痛苦的皺了眉,隱隱的咳了一下,從昏迷中幽幽醒轉。有些頭痛的看著周圍忙斷手腳的下人,還有床邊關切的秦老爺,不自覺的就想閉上眼睛永遠也不要醒來。耳朵里不絕於耳的是男孩清脆的嗓音說著,她就是最不要臉的秦卿啊!

  不覺的,枕邊竟涼濕一片。秦老爺關切的聲音不停的說道:「卿兒,你怎又哭了,可是太痛?卿兒,你怎地如此傻……那麼樣的事情……我全聽說了……卿兒,就算以前做錯了,也不用這麼償還……卿兒……」


  聽著這充滿關切的話語,她的心頭頓時一陣疲憊與煩躁。卿兒,卿兒!可我不是卿兒!我是汪筱沁!我是青荷!有些近乎歇斯底里的呼喊從心底不停的湧上心頭,翻湧著,似乎只要她一張開嘴,所有的委屈與不甘就會順著嗓子滑出嘴巴。可是,想起那個冷俊的白衣男子,委屈變成了苦澀的疼痛。他,會承認自己嗎?算了吧。


  頹然的緊閉了眼,不去理會秦老爺的言語,咽下一口甜澀的腥血,不再吱聲。


  看到如斯情景,秦老爺嘆了口氣,吩咐了下人幾句,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心裡彷彿揣了只巨大的螞蟻一樣瘙癢不已,卻又疼在骨髓。感覺到周圍已經沒了下人,泄氣的睜開眼睛,有些僵硬的坐了起來。忍著從骨髓里發出的疼痛,她慢慢的挪動著下了床。隨意的披了件外搭,她咬著牙走到了書桌旁邊。這半月不要命的前去贖罪,她脆弱的肉體已經不堪重負。壓下因為動作而從胃裡翻上的血,她輕輕的坐在了書桌旁。推開緊合的小窗,清風鋪面而來。壓在鎮紙下的古色宣紙發出沙沙的聲音,輕易的撫平了她難寧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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