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
走到外面，看著夜幕籠罩的鄉村，莫天躍心情好受了一點。
自己也真是的，和村民較什麼勁啊。他們不明白，那自己就多花點時間，有什麼問題是解釋不通的。
聽到韓俊後面的話語，莫天躍僅有的一絲怒氣煙消雲散。就是那些專門扶貧的基金，也有人把它說成是故意斂財，更何況自己並沒有那麼大公無私、他多多少少也有著靠養殖場賺錢的打算。
「大哥，一樣米養百樣人，這個世界、總有一些狼心狗肺的存在，沒必要在意的。」
莫天躍嘆了一口氣，連顧謙都開始安慰自己，看來這養氣的功夫還有待提高。
「沒事，就是一時間鑽牛角尖而已，走出來就好。」
顧謙笑道：「效果已經很不錯了，除了那幾個攪屎棍，很多村民分明已經動心了的。」
莫天躍『恩』了聲，考慮了一會道：「要不你去燕北跟著楊蓉學習企業管理，這農村裡面也沒多少好玩的東西。」
「我不想去，」顧謙搖了搖頭道。
「不覺得悶嗎，」莫天躍關心道，他是真把顧謙當成弟弟。
「沒有啊，要是可以，我寧願選擇呆在農村。」
「那行，等培訓開始你也去學習，到時候和你嫂子一起管理種雞場。」
顧謙高興道：「我就是這麼想的。」
「顧晴那邊怎麼樣，對我的安排有意見沒，」
「沒，但那丫頭一心想著去公司實習，我說了幾次她還是不放棄。」
莫天躍皺了皺眉，江欣雨也提了幾次，可顧晴太小了，他還真有點不忍心。
「喜歡就去吧，我一會打電話安排一下。」
顧謙點了點頭，顧晴的心思作為兄長的他怎麼會不知道。看來自己也得努力了，顧謙在心裡默默道。
雖然莫天躍一直把他們當弟弟妹妹對待，但如果能幫到莫天躍，顧謙會更開心。
兄妹倆的心思莫天躍大概知道一點，可惜的是一直找不到改變的方法。這樣也好，莫天躍無良道，反正兩人遲早都要工作的，自己可沒有一輩子養著他們的打算。
和顧謙聊了一會，韓俊走了出來，這次的會議暫時告一段落。
和來的時候不同，很多村民離開前，都主動邀請莫天躍去家裡坐坐。
看來大部分村民還是很友善的，上車后莫天躍暗自嘀咕，為剛才的突兀離開感到內疚。幸好該講的莫天躍已經說清楚，不然他就不止是內疚、而是該不安了。
「這次成績不錯，很多村民已經答應養雞，不同意的也就那麼幾個。」韓俊上車后對莫天躍笑道。
看得出來，韓俊是發自內心的高興。這樣的官員，即使一心想往上爬，估計那也是人民的福氣。
「接下來怎麼辦，」韓俊問道。
莫天躍無奈道：「繼續演講吧，既然開始了，不管結果如何，六個村莊都要跑一遍。」
「搞不好今晚的情況會再次發生，有些人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講了。你這邊出錢出力他不知道感謝，老是擔心瞎忙活，不付出卻想收穫、天下間哪有這樣的好事。」
莫天躍苦笑道：「即使說服一家，那也是好的，總比什麼都不做強。」
「現在也只有這樣了，我剛才還擔心你撂挑子不幹，那接下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放心，」莫天躍安慰道：「我沒有那麼混蛋。」
韓俊笑道：「以前可沒看出來，你還挺有演講天賦的。」
莫天躍不置可否，他是靠銷售起家的，口才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去。過分的謙虛等於驕傲，莫天躍乾脆換了一個話題，不在這上面糾纏。
兩人聊了一會，韓俊接過之前的話題繼續道：「我現在擔心的不是村民不答應、而是怕養殖失敗，到時候可就麻煩了，村民的口水能把我們淹死。」
「一定會成功的，」莫天躍自通道。
「你有多大的把握，」
「百分之六十，只要消毒和防疫沒問題，應該能達到百分之八十。」
「可惜我們沒有大規模養雞的經驗，」韓俊嘆了一口氣道。
「所以我剛才和村民說了，去縣裡面請這方面的專家過來培訓。放心吧，事在人為，如果連試試的勇氣都沒有，我們又從哪獲得經驗。」
或許是受到了感染，韓俊一掃之前的憂慮，主動把去縣裡請專家培訓的任務接了過來。莫天躍沒有推遲，比人脈，他現在差了韓俊幾條街。
接下來一個星期的時間，莫天躍和韓俊把剩下的村莊都跑了一遍。情況說不上樂觀，但村民的反響比之前提升了不少。
演講結束，莫天躍開始了真正的度假。反正種雞場還在建設階段，韓俊從省裡面拉來的專家也正在對村民進行培訓養雞場的日常管理和培訓。
劉蕾和顧謙也參加了，一天八個小時、為期一個月。雖然這年頭專家這兩個字眼被某些沽名釣譽之輩降低了不少威信，但無可否認，能被稱得上是某領域專家的人中、不缺乏真才實學的存在。
培訓的地點是鄉政府三樓，莫天躍偶爾也會過去看看。現在村民對養雞是否賺錢依然不太確定，幸好參加培訓的人中，認真學習的還是佔了一大部分。
