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沖冦一怒為紅顏：龍之逆鱗（十四）
「就這麼走了，豈不是說，天皇宮不夠好客？」
隨著這話，一道白色身影閃身出來，攔在兩人面前。
女性蓋世太保成員根本不去看她是誰，抬手兩槍連發，「砰，砰……」
然而……
被她拉著狂奔的顧惟君，只覺得一道炙熱的勁風劃過自己頰邊！
兩顆子彈速度不減，卻在空氣中掉過頭來，劃出一道弧線，射進了女性蓋世太保成員的身體！
女性蓋世太保成員身子突然僵住，然後摔倒！
顧惟君踉蹌止步，本能地掏出手槍，對準了面前這人，手指微微顫抖，竟然扣不下扳機。
這一幕何其熟悉！
那一天，顧惟君同樣以這個姿勢，對著整個日本天皇的車隊扣下了板機，射向明治天皇的子彈被人擋下，但是射向皇太子和皇女的子彈卻改變了方向，穿過所有封鎖，命中了皇太子嘉仁，以及皇長女清子……
這詭異的一幕只有開槍的顧惟君本人，有所察覺，此後數度夢回，明明親眼所見，卻仍然不敢相信。
是真的？還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為什麼？是什麼人？
如果是假的，卻是……我親眼所見。
直到現在，直到這一刻！
「是你？！」
眼前是一張清秀中帶著些許妖嬈的俏臉，長發飄飄，一身潔白的長裙，笑語嫣然，身段婀娜。
日本天皇宮，皇次女-——儷子！
……
明明是一張漂亮得毫無侵略性的面靨，看在顧惟君眼中，卻有著極大的壓力。
看著皇次女儷子，顧惟君不亞於看到洪水猛獸。
只有她知道，就是眼前這個漂亮、溫順的女孩，毫不在意地殺死了她自己的親生哥哥，和親生姐姐！
現在又毫不在意地站在她面前。
剛剛和自己笑語嫣然，遠渡重洋而來，準備保護自己回祖國去的兩個人，卻已經在自己面前倒下，躺在血泊之中！
女性蓋世太保成員胸前血流如注，意識已經有些模糊，嘴裡含糊不清地喊著：「……快……跑！」
顧惟君猛地一咬牙，用儘力氣，扣下了板機！
「砰！」
「砰！」
「砰！」
「砰！」
……
一直到子彈全部打空，聽到撞針機械在在槍膛中發出空響，心萌死志的顧惟君才有些不知所措地睜開眼睛。
什麼也沒有發生。
她沒有被逆向回來的子彈打死，眼前的皇次女儷子依然巧笑嫣然地站在那裡，身上也沒有迸出血花。
那麼……
顧惟君一低頭，看到兩人之間的地面上，一串彈痕整整齊齊地排列在那兒，擺成了一朵小花。
她悵然地丟開手槍，心中那一團火還在燒，但精神卻奇異般地漸漸冷靜了下來。
「為什麼？」她問。
只有皇次女儷子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可能不是很好解釋明白，肯定是有原因的啦……」皇次女儷子朝她笑笑，笑呤呤地道：「人生總是很複雜的，難道不是嗎？」
「你想要做什麼？」
「你猜一下？」
「總不是為了殺我吧？」
顧惟君苦笑一聲，說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外交人員，只有本質上單純的憤怒而已。你們的輝煌理想、國家大事，我也不怎麼懂……而且我覺得，是不是早就發現我了？」
「這點你確實猜對了，可惜我出來匆忙，身上沒有帶獎品。」
皇次女儷子俏皮一眨了下眼睛，說道：「如果不是這兩個_中國特工……我還打算再多看幾天，看看一個中國的外交人員在日本民間是怎麼生活的？」
顧惟君低頭看看地上血泊中的女性蓋世太保成員，「她們呢？」
「不是全部吧？」皇次女儷子不太肯定地說道：「她們畢竟是特工，有本事，有門路，有德國人的船，還是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裝備……」
她朝那個『竹蜻蜓』看了一眼，目光中有些羨艷的神色，就象一個小孩子，看到了心儀的玩具：「雖然他們不能象你一樣隱身，不過你即使能夠每晚到海邊或者附近的單位去溜彎，也沒有能夠回國的門路……而且你也不是特工。」
「是……稻田虹一郎？」
「不然呢？」
「可是他……」
「在理想與現實之間，你覺得一個日本國民會怎樣選擇？」
皇次女儷子輕輕笑道：「我可是下一任的日本天皇。」
