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六章:戰爭逼近:葉雲飛的美國之行(二十)
「阿吉!」
顧惟君衝到還未散的硝煙里,用力地大聲呼喚阿吉的名字。
世上已經沒有阿吉了。
兩名日本士兵以及那個日本浪人全被手雷給炸死,最後,顧惟君在附近的水邊找到了阿吉殘缺不全的身體。
很意外,小男孩阿吉的臉上沒有什麼血污,並且,表情很平靜,沒有激動,沒有痛苦。
「阿吉……」
痛苦的反而是顧惟君。
她還想著給阿吉說,讓他隨自己姓顧,從此多一個弟弟呢……然而就這麼短短的時間,活生生的阿吉就在她面前消失了。
槍聲與爆炸聲一定驚警了日本軍方的人,自己還在逃亡中的顧惟君,連給阿吉安葬的時間都沒有,只能匆匆放了一把火,把阿吉的身體丟了進去。
等漲潮的時候,潮水會將阿吉的骨灰帶走。
從小生活在水邊的阿吉,或許,那會是他比較喜歡的一個歸宿吧……
……
在視線中出現日本士兵的時候,顧惟君已經離開了這塊讓她痛苦的地方。
她的心裡充滿了迷惘。
胸口還藏著那一疊小男孩阿吉托她轉交的入黨申請,雖然,最上面的那張已經失去了意義……
究竟是什麼東西,能夠讓一個土生土長的日本小男孩,只為了掩護她這麼一個外國人,竟然甘心從容赴死,並且跟自己國家的士兵同歸於盡呢?
難道自己從小受的教育都是錯的嗎?
人科黨……葉雲飛……
顧惟君咀嚼著這兩個名字,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她現在已經有些分不清什麼是應該秉持的正義了……
……
很多賓客陸續退席,葉雲飛也準備帶林薇音、張筱准、葉老掌柜等人離開。
今天晚上他似乎幹了很多事,但真正有意義的不多。
沒有美國軍艦,沒有美國科學家,甚至連初期接觸都沒有。
值得在記憶中留下漣漪的,除了與林薇音、張筱准共同參與的一首《MyHeartWillGoOn》,就只有克麗斯蒂娜這個可愛的英國小結巴。
至於阿爾弗雷德·西克利,那是誰?
和克麗斯蒂娜在一起的短短時間,葉雲飛覺得自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跟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講《悟空傳》?
想想真是有些荒唐。
在這個時空葉雲飛似乎做了很多事情,但實際的時間並不長。
他破壞規矩,無視權貴,發動戰爭,還有……殺人!
這些在他心中似乎都沒有引起太多反響,好象他天生就不在意這些似的。
但事實上,他本不是這樣的性格。
或許,因為那份後世的記憶,他始終沒有完全融入到這個世界里來吧,始終沒有完全把這裡當成自己真正的世界。
那些連名字都沒必要記住的傢伙,又何必值得在意呢?
他們就象是背景,就象是遊戲里的NPC……
除了,自己周圍那些,真正值得親近,在意的人。
「你怎麼了?」
張筱准走近一點,關切地問。
葉雲飛猛地一醒,搖了搖頭。
他從來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很多人在關心他,同時也需要他去關心、呵護、在意……這些最親近的人是他這個世界里的根,是他這個時空中的錨點,是他存在的意義……
笑了笑,葉雲飛道:「沒什麼,我們走吧。」
張筱准也回了一個笑容,不知為什麼,她覺得眼前的葉雲飛在這短短的瞬間似乎有了什麼不同。
是什麼呢?說不上來,但是讓人覺得更舒服,更想親近了……
張筱准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地笑著跟上了葉雲飛的腳步。
……
葉雲飛找了圈西奧多·羅斯福,沒有找見。
伊狄斯·卡柔與薩拉·德拉諾也都不在。
甚至連埃莉諾都不知道去哪了,只剩下德拉諾·羅絲在場。
葉雲飛向德拉諾·羅絲走過去,正好德拉諾·羅絲也朝著他走過來。
兩人同時開口。
「羅絲小姐……」
「葉先生……」
「如果沒有其它事情了,我想……」
「總統先生想邀請您,到他的辦公室聊一聊……」
「我是意思是……呃,你是說?」
「是啊,西奧多·羅斯福總統請您到他的辦公室去。」
葉雲飛目光閃了閃:真的,是那個事情?
德拉諾·羅絲狡黠地一笑:你說呢?
葉雲飛的心情突然好起來了:哈,勝利的喜悅總是來得比較晚,不是嗎?
