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陳炯民的決擇
青年軍官吃了一驚，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才道：「真是讓人吃驚……陳督，想不到，竟然是與你當面？」
陳炯民微笑著還未答話，身後傳來的關門聲讓青年軍官為之一凜，難道……這是一個陷阱？
他的手悄然往腰間摸去。
陳炯民哈哈一笑，走上前輕拍了拍青年軍官的肩頭，「別緊張，陳斌。如果這是一個陷阱，他們注意的就該是你，而不是你身後了。」
他轉身往房間內走去，青年軍官陳斌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放開，跟在他的身後。
這處院子外面破破爛爛的，房廳裡面卻布置得很好，一色古色古香的傢具，尤其是一張通體紫檀木的屏風，讓人情不自禁地感到放鬆，油然而生憶古之情。
青年軍官陳斌坐下來，等周圍那些彪悍的從人四散隱入幕後，有侍女端上香茶，他的心神才逐漸放鬆下來。
他左右打量，目光注在那張通體紫檀木的屏風上，問道：「陳督，這裡……不會是你的外室吧？」
陳炯民抿了一口茶水，失笑道：「我還沒結婚呢，哪來的什麼外室……這裡就是我祖上留下來的一處老宅子，地方僻靜，環境清幽，我很喜歡。偶爾會一個人到這裡來住一住，知道的人應該不多。」
他放下茶杯，對青年軍官陳斌道：「陳斌，你不要那麼緊張好不好……還有，別叫我陳督了，按葉主席的話說，大家都是同志，以後，我還要你這個先行者多多關照呢。」
「陳督，不，陳……唉，陳將軍，你說笑了，」青年軍官陳斌急忙推辭，不小心又叫了「陳督」，忙著改口，一時間窘得滿臉通紅。
陳炯民靜靜地看著他，並沒有乘機取笑的意思。等陳斌自己鎮靜下來，這才微笑著說道：「話說……陳斌，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加入人科黨的呢？」
「我入黨時間也不是很長……」
青年軍官陳斌說道：「龍濟廣和孫雯她們把廣東消息封鎖得很厲害，很多人都不知道北方是個什麼情況。我那時聽到風聲說要打仗了，便想打聽一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恰好職務之便經過兩廣交界，便花半天時間到廣西轉了一下。」
「當時上面一直說廣西也是同情革命的，所以我也沒認為有什麼風險，就這麼直接地跑了過去，結果剛過界不久，就被一幫廣西兵盯上了。」
「好在那時大家的軍裝都還差不多，這些廣西兵也沒怎麼我，就是把我圍上，一個小軍官過來問了一下。我還好會說幾句廣西話，結果他們沒有難為我，反而大家聊了起來。」
「我那時才知道，廣西早就是人科黨的天下了。不少廣西軍的人都加入了人科黨，那詢問我的小軍官就是其中之一。他跟我說，說他們的老大陸容婷也加入了人科黨，我當時就問他，這個人科黨到底是幹什麼的……」
說到這裡，青年軍官陳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陳……陳將軍，你別笑話我，當時我看到那個廣西軍官給我的看的《人科主義》，我當真被書里所寫的內容震得不輕……
按說聽孫雯她們的革命黨理論聽了這麼些年，我早已經對這些理論啊、口號啊……一類的東西不感冒了，但我一看完那本書，立刻就深深地覺得，寫書的這個人，天生就象是來改變中國，改變中華民族的……」
「所以……」
「我差不多是當場就決定了加入人科黨，那個廣西軍的小軍官便是我的入黨見證人。」
「是啊……」
陳炯民的手裡不知何時也出現了一本《人科主義》，嘆息道：「……從來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什麼神仙皇帝……
我第一次看到這本書的時候，就被這句話所吸引……對了，」
他看向青年軍官陳斌，「聽說你們現在有了新的黨歌，沒有採用這首《國際歌》？」
陳斌猶豫了一下，答道：「是的，就在前不久召開的第一次全國黨代會上，原本有不少黨員是希望把這首《國際歌》作為黨歌的，討論到最後，葉主席還是覺得，現階段考慮到國內和國外的環境，相當長的時間內，軍事力量仍然會是我們黨事業的基石，所以最終選擇了《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他輕聲地哼唱起來：「向前，向前，向前！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腳踏著祖國的大地，
