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五章:薩正冰上將的私信(中)
「你父親,原本的席上一員,二話不說便出門尋找,並且,陰差陽錯,讓他第一個找到我了……」
「我並不是真的想要跳崖尋死,只是一時有點想不開罷了。被你父親一阻,也就淡了。」
「只是認出了你父親,我有些奇怪他怎麼會到我家的婚宴上來?」
「你父親告訴我,他其實與那人相識,是由那人邀請他來的時候,我勃然大怒!」
「我不分青紅皂白對你父親大打出手!」
「論真實武力,你父親是打不過我的。只是他為人沉穩鎮定,擋架了我幾下,一邊溫和地勸慰開解我,不知不覺地,我便停手了。」
「你父親的性子有時候也叫人好笑,明明知道我不待見那人,偏偏要先為那人說好話。說那人其實還是很不錯的,當知道我離家出走之後,那人不但沒有惱羞成怒,拂袖而去,反而當眾作了個羅圈揖,請大家儘力幫忙,先幫著把我找回來。」
「我很不高興,『哼』了一聲說道:『有什麼嘛?!無非就是看我長得漂亮而已……』」
「你父親竟然沖著我微微一笑,說道:『對於這一點,我確實跟他有同樣的看法。』」
「真是氣人,這麼一句混帳話,在他嘴裡說出來,倒顯得很是自然,好象我長得漂亮,就該要嫁給那人一樣。」
「我氣得說不出話。好在你父親沒有一根筋到底,當下不再談那人,只是和聲細氣地開解起我來。」
「你父親舌頭上的本事比他拳頭上的本事強得多,沒用多少工夫,就勸得我平靜下來了。」
「其實我本身也沒有什麼打不開的死結,只是討厭包辦婚姻,心裡有些想不開而已。」
「如果時間只到這裡,你父親勸開了我,我們就此下山,繼續我的新婚之夜,可能也就不存在後面的事情了。」
「只是跟你父親聊了這麼久,他話語中有些特質不知不覺地吸引了我,讓我竟然捨不得下山,反而很想跟他繼續聊下去。」
「你父親似乎也沒有催我下山的意思,我們就並肩坐在山頂上,繼續說著話兒。」
「聊著聊著,話題已經從我結婚的這件事,不知不覺地轉到了彼此的興趣、愛好,我的學業、新思想,你父親的事業等等話題上,我們聊得越來越投機,根本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直到我終於有些睏倦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山下之前的萬家燈火已經近乎熄滅了。我就那麼頭一歪,悄然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我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就將頭靠在你父親肩上,兩人並肩倚靠著,就這麼睡了一夜。」
「你父親肩膀保持著生硬不敢動的姿態,手臂還在後面虛撐著,大概是怕我跌倒。這是個守禮的君子,但我不知怎地,卻又想起他昨夜那句有些帶有調戲意味的話來……」
「『對於這一點,我確實跟他有同樣的看法。』……」
「我起身時你父親仍未醒來,在香山清早的陽光里,我看著你父親憩靜的面容,忽然間有些害羞。」
「從小到大,我一直是個毛丫頭,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好象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害羞。但那個時候,我忽然害羞了——我紅著臉,看著你父親,心裡砰砰直跳,莫名地想:」
「『如果昨夜拜堂的人是他……那就好了。』」
「……但這終究是不可能的。你父親醒來后,我們什麼也沒說,就一起下了山。」
「你父親送我回家,但我們倆人走得出奇地慢。有時候我不經意地朝你父親靠近一些,他又不著痕迹地讓開一點,這讓我心中又氣又急。」
「好象經過了那一晚,在你父親心裡,如同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但當真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雖然你父親知節守禮,我們什麼都沒有做,但我知道,有些事情就是不一樣了……」
「回到家裡,我父母已經急壞了,看到我回來,狠狠地埋怨了我一通。」
「倒是那人,勢態確實很好,同樣找尋了一夜,還在賓客面前丟了個大臉,反而向我道歉。」
「他說他因為太喜歡我了,以致於做事出了疏漏,忘記了考慮我的心裡意見。發生了這樣的事,他更加敬重我了。」
「他願意給我一段時間平靜一下,之後如果我願意與他在一起,他保證一定會對我很好,兩人相敬如賓,白頭到老;如果我實在討厭他,他也不會勉強,願意退婚,讓我自己去尋找幸福……」
「說真的,在那人面前,我忽然有些內疚。你父親說得沒錯,這人確實是個很好的人,如果沒有昨夜的事,就與這人繼續下去,同渡一生,或許也是不錯的;只是經過了這一夜,有些事情終究是不同了……」
「這人再好,在我心裡,也只是一個好人罷了。」
「……」
「接下來,我在家裡悶了一段日子。」
「發生了逃婚這樣的事情,學堂是不好意思去了,連出門都被人看到議論,只好獃在家裡。」
「這期間,你父親來看過我幾次。」
「因為是你父親找回了我,所以我父母對他很客氣。」
「我們仍然只是說話而已,但不可否認,那是我最開心的一段日子。」
「隨著你父親來得越來越頻繁,我父母大概也看出了點什麼,但都沒有說話。」
「到後來,我跟你父親越來越親近了,只是他始終沒有明確對我說什麼。」
「或許他是在顧慮我仍然婚約在身的身份吧,我想,至少我自己是很顧慮這一點的。」
「有這個婚約在身,我們哪怕相互知心,仍然不敢談及到三生之約、談婚論嫁的上面,那是與禮節不合的。」
「甚至我想,要麼就這樣了,只要你父親有心,我就在某個時間,把自己交給他就是了。也不需要他給我名份,沒必要把我逃婚的陰影附到他身上,讓他承擔罵名。」
「這麼一想,我的心事也放開了不少,你父親大概覺察到了。」
「在相聚的最後那天,家裡只有我們兩人。我幾乎就打算按自己想的去做了,你父親也想要親吻我,但在最後關頭,他還是忍住了……」
「他抱了抱我,說他有要緊的事,要去國外一段時間,最後他說,要我等他回來……」
「你父親是個守禮君子,這很好,但是在他走後,我仍然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只是讓我沒有想到的事,這一聲嘆息居然持續了幾十年……」
「將軍,皇宮到了!」
衛兵的聲音把沉浸在這段往事里的葉雲飛驚醒過來,「喔」了一聲,下了車。
來皇宮這麼多次,葉雲飛也算得上是常客了。看守宮門的禁衛軍更是不敢對他搜身什麼的,讓他簽了個字,便放他進宮。
走進宮門,葉雲飛的心思仍然未從薩正冰的信件中脫出來,緩緩往前走,禁不住又繼續看起信來。
「你父親走後,我終於再度找了那人一次,跟他談了談,平心靜氣地退了婚。」
「然後我覺得自己自由了,終於可以正面回應你父親的感情了。」
「在這種心情中,我等待了一段不短的時光,然後你父親回國了,卻……並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