他回頭道:「要不,你們先回去?」
林薇音跟張筱准兩人同時搖頭:「不,等你一起。」
只有葉老掌柜左右看看,故意打了個哈欠:「我老了,體力也不行了,那老奴就先告辭了……」說著,笑眯眯地施禮離開。
林薇音和張筱准兩人臉上都是一紅。
看他那龍形虎步的背影,葉雲飛心中暗罵:你這老傢伙,走就走吧,故意表現得那麼曖昧做什麼?本來什麼事都沒有的,被你說得彷彿有什麼事似的……還體力不行,切!
而德拉諾·羅絲看著這一幕,臉色卻微微沉了下來。
……
德拉諾·羅絲帶著葉雲飛走出東室大廳,穿過走廊,來到總統花園。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葉雲飛是在想軍艦的事,而德拉諾·羅絲卻是滿心的不舒服。
明明不關自己的事啊,為什麼這麼難過?
可是……這個混蛋,也太風流了一點吧?
明明……自己還在他面前呢……
等她稍微放鬆一點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正與葉雲飛肩並著肩,走在靜糜的花園裡。
周圍沒有一個人,只有安靜的白雪,玉樹瓊枝中偶爾透出點點綠意。
水池中清澈的池水無聲流動,讓時光彷彿也變得悠長。
在西奧多·羅斯福當選總統之前,德拉諾·羅絲便從這裡走過,從小在這裡走了無數次。
今天,卻是她感覺最不自然的一次。
這一段沒有衛兵,在白宮裡面是相對比較偏僻的一段,可越是這樣,德拉諾·羅絲就越是覺得不自然。
她不停地對自己說:這裡沒有別人看著我,只有我們兩個……
只有……
我們兩個……
好象有什麼東西在她心底萌發出來,象是羞意,象是喜悅,在心底躍躍欲試地,從每一個毛孔里滲透出來。
德拉諾·羅絲從小都未曾經歷過這樣的感覺,越走越是慌亂,連腳步都有些錯亂起來。
葉雲飛以為她腿腳不便,出於好心,離她更近了一點,以便她萬一跌倒方便相扶。
可是這一來德拉諾·羅絲心中更不堪了,明明四周無人,給她的感覺卻象是被千萬人注視著似的。
啊,他怎麼離我這樣近?
似乎連他的體溫都感覺得到了……
那拂在面上的,熱熱的,是他的氣息嗎?
德拉諾·羅絲簡直覺得自己無法再堅持走下去,好象每一秒鐘都快要暈倒似的,她勉強開口,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
「葉,葉先生,你能不能……能不能離開我一點?」
她的臉越來越紅:「萬一……別人看到,還以為……你是我……男朋友……呢……」
平心而論,少女是帶著極度的羞怯說出這句話的。
沒有經歷過戀愛的少女,此時的心情是夾雜著強烈的喜悅的羞意的。
她本能地希望心愛的人稍微離開她一點,以給她一個不那麼羞怯的空間,潛意識裡其實是希望獲得一種安全感。
如果此時的葉雲飛,有段正淳一半的功力,柔聲撫慰幾句,說不定德拉諾·羅絲這一顆少女的芳心,就能被他得到了。
可偏偏這貨卻是個棒槌……
葉雲飛第一反應是愣了一下,緊接著一團怒火冒上心頭。
他知道德拉諾·羅絲骨子裡是有些看不起有色人種的,之前在夏威夷瓦胡島上,不就是因為她幾句說話,與當地土人起了口角,才導致了這場屠殺和戰爭嗎?!
現在又來一次?!
叫我離開遠點?!你真當你自己是什麼上國公主嗎?!
葉雲飛這貨從來是只能摸順毛,不能摸倒毛的,這一脾氣起來也不管她德拉諾·羅絲的身份多麼重要了,冷笑著道:
「深有同感,我也擔心別人誤解……」
說著,刻意用目光瞟了瞟德拉諾·羅絲裙擺下的兩條腿。
德拉諾·羅絲的全身猛地顫抖了一下,一瞬間,她的臉變得象雪一樣白!
從小到大,她都是那麼堅強,哪怕在得了脊髓灰質炎症,面臨殘疾的時候,她都表現得那麼堅強,可是……
有哪個女孩真的天生心如鐵石的?!
她可以偷偷在背後哭泣,從不讓別人看到她的眼淚;
她可以帶著微笑,裝作不在意別人看向她雙腿的目光,可是……
她從來沒想過,此生受到的最沉重的一次傷害,竟然是來自自己剛剛喜歡上的人!
看到葉雲飛說完這句話之後,丟下她渾不在意地徑自往前走,德拉諾·羅絲心中一剎那心如死灰!
她從小心性剛強,在得了脊髓灰質炎症,還努力強迫自己,其實是有點偏激的,此時,她顫抖著身體,一顆心象旁邊的寒池水一樣冰冷!
自己,原來只是一個被人嫌棄、看不起、隨意拋棄的人啊……
她木然地看著旁邊冰冷的水池,忽然一咬牙,縱身向水池裡跳了下去……
「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