背負著民族的希望，
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我們是工農的子弟，
我們是人民的武裝，
從無畏懼，絕不屈服，英勇戰鬥……
……
聽！風在呼嘯軍號響，
聽！革命歌聲多嘹亮！
同志們整齊步伐奔向解放的戰場，
同志們整齊步伐奔赴祖國的邊疆，
向前，向前，向前！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向最後的勝利，向全世界的解放！」
慷慨激昂的歌聲在廳堂間低低回蕩，雖然陳斌唱得並不好，但詞曲間那種大氣磅礴的節奏還是吸引了旁聽的所有人。隱藏在四周警戒的幾個漢子，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而陳炯民，也聽得心潮起伏，到後來情不自禁地跟著輕聲吟唱起來。
一曲唱罷，廳堂內猶有餘韻。
「好啊……
向最後的勝利，向全世界的解放……」
陳炯民低低慨嘆，半晌未語。陳斌略有些緊張地望著他，才聽到他說道：「陳斌，要你介紹我加入人科黨，還需要怎麼做？」
青年軍官陳斌精神一振，說道：「現在要入黨比以前要複雜了一些……」
確實，現在想加入人科黨，再不象以前那樣，是個人想入就入了。最新的規則是，需要一個地區負責人的推薦，方可直接加入；或者有三名以上的黨員推薦，也可能直接加入。除此之外，必須有一名以上的黨員推薦，遞交檔案，等組織上審查之後，才能入黨。
陳斌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廣東這邊人科黨的發展情況不是很好，龍濟廣和孫雯他們抓得很緊，也許有一些同志是從別的渠道入的黨，我並不知道。以我所知道的，連我在內，僅僅兩個人而已……」
他沒有說的是，這次接到陳炯民的暗示過來，其實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在他心中，甚至已經做好了為此犧牲的心理準備。
陳炯民溫言道：「沒關係，我願意提交自己的檔案，等待組織上的審查……
此外，我準備了一個計劃，需要你的配合。不過在此之前，你能夠給我說一說人科黨這段時間的情況嗎？」
「當然可以，」陳斌心中很是振奮：這可是第一個由他親手引薦入黨的省級官員，雖然談不上什麼物質獎勵，但精神上真是有很大的滿足感。他精神一振，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一點點說來：「……成立了中央銀行，足足準備了5000噸黃金的準備金，正式準備發行信用貨幣……」
「……在京城地區新建立了葉氏工業實驗基地，包括有水泥廠、發電廠、加工廠在內的幾十所大工廠，向社會以工代賑，提供不少於50000個工作崗位……」
「……並準備向各省行文，建議建立各省的工業基地，各省官員可以在朝廷出資、葉氏出資、自籌資金上任選其一，或者共資建設，同樣建立許多大型工廠，為社會提供大量的工作崗位……」
「……黨衛軍正式成立，此前，內閣改組，女皇陛下宣布全國進入戰時，獲得臨時戰時權力……」
說到這裡，陳斌特意在「臨時」兩個字上加重了口氣，並小心看了陳炯民一眼。
陳炯民失笑道：「我是擁護立憲的沒錯，這誰都知道。但我國早已是立憲國家了，女皇陛下獲得戰時權力也是憲法所賦予的……你不用把我想像得那麼敏感。」
陳斌鬆了口氣，才繼續說下去：「……前幾天，聽說葉主席造出了一架巨大的飛艇，據說有幾千米長，飛在天上能遮天蔽日，可以裝載幾千斤的東西……
有人看到它飛過湖南，不知道目的是飛往哪裡……」
這個消息在現在這個時代聽起來，委實太過驚人了一點。陳炯民緊了緊拳頭，方才說道：「看來葉主席在全國的工業化改革進度如火如荼，驚人地迅速啊……我們這邊，也不能拖太多後腿，必需要加速速度才行！」
陳斌試探著問：「您剛才說有一個計劃，具體是……」
陳炯民反問道：「陳斌，你覺得，我們現在這場內戰，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陳斌立即回答：「當然沒有……您，您不會是想？……」
「我也認為，這場內戰一定要儘快結束！」
陳炯民眼睛里冒出一點寒光，直到這一刻他才展現出身邊一個軍方將領所擁有的氣質，斬釘截鐵地道：「我決定起義！
挑起這場內戰的龍濟廣，應該要受到國家的審判！
而另一個罪魁禍首，孫雯那幫所謂的『革命軍』，我要親手……把她們消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