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雲貴之戰（3）
唐繼遙軍列上的那部分誘敵部隊，這回變成了具有決定意義的援軍，也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貴州軍徹底崩潰，漫山遍野都是逃亡的貴州士兵，而唐繼遙軍也沒有太過追殺，追擊了一段距離之後，便重新集結，再一次突襲盤縣縣城。
盤縣縣城裡的貴州軍在數量和質量上仍然不是唐繼遙軍的對手，但相差並不是十分懸殊。
雙方隔著城頭炮轟了一陣，彼此都有傷亡，也都沒有傷筋動骨。
這裡畢竟是貴州的地頭，分散逃亡的貴州部隊比較容易匯合、集結，而後續的援軍也在不斷開來。
連續兩天，兩軍都在互相炮轟，唐繼遙發動了幾次中等規模的攻城戰，但沒能突破貴州軍的防禦，很快又退了回去。
兩軍在盤縣縣城打成了一個僵持的局面。
而此時，葉雲飛終於踏上了貴州的土地。
……
「戰況如何？」
葉雲飛啜著咖啡，不經意地問。
「不好也不壞，還是在僵持階段。」戴莉把電文遞給他，皺著眉頭說道：「我們之前犯了個小錯誤……
任可橙在政治上確實上整合貴州的最佳人選，但她真的不擅長軍略……」
戴莉走到地圖前，指點著道：「以貴州軍現在的軍力，又是在自己的地盤上開戰，真實戰力應該遠高於雲南軍才對。
然而，任可橙的部隊先是大敗一仗，然後靠著縣城的優勢，居然還只能勉強維持僵持局面……
這還是幸虧她的前鋒指揮官臨時改變了戰術，回戈一擊，這一場小遭遇戰倒是可圈可點的……
不然，貴州軍的士氣可能會更加低落，而如果讓唐繼遙一直銜尾直追的話，可能盤縣縣城都保不住了。
總的來說，還是很令人失望。」
「還行吧，」葉雲飛神情不便，悠然地喝著咖啡：「任可橙這個妹子，不擅長打仗，這是我們早就知道了的。」
「不過在當時，確實也沒有比她適合處理貴州整備的人手了。」
「貴州這邊，出色的人才本就不多，即使有，也不是我們夾袋裡的牌。
而在國防軍正式組建之前，我們也不方便調其它省的將官入黔。
是這些客觀的限制條件導致了現在的局面。
唐繼遙出生軍伍，他留過學，懂得現代軍事，在雲南又撈了不少錢，也捨得給手下的部隊升級軍械，訓練什麼的在南方各省中也算得上前列。
這樣的人物，無論在政治或者軍事上，都算得上人才。任可橙對上他，壓力當然不會小。
能夠打成現在這樣，應該說，任可橙打得還算不錯的了。」
戴莉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葉雲飛，這些天葉雲飛當真變化了不少，跟以前相比，他變得更加沉穩，更加成熟，更有城府了，很多事情在他眼中雲淡風清，顯得從容不迫，整個人彷彿平添了不少魅力。
他現在更象一個真正的大人物了。
不過……
戴莉悄悄地撇了撇嘴，她還是更喜歡以前那個葉雲飛……
那個有點傻乎乎的傢伙……
旁邊林薇音問道：「那麼，我們來，就是幫任可橙和貴州的部隊打仗的？」
「不算是過來幫她打仗，」
葉雲飛微微一笑：「應該說，我們是來見證一段歷史。」
「歷史？什麼歷史？」
林薇音有些不解其意，忽然眼睛一亮：「內戰要結束了？！」
「是的，」葉雲飛把咖啡送到唇邊，眼望著窗外，輕輕說道：「內戰要結束了。」
……
孫雯、孫嫵一行人正跋涉在貴州的山道上。
所有人的衣服都變得破破爛爛的，還沾染了不少血跡。一眼望去，明顯比離開廣東的時候，又少了幾人。
好幾個女兵眼睛里都很茫然，如果說剛出廣東的時候心裡還有希望，現在就真的是不知該往何處去了。
原本長途跋涉來到貴州，就是想來投靠黃欣，或者說劉顯士的，然而就在日前，在趕路途中遭遇一夥朝廷軍隊，在雙方都完全沒有準備的混亂情況下，劉葵頤一槍竟然將對方的首領地打下馬來。
