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個噩夢
聽了姜小希的話，九夜有些猶豫，她回頭看了一眼玻璃房的方向，從這個角度看不清唐銘清在做什麼。
「我不能直接答應你，你等我一下。」九夜說。
姜小希點了點頭：「拜託你了。」
九夜回去，推開門，走向唐銘清：「那個……」
「沒有多餘的食物給你送人。」唐銘清語氣中透著一絲冷漠。
「不是食物。」九夜連忙說，「姜小希想要一把槍，我猜她是怕其他人會去搶他們的食物。」
她的話音落了，唐銘清還是沒有睜開眼，就在九夜以為他沒有聽清準備再說一遍的時候，唐銘清微微側身，從包里拿出一把槍，頭也不抬地丟在桌子上：「彈夾是滿的，子彈概不補給。」
「謝謝你。」九夜拿起槍，塞進衣服的口袋，用袖子遮著，走了出去。
九夜走到姜小希面前的時候，姜小希還是抱著她送來的衣服，裡面放著水和食物，走過去的時候，九夜覺得姜小希的直覺是對的，如果沒有槍，那些正在等待她打開衣服拿出食物的人們就會瞬間撲上來。
「謝謝！」姜小希接過槍，感激地說。
這一句謝謝，和姜小希決絕的眼神讓九夜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用力握了握姜小希的手，然後轉身回了玻璃房。
九夜才進房間，外面就起了騷亂，因為姜小希把包著食物和水的外套交給了爸爸和妹妹。
他們拆開了外套，裡面的食物和水露出來。
立刻有人想要來搶，但是姜小希舉起了槍，瞄準了那些人。
圍住他們的人害怕槍，只能站在原地，但很快就各自散去，姜小希還維持著警戒的姿勢，可是在玻璃房裡的九夜卻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去描述她看到的畫面。
就在姜小希拚命守護家人的時候，姜博西和姜小雪快速地吃完了餅乾，當姜小希回過頭的時候，姜博西拿起最後兩塊餅乾，在姜小希看向他的時候，他愣了一下，遞向姜小希。
姜小希伸手要去接，姜小雪卻搶先一步搶走了餅乾塞進嘴巴。
姜小希無奈地看這被父母寵壞了的妹妹，她只能拿起水喝了幾口，以填一填已經餓癟了的肚子。
蓬烊試圖在諾亞大陸的一些熱門網站發布這裡的情況，但是很快就被刪除，並且他的電腦被反操控，差點兒程序癱瘓。
這讓蓬烊一個晚上都沒敢開機。
第三天的時候，地上躺著一片人，他們躺在地上在黑暗中等待著。
空氣也變得污濁起來，汗臭味、排泄物的味道讓人噁心得想吐。
九夜把玻璃門關死，靠著一棵綠色植物坐著，渴望著植物能凈化一下這污濁的空氣。
每個人的狀態都不太好，很多人已經放棄了生存的希望，他們躺在地板上一直昏昏沉沉地睡著，等待著拿著鐮刀的死神出現，將他們的靈魂從身體切割。
九夜昏昏沉沉地睡著，透過玻璃門她能看見姜博西一家也繼續雕像一般地靠坐在牆邊。單楊一也在他們附近坐著，他很顯然放棄了帶著士兵衝出去找尋食物的想法。
唐銘清說得對，就算他們出去能短時間避開外面那些怪物又能怎樣？
而且離開了這間屋子，他們又能去哪兒呢？
就算是吃飽了，難道他們還能衝出去。
外面的防護網已經消失，新的防護網雖然就在硯池外的收費站，但是那邊的人們卻已經放棄了硯池。
外面只有怪獸，只有死亡。
不僅是外面的那些人，玻璃房裡的幾個人也快要撐不住了。
他們手電筒的電池已經用完了，周寧寧從抽屜里給他們翻出了幾節新電池和一堆舊電池，他們一直在用舊電池，舊電池裡面的電幾乎耗盡，放在文件櫃的頂上照射出微弱的光，這微弱的光僅夠九夜勉強看清周圍人的輪廓。
玻璃房裡，周寧寧一直處於昏睡的狀態，蓬烊不敢開機的這幾個小時顯得格外的不安，就算是睡覺也不停地睜開眼摸摸電腦再繼續睡。
莫伊席地而坐，背靠在玻璃上，卡米拉就躺在他和九夜中間，九夜只要一側過臉就能看見莫伊那過於消瘦的臉頰，有時候莫伊像是覺察到九夜在看她，他會回過頭給她一個很淺的鼓勵的微笑。
至於唐銘清，如果不是知道唐銘清還有很多食物，九夜會以為他就這麼餓死了。
他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看起來已經睡著了，又或者沒有睡。九夜猜他可能是在保存體力，畢竟唐銘清和他們不同，他是一個特工，面對過各種的危險，他所做的生存決定，一定是最正確的。
