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廣州硝煙（上）
這些日子，孫雯總是時不時處於發獃的狀態。
打仗的情形是不太好，不過處理軍務也不是她的強項，無論是孫嫵還是黃欣，這方面都要強過於她。
但這兩人在真正的戰場上也不怎麼行，孫嫵性格暴燥，就象個只會衝鋒陷陣的將軍，戰場組織、籌劃什麼的一點都不要指望她；
而黃欣戰術上也比較平庸，她做事總是不緊不慢，有條有理，對革命軍而言，倒象個負責的大管家。
現在的革命軍，連續的戰敗，跟廣東軍的關係也不是太好。（因為孫雯的『怯戰』，很多廣東軍都把戰敗的責任歸結到了革命軍的身上，畢竟他們戰損的程度比革命軍要嚴重得多）
以往這樣的時候，總是由黃欣去跟政府軍協調的。
這也讓孫雯更加的想念黃欣。
她差一點就要站起來，讓自己的衛兵去請黃欣過來……然而她剛站起一半，便又頹然地坐了下來。
可是現在連黃欣也不在啊……
還是被自己的親妹妹給逼到貴州去的。
也不知道她在貴州過得怎麼樣？……
自從劉顯士的事件以後，黃欣與廣東革命軍本部這邊，便有了很大的隔閡，基本上很少與這邊聯繫。
連孫雯她們想要知道黃欣的情況，很多都要依靠道聽途說。而廣西軍南征廣東以來，這道聽途說的途徑也幾乎沒有了。
孫雯嘆了口氣，或許自己真的不是干大首領的料吧？
其實在最初，革命軍的骨幹都是黃欣組織起來的。
三個人裡面，就屬黃欣真正最具有革命精神。她是真心對帝制不滿，留學回來，就立即組織了一些志同道和的人，組建了革命軍的雛形。
而認識了孫雯以後，她又心甘情願地讓出了大首領的位置，把這一切都交到了孫雯的手裡。
那一年，黃欣才19歲，孫雯18，孫嫵17。
不久以後，朝廷便開始改革立憲。革命軍尚未來得及舉事，便忽然失去了成立之初最大的理由。
一部分同志就此退出，而剩下來的人，便成為了孫雯、孫嫵、黃欣最大的理由。
她們要為這些熱情的中國青年負責，要帶著她們在時代的夾縫中生活下去……
於是，她們重新提出綱領，修改口號，帶著這些青年男女轉戰南方諸省，直到擁有了現在接近三個省的地盤，直到開始北伐，然後……
慘敗……
現在，遠在貴州的黃欣23歲，孫雯22，孫嫵21。
四年多最美麗的時光，留在了哪裡？
孫雯忽然間很想喝酒，起身走到櫃架前，看到的卻是空蕩蕩的架子。
她又嘆了口氣，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才想到龍濟廣跟她說的事情。
龍濟廣說他已經正式給北方滿洲國發了電文，請他們立刻出兵，入關南下。南北兩方同時夾攻，傾覆天鳳朝，指日可待。
龍濟廣信誓旦旦地說，北方滿洲國一直在期盼他答應南北交攻，他此時正式迴文，想必北方大軍不日即可南下，這裡只要再堅持一小段時間，前途無限光明。
孫雯嗤笑一聲，龍濟廣說的話倒不全是假的，他的確與北方滿洲國一直保持著聯繫。只不過人家有意拉他出兵的時候，他矜持不理擺架子，現在卻不得不象條喪家之犬一般地轉頭去求人家。
北方現在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他們可能出兵嗎？！
孫雯知道北方滿洲國是日本在背後支持的，按理來說，能夠與北方滿洲國同一陣營，夾攻天鳳朝，應該離她心目中的目標更靠近了一點，但是……
她的心裡卻莫名地覺得愈加寒冷。
這是為什麼呢？
在她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一個女衛走近來，報告說：「廣東軍派人前來求見。」
孫雯止住了思緒，點頭吩咐讓來人進來。
進來的是一名廣東軍的青年軍官，孫雯還記得他似乎是叫做陳斌來著。
這個陳斌外形條件不錯，也很得龍濟廣重用，年紀不大已經是少校軍銜，前途很值得人看好。
孫雯手下的女性軍兵里，有不少對這個陳斌有過想法。想起那幫女子嘰嘰喳喳談論這種事情的樣子，孫雯就覺得一陣好笑，心裡也彷彿輕鬆了不少。
陳斌當然不知道孫雯在想什麼，敬禮后直接說道：「近來廣州城裡的治安出現了一些問題，陳長官想請革命軍諸位同仁過府開個會，一同商量處置事宜。」
「喔？是陳炯民？」
孫雯有些意外地看了看陳斌，她跟陳炯民打的交道很少，只記得這個人背景很深，年青、英俊、很有才華，是個堅定的立憲派。
革命軍伊始曾認為他是天然的革命同仁，一度打算將他作為主攻方向的，後來搞定了龍濟廣，為免龍濟廣不快，才與陳炯民淡了聯繫。
現在龍濟廣在忙著跟滿洲國那邊交涉，由陳炯民負責廣州城的所有治安，陳炯民叫龍濟廣手下的陳斌來通知她，再正常不過了。
孫雯便吩咐衛兵去叫孫嫵等人，隨意道：「好吧，沒問題。我們這就過去嗎？」
陳斌看了一眼她別在腰間的手槍，才道：「陳長官已經安排好地方，如果貴部現在方便，隨我過去即可。不過……
城內的情況，近些日子不是很太平，貴部最好都帶上武器比較好。」
孫雯不以為意道：「我們都有隨身的手槍，在自己城裡，亦足夠了。又不是打仗……」
陳斌陪著笑了一下，沒再說什麼。
不多時，孫嫵已經召集革命軍軍官們集合。
現在革命軍的總兵力是一個師加一個旅，其中這個近衛旅才是革命軍的核心力量，大部分軍官都是女性，不少都有自己獨特的能力。外面甚至有人將這支部隊稱為「巾幗近衛旅」。
孫雯大致查看了一下人數，對陳斌問道：「陳長官打算讓我們去多少人，去哪裡會面？」
陳斌答道：「陳長官準備了一個校場，離這邊稍有些距離……」
「校場？」孫雯有些詫惜地問：「開會要去校場做什麼？」
陳斌趕緊回答：「陳長官聽說京城那邊，新近成立了一支『快速反應部隊』，聽說效果很好。所以，想跟貴部商議一下，也搞一支這樣的部隊出來，專門重點負責廣州城內的治安……」
「喔……」
孫雯點了點頭，這個事她也是聽說過一點，陳炯民有這個想法很正常。
但感覺真的不太好，自己部隊的建設，居然還要向自己的敵人來學習……
她謂嘆一聲，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年紀大了，這些天嘆氣嘆得真多……對孫嫵說道：「近衛旅的軍官來三分之二吧，其餘的守營，安排練兵，不要出去惹事。帶上一個連的士兵吧……」
她看了陳斌一眼，陳斌連忙表示聽憑安排，沒有問題。
孫嫵這才發令下去，不多時，幾百名革命軍的官兵們或騎馬、或步行，一行浩浩蕩蕩地出了營房。
孫雯臨出營口門時，忽然感到一陣莫名地強烈的不舍，她猶疑地回頭看了身後的營房一眼，才輕笑一下，縴手揮鞭，策馬步出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