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見面
「柳師叔？」一個葯童打扮的少年突然捧著藥包在柳玉幾人面前停了下來，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您怎麼在這兒？不是跟師公出去……」
而且才一會兒沒見，衣服也換了一身。
蘇小艾見他認錯人了，解釋道：「你好，我們是柳雲的家人，這位跟柳雲長得一模一樣的，是柳雲的胞弟柳玉。」
葯童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竟然長得這麼像，跟一個人似的！」
第一見到柳雲、柳玉的人都會很驚訝，畢竟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並不多見。
「幾位先請進去稍等，柳師叔與師公莫約快回來了，這邊請——」小葯童恭敬地將幾人迎了進去，柳玉這張臉擺在那兒，總不出有錯的，「我叫陳唐，你們可以叫我小唐，我師父是師公的五弟子。」
陳唐年紀跟柳雲差不多，但能說會道，蘇小艾幾人就這麼坐著也沒有覺得無聊，倒把回春齋里的趣事了解了不少。
「陳唐，不去看醫術，在這裡……」陳浩從門口進來，一臉怒意，但看到蘇小艾一行，又立馬收了起來，「原來是柳娘子啊，有失遠迎。」
「陳大夫客氣了。」蘇小艾站起身回禮，實現在陳浩與陳唐身上轉了兩圈。
說是師父，其實也是父子吧，那張相似的小圓臉可太像了。
陳唐向來害怕他亦師亦父的爹，前言不搭后語地解釋了一番，猴子似的竄了出去。
陳浩搖搖頭，「這小子平時野慣了，太不懂規矩，柳師弟一樣年紀，卻已經小有所成。」說著，大大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
「陳大夫不用妄自菲薄，令郎兒童心性，只是還不會收斂罷了。」蘇小艾寬慰道。
那麼能說的孩子，能說他是不聰明的嗎？
陳浩很贊同蘇小艾的觀點，那小子在別人面前口齒伶俐，但一到他面前，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你們稍坐片刻，師父和師弟應該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今天是州府家請平安脈，只是走個過長……」
陳浩的話沒說完，石大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老五，是誰過來了？剛剛在門口看見小唐，你又教訓他了吧？」石敢當老當益壯，比起去年，今年中氣更足，看上去年輕了十歲不止。
「石大夫。」蘇小艾、柳柱、柳玉站了起來。
石敢當也被嚇了一跳，「過來怎麼沒有說一聲，可讓我們措手不及了。」
石敢當面露不滿，蘇小艾沒當一回事兒，石敢當的個性就是這樣，心裡想什麼就是什麼，直來直去。
「這不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嗎？我們還準備了手信。」蘇小艾拿過放在一邊的一大包東西，笑著說道。
石敢當嗅了嗅鼻子，沒有聞到好吃的味道，皺著眉頭，「既然來了，今天就罰你下廚做兩個小菜。」
「是，是。今天就由我來下廚，一定讓石大夫滿意。」
石敢當這才滿意。
之前蘇小艾捎來的那些東西，有一半就是鑽進他肚子里的，他可是期待了很久了。蘇小艾這次過來，怎麼著都得讓他吃夠本，他可是在免費授課，這就充當束修了！
「老五，今天要是沒什麼事，帶著小唐一起過來吃。」石敢當在一群徒子徒孫面前可是很會擺譜的，威嚴地訓斥著陳浩，跟陳浩訓斥兒子沒什麼兩樣，「小唐也沒什麼大錯，你小時候也不那樣！」
「……師父教訓的是。」陳浩在蘇小艾他們面前被訓斥，很沒臉，但是師父的話又沒法反駁，只能啞巴吃黃連。
柳雲自進來后一言未發，神情近乎獃滯，但很快被他收斂起來，沉默地站在一旁。
一年未到，再見面卻恍如隔世。
看著蘇小艾笑靨如花，柳雲心中像是揣了個兔子，「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時間有時候會是一副良藥，有時候卻會讓思念發酵，變得更為醇厚。
原來再見面才清楚地了解，他是多麼得想念。
「阿雲，帶你哥哥嫂子先回去，我把資料準備好就來。」石敢當吩咐道，又看向速效啊，「廚房裡食材都有，不夠得讓阿雲去準備，不要偷懶，把你的看家功夫都拿出來。」
「是，一定讓石大夫滿意。」蘇小艾失笑。
石敢當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嗯，你們先去，我一會兒過來檢查。」