更竟然的是，這個死鬼竟然就是她們正要去投奔的劉顯士！
還要竟然的是，指揮著這一隊朝廷軍兵的竟然就是她們曾經的大首領之一——黃欣！
一行人被朝廷軍兵發了瘋似地圍剿，要不是黃欣突然吐血墜馬，她們大概就全都要死在那兒了。
現在雖然跑了出來，情況仍然不好，到處是通緝她們的告示，縣城都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也不敢去，馬也丟了，昨天還好歹弄了幾頭驢子代步，今天逃到山裡，驢子也不能騎了，全靠雙腿。
回想當年參加革命時的意氣風發，每個人都想哭。
真正哭出來的只有劉葵頤一個，別人都噙著淚水，只有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都……怪我，要不是，是……我，一槍……打，打死了……劉顯士，大家也不……不至於這麼……」
但這能怪她么？
黃欣那是誰？！革命軍的三大巨頭之一，甚至是革命軍最初的創建人，資格比孫雯還要老。
大家千里迢迢從廣東跑過來，就是為了投靠她的，誰會知道她居然會穿著一身朝廷的軍服，帶著朝廷的官兵，一同上京？
一行人好歹也弄清楚了事情的經過，黃欣帶著劉顯士，根本就是前往京城，敘職授勛的。
要不是貴州道路不便，黃欣他們一行需要先騎馬出了山區，才能乘火車前往京城，或許就不會在路上遇到了。
但是這陰差陽錯的，卻是讓孫雯一行人落到人人喊打，無家可歸的境地。
走在路上，孫雯心裡也不是沒有泛過疑惑：當真有這麼巧的事么？恰好就遇到了黃欣上京，恰好就一槍打死了劉顯士？！
不過一看到劉葵頤哭得那麼傷心，她又不免心軟，無法再懷疑下去，反而勸慰了劉葵頤幾句。
其它人也都不認為劉葵頤有什麼問題，很簡單啊，大家現在是敗軍之將，還到處被通緝，比喪家之犬都不如，人家要是有異心，她完全可以不到那個小山包來集合，或者不跟著你從廣東出來，甚至直接帶著廣東軍到小山包里把你們全抓了……不是更簡單得多？
何必這麼受苦受累，千里迢迢地跟著你從廣東路到廣西，再路到貴州來？！
那一槍就更不用說了，槍林彈雨的，大家都是一片混亂，誰知道開槍會打中誰啊？！
再說了，就算沒有打死劉顯士，人家黃欣就會跟我們見面，讓我們投靠了？！
可能嗎？人家現在是朝廷官員了好不好，壓根就是準備上京敘職授勛去的！
說到底，還是大首領的情報不對路嘛……
說不定，如果沒有劉葵頤的這一槍，我們現在可能都落在黃欣手裡了，昨晚就得在牢里過夜了……
這麼想著，嘀嘀咕咕的人就多了，女孩子嘛，然後就是交頭接耳，而且每個人都安慰了劉葵頤來著。
就連脾氣最不好的孫嫵，都破天荒地安慰了劉葵頤幾句。
孫嫵本來就跟黃欣不對盤，跟著孫雯跑來貴州找黃欣，那是局勢所迫，沒有辦法。現在算是徹底撕破臉了，她倒是覺得挺好：下次再見到就直接開槍，多乾脆了，完全不用糾結了。
所以她跑過去問孫雯的時候心情倒是蠻好的：「姐，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去哪裡？孫雯自己也在問自己。
所有的道路都是一片漆黑，唯一可以依靠的，只剩下一個唐繼遙了。
但是唐繼遙？
之前他那張要求姐妹同嫁的無恥電文現在還在隨身的包里呢，這麼窮途末路地跑過去，跟送羊入虎口有什麼區別？！
完全沒有跑了啊……
更讓她難過的是，除了她之外，並沒有任何人覺得這條出路不好的。
包括自己的親妹妹……
往後一步可能是死，往前一步可能是生不如死……
孫雯閉上眼睛，一行清淚無聲地流下來，她啞著聲音說道：「我們去找……唐繼遙……」
身後的歡呼聲傳進她的耳朵，孫雯的一顆心忽然劇烈的疼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