偶爾九夜會在昏暗的光線下看到他眼睛的反光，他的眼神在這個讓人絕望的時刻，有著一種神奇的能讓人安靜下來的力量，就好像只要有唐銘清在的話，奇迹就會發生似的。
似乎從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是這樣，如果不是他撲過來推開她，她很可能活不到現在。當然，如果唐銘清那次放她離開硯池，她也不至於被留在這裡……
九夜很想再問問唐銘清那個問題，雖然她知道唐銘清怎麼回答。
「我們會死嗎？」
「會。」
看，這個答案總不會讓人比現在更加愉快……
於是九夜打消了問唐銘清的念頭。
九夜此刻肚子很餓，但是她並不想吃東西，她待在這樣的空氣中，整個人的心情都很壓抑。
卡米拉更是趴在地上很久都沒有起來了。
如果不是九夜將手放在它的肚子上還能感覺到他規律的呼吸的起伏，她以為卡米拉也這麼死了。
明明大家都或者，卻好像死了一般。
莫伊給卡米拉又餵了一些水，卡米拉舔了幾口，就繼續躺著了。
「它的狀態還不算太壞，還能堅持一段時間。」莫伊小聲地說。
「哦。」九夜應了一聲，然後就不再說話了。
九夜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睡著了之後沒多久，她就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回到了自己的家，路上有人在晾曬香腸，那些香腸都綁成了人類的模樣，就像一個個赤身裸體的男人和女人，比起香腸它們看起來更像是一具具屍體，還不停往下滴著紅色的液體。她小心地走到了家門的那個街道，街道前面趴著幾頭瀕死的白尾獸，白尾獸的嘴角也流出獻血，它們一向油亮的毛髮此刻毫無光澤。家裡的大門緊閉，裡面亮著橘色的燈。
溫暖的燈光就像是指引她回家的路，九夜看了看並不高的院牆，院牆外面有一顆很老的葡萄藤，枝繁葉茂。她攀著葡萄藤翻上了牆，牆頭變成了火車座椅，唐銘清、蓬烊、莫伊他們都在。
火車轟轟地開著，蓬烊身手把九夜拉到身邊，九夜扭過頭去看後排的莫伊，莫伊看著她，小聲說：「它們就要來了……」
「誰？」九夜問。
莫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舉起手，指了指她們的頭頂。
莫伊的表情讓九夜覺得有些莫名地發毛，她小心地抬起頭，想要看清是什麼從頭頂上方來的。
九夜才仰起頭，還沒看清上面的情況，就被搖醒了。
她睜開眼睛，蓬烊一臉關切地看著她：「九夜，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九夜眨眨眼，像是還沒有從噩夢中清醒過來似的，只是下意識地點點頭。
「沒事，醒來就好了。」蓬烊安慰她說。
莫伊擰開他的水，遞給九夜：「喝點兒水，不用擔心，只是一個噩夢。」九夜接過水，並沒有喝，夢裡的恐懼還纏繞著她，讓她心慌。
然而唐銘清並不這麼覺得。
「夢見了什麼？」唐銘清問。
九夜知道唐銘清問的重點是什麼，她看向他：「死亡。」
當九夜將夢裡面看見的場景告訴唐銘清的時候，唐銘清的臉色越加凝重。
「蓬烊！」唐銘清突然說，「看看大樓外面有什麼！」
「只是一個夢，不用這麼大驚小怪吧？」蓬烊說，「現在開機還不知道有沒有危險——」
「快點！」唐銘清打斷他的話，厲聲催促，他的眼神讓蓬烊有些毛，他這才打開了電腦。
電腦很快開機，蓬烊罵了一句髒話，迅速敲擊鍵盤，還抽空給了唐銘清一記白眼：「就說現在打開有危險！我還得花時間和那群人周旋！不讓人說話還黑我電腦！還要不要臉了！幸好小爺不是吃素的！」
蓬烊卯足勁兒奮戰，大約五分鐘之後，他長舒了一口氣：「搞定了！」
唐銘清過去看電腦，九夜也湊了過去，他們的反應讓周寧寧和莫伊兩個人也忍不住站起來湊過去看。
現在是凌晨兩點多，天還沒有亮。
今晚是滿月，明月當空，如同銀霜鋪滿地面，也正是這月光，讓外面的景象很清楚。
至少他們都看見了，大樓外面很安靜，沒有什麼怪獸活動的跡象。
「只是個夢而已。」蓬烊再次強調，「我覺得你有點兒太緊張了，唐銘清，也許你應該睡一覺——那是什麼？」蓬烊突然指著屏幕上方，有一個如同星光一樣的白點在逐漸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