有一種感情交近鄉情怯，蘇小艾雖然走在柳雲身邊，但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打破沉默。
柳雲給她的感覺太詭異了。
明明每天都看到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但是面對的心情卻截然不同。
「阿雲，娘子在附近買了宅子，我們以後可以一直住在一起了！」柳柱興奮地跑到柳雲身邊，比了比柳雲的身高，「阿雲已經長這麼高了啊！過年時候才到我胸口，現在已經到我的脖子這麼高了！」
蘇小艾這才驚覺，第一次見到倆小子的時候他們還只到她胸口那麼高的，現在都已經趕超她了！
為什麼那個大力神水對她沒有用？！
「大哥和大嫂打算在涼城長住嗎？」柳雲驚訝地問道，他們之前沒有跟他說過，想到這兒，柳雲莫名地失落。
柳柱對這個不清楚，求助地看向蘇小艾。
蘇小艾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現在身邊有些余錢，就在這裡買了房子，今後也方便一點，住在別人家總是不方便的。村裡的事情已經交給你堂哥，我們不在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哦，大嫂之後有什麼打算？」柳雲恢復從容的狀態，從面上看不出分毫的不對勁。
蘇小艾悄悄鬆了口氣，沉默著不說話的柳雲比柳玉還要讓人害怕。
難道是很長一段時間沒見的緣故？
蘇小艾心裡七想八想，但依舊一本正經地回答柳玉的問題，「暫時沒有定好，估計先給阿玉找個學武的師父。你也知道你弟弟，整天就對那些舞刀弄劍的感興趣，柳鎮沒有合適的人教他，所以打算來涼城看看。」
柳玉雙眼一亮，臉上閃過一絲糾結。
「娘子，阿柱也要學武！阿柱也要學！」柳柱立馬應和，好像突然找到一件他也比較擅長的事情了！以後就可以保護娘子了！
蘇小艾被柳柱晃得頭暈，連連點頭，「一起學，一起學，我已經托張叔物色師父了，過兩天說不定就有著落。到時候你們先看看，滿意就學，不滿意再找，也不急在一時。」
柳雲跟在蘇小艾背後，看著他們的相處方式，這段時間他錯過了很多東西。
蘇小艾跟去年有了很大的改變，以前的她不會這麼隨意，與人相處也像是隔了一層紗，有些高高在上、不易相處的感覺。
她為什麼而改變？
柳雲心情失落，帶著蘇小艾去了廚房，「看看還需要什麼，我出去添置。」
蘇小艾轉了一圈，柴米油鹽都有，調料都是從和順拿來的，食材也很新鮮，做一桌菜夠了。
「不用了，這些足夠吃了。」蘇小艾說著就開始著手處理食材。
張廚娘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柳娘子，這些交給奴婢來處理就好了，怎麼好勞煩您……」
蘇小艾在這裡也不好明目張胆地指使柳家三兄弟，見有人幫忙，也不推辭，將處理的要領說了一遍，張廚娘就開始利落地做了起來。
所謂「君子遠庖廚」，柳家三兄弟依依不捨地退了出去，心思各異。
「大哥和阿玉在家過得怎麼樣？這一年沒發生什麼吧？」沒有了外人，柳雲問起話來也隨意了很多。
柳玉輕哼一聲，「還不就是那樣，哪比得上你在涼城逍遙快活、樂不思蜀。」
「對不起，本來是要回來的，可是……」柳雲知道柳玉心裡有氣，他們三兄弟第一次分離這麼久，「以後你們在這裡住下來，我們就能經常見了。」
「別自作多情了！」柳玉臉一黑。
柳雲勾起嘴角，這個弟弟還是這麼口不對心。
比起去年，好像沒有那麼不合群了。
對蘇小艾的敵意似乎也減少不少。
他真的錯過了很多。
這段時間，是誰改變了他們？
柳雲不敢深究，他怕自己的嫉妒心膨脹，而做出讓他後悔的事情。
三兄弟中，他是老二，但其實，他卻需要時刻照顧著大哥和弟弟。他沒有阿玉那樣放肆的權利，從小他就知道，自己必須撐起一個家。
所以，有吃得他就省給大哥和弟弟，有穿得他也先就著弟弟。
習慣於忍耐、退讓。
但他與柳玉流著一樣血，心裡同樣藏著惡魔。
只是，他的惡魔被他的理智所鎮壓，一旦解開，那將萬劫不復。
他對蘇小艾的感情太複雜，她就像是闖進他們世界的一束陽光，溫暖而又飄渺，感受得到，卻捕捉不了。
害怕失去，索性就毀掉。
這樣可怕的念頭曾經有一度在他腦海中叫囂，以至於差點釀成大禍。
在柳鎮被打劫的事情，成為他心中的一根刺，不能說，不能忘。
他還真是一個可怕的人呢！
面對陌生人受凌辱姑且會出手相助，他卻可以假裝沒發生。
柳雲搖頭晃去那些陳年舊事，「我去看看師父有沒有過來，你們歇會兒。」
說著，柳雲整理好衣服，跟平時同樣的一絲不苟，微笑著。
沒有什麼能困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