慢慢來，莫天躍在心裡告訴自己。只要第一批養雞的賺到了錢，剩下的那些村民肯定不用他再費口舌、他們都會主動要求餵養。
「貌似情況不錯，」對於村民養雞這件事，韓俊比莫天躍還要熱心，只要他有空、都會來三樓看看。
莫天躍笑道：「萬事開頭難，我們已經有清晰的計劃，接下來只要按部就班執行就可以。」
兩人聊了幾句，韓俊突然道：「縣裡面明天派人下來視察，你要不要出面應付一下，」
莫天躍皺了皺眉，現在養殖場還沒有開業，上面派人過來幹嘛。
「讓劉蕾陪同就可以了，」莫天躍考慮了一會道。
韓俊建議道：「如果沒事、你最好也跟著一起，這次是分管農業的副縣長帶隊。」
莫天躍一想也是，如果真的決定在家鄉發展，和這些人搞好關係並沒有壞處。
而且要是自己不出面，難保對方心裡有想法。好歹是一個縣的副縣長，如果對方丟了面子懷恨在心，自己以後的日子可不怎麼好過。
「行，」莫天躍無奈道。
「就是陪對方去你修建的種雞場看看，然後吃頓飯，很簡單的。」
「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莫天躍搖了搖頭。
「這是好事，」韓俊解釋道：「既然是副縣長帶隊，說明上面還是相當重視的，並不是走走過場而已。」
莫天躍『恩』了一聲，官場上的規矩他知道的還真不多。但和韓俊的關係日漸緊密，後者根本沒有必要坑自己。
說好明天見面的時間，莫天躍離開鄉政府。來到大街上，時不時有人主動上前遞煙。
莫天躍微笑應對，從鄉政府到家裡一千米距離，他走了兩個小時、褲兜裡面多出了十二隻香煙。
「爸，」到了住處，莫新平正坐在門口曬太陽，莫天躍恭敬的喊了一聲。
莫新平『恩』了一聲，對正要進屋的莫天躍喊道：「等一下，我問你點事。」
「怎麼了，」
「你這段時間不是召集村民養雞嘛，這件事靠譜不，」
「要說百分之百成功那不可能，但賺錢的幾率還是蠻大的。」
「凈瞎搞，如果失敗了怎麼辦，」莫新平擔心道。這幾天他出去串門，說兒子發神經的不在少數，估計很多人都等著看莫天躍的笑話呢。
「失敗了也沒什麼，也就幾百萬的事情，我現在還虧得起。」莫天躍安慰道。
「不是錢的問題，」莫新平無奈道：「雖然這次參加你那個什麼養殖培訓的只有一百多戶，但如果掙不到錢，他們不僅不會感激你、反而會把你當仇人對待。」
「不會，即使失敗了，他們最多也就付出一點勞力而已。」
莫新平搖了搖頭道：「現在你已經給了他們希望，如果失敗，希望就會變成失望。就像我喜歡一樣東西，如果真買不起，最多也就羨慕一下；但如果你答應可以把東西買給我，那我心裡就有了期望，結果你最後沒買，那我不但不會感激你、反而還會怨恨你。」
莫天躍皺了皺眉，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樣。鳳鳴鄉的村民已經過慣了苦日子，即使以後還是這樣，估計也沒有人會說什麼，畢竟沒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
可現在自己卻告訴他們，只要養雞后就會改善現在的生活，相當於給了他們一份希望。如果最後失敗，村民致富的幻想破滅，那自己肯定是對方發泄怒火的唯一選擇。
雖然莫天躍不止一次的提醒養雞不一定能掙到錢，但村民可不這麼理解，至少來參加培訓的都抱著賺錢的目的。
本來這也沒什麼，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莫天躍之前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但經過莫新平的提醒，莫天躍反覆思考，貌似自己還真虧不起。
莫天躍清楚，現在很多村民都等著看自己的笑話。如果失敗，沒參加培訓的人會慶幸自己的選擇、參加的人會埋怨自己讓他們白費勁。
無可否認，現在很多村民對莫天躍還是挺感激的，畢竟莫天躍給他們提供了一條致富的道路。
但如果這條路的盡頭是懸崖，莫天躍敢保證，自己會第一個被過激的村民推下去。
著急了，莫天躍懊惱道，自己應該先辦養殖場積累經驗，等確定賺錢后再召集村民一起。
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莫天躍只有祈禱，自己一次就可以成功。如果失敗，不說東山再起，能不能有臉在鳳鳴鄉呆下去都還是一個問題。
「也沒那麼嚴重，」看到莫天躍一臉擔心，莫新平建議道：「如果最後真失敗了，那你就多虧點，除了替村民償還貸款、參加養雞的農戶每家再補貼三千元。」
莫天躍點了點頭，看來好事也不是那麼容易做的，一不小心就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