「……直接說吧，你到底想要把我怎麼樣？！」
顧惟君抬了抬手，放棄了這場沒什麼意義的對話：「想要為你的兄長和姐姐『報仇』的話，直接打死我就好了，啰嗉這麼多做什麼？」
「沒有殺你的想法喔，顧惟君外長小姐。」
皇次女儷子有些玩味地說道：「請你跟我一起回天皇宮，作為中方外交代表，一起談判中日停戰……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
……
「軍曹，這麼做，能有用嗎？」
高知縣城的海提上，兩名官員模樣的人，站在人群後面，看著遠處海面上的中國艦隊，小聲對話。
「當然有用！」
身著舊軍服的中年男人很不滿意地瞪了一下剛才說話的人，說道：「你不了解支_那人，但是我很了解，相當了解。」
「支_那人或許曾經相當強大，但是現在的他們，已經被打斷了脊樑。強大隻是暫時的，懦弱才是他們骨子裡的東西。」
中年男人不屑地說道：「他們拋棄了勇敢和榮耀，卻學習那些所謂的儒家思想，一味地只知道勾心鬥角、假仁假義……有這麼多日本國民擋在他們前面，他們怎麼下得了手。」
「要知道，這可是手無寸鐵的平民啊，哈哈……」
中年男子哈哈冷笑道：「他們能下手嗎？！他們敢下手嗎？！」
起先說話的那人緊張地望向海面，心情也漸漸地放鬆了下來。
在那裡，中國艦隊已經停頓很久了。
……
「我們要不要放棄攻擊？」
這是『中國一號艦隊』裡面，很多人在思考的一個問題。
他們中間的絕大多數，都是帶著『復仇』的思維過來的，所以哪怕葉雲飛制定了『一路轟過去，直到東京』的戰略計劃，他們也沒有任何反對意見。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啊……
這是直接面對數以萬計的日本平民！
『攻擊誤傷平民』和『直接轟擊平民』是絕對不一樣的。
國際輿論什麼的，這幫丘八們雖然不太在乎，但也還是知道的。
而且他們更加清楚，國內那幫朝堂上的士大夫們，絕對比他們要在乎。
作為艦隊指揮官，葉雲飛不算是多麼合格的海軍將領，但卻是唯一在大海上帶給他們勝利和雄心的海軍將領，僅憑這一點，他們也不想葉雲飛會因此下台。
那麼，放棄？
也不行啊……
如果今天的事情傳開去，接下來遇到的每個日本城市都來玩一手，那麼『一路打到東京』還有什麼威脅性可言，到達每個日本城市，然後離開……難道我們是來旅遊的？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該如何是好呢？！
所有人都忐忑地望著旗艦與指揮部，而此時的指揮部里，也發生了不算太激烈的爭執。
出乎意外的是，葉雲飛原以為反對會最激烈的林薇音並沒有站出來，只是在一邊很糾結地咬著嘴唇。
看來林薇音經常回家，她家裡那個『官場長青樹，宦海不老松』給她講了不少東西啊……
葉雲飛這麼想著。
事實上，林薇音數次回京城，除開父親對她語重心長地講了不少話以外，她自己也在內閣和軍部看到了長長的殉職士官名單……
那都是中國海軍的將士，從薩正冰上將以下，數千人的陣亡名單，長長的一大疊，密密麻麻地翻不到邊……
比起之前的雲貴戰爭，北方統一戰爭，都要遠遠多出。
而這，全是因為日本的不宣而戰，全是因為日本的侵略戰爭！
林薇音還沒有告訴葉雲飛，葉府已經為薩正冰上將開設了靈堂，同時，京城中更是『京中滿蕭肅，處處皆白幡』。
這樣的情形，怎麼能夠讓她，為日本人說話？！
她只是本性善良、純真，並不是單純到不明世事，並且，她的性子也有執拗的一面，既然她認準了的事情，基本上就別想她會猶豫不決、反覆。
因此，林薇音站在旁邊，儘管還有些糾結，但一點站出來勸阻葉雲飛的意思都沒有。
反倒是張筱准一臉寒霜地看著幾名重要的海軍軍官站在葉雲飛面前，翻來覆去地擺事實、講道理，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終於，在葉雲飛的眼光不期然向她看過來的時候，張筱准挺身而出，大聲說道：「司令官閣下，我鄭重請求，請您將指揮權移交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