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絕望
「這裡怎麼會有一道門？」周寧寧問，「我竟然都不知道。」
「等你成為這裡的正式員工你就有權知道了。」單楊一說，「不過知道了也沒有什麼作用，這個房間原本是為了放機器的，後來防護網的機器更新換代很快，而且越來越小，老一代的機器就被淘汰了，這個房間也空置下來。」
就在單楊一要開啟黑色鐵門的時候，唐銘清在他的身後幽幽地說：「我奉勸你最好想清楚再打開這道門。」
單楊一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回過頭看向唐銘清：「想清楚什麼？」
「打開這道門之後，會發生什麼。」唐銘清說，「你能給他們什麼？他們能給你帶來什麼？這些都是問題。」
「但我必須打開。」單楊一說，「我有責任負責他們的安全。」
唐銘清微微扯了扯嘴角，單楊一併沒有注意，但是九夜看得出，那是多麼嘲諷的一個冷笑。
唐銘清轉身往後走了，單楊一開啟了大門。
蓬烊抱著筆記本電腦看著黑色大門開啟之後，大門後面也是一組柜子。那組柜子在黑色大門開啟完畢之後就開始向兩邊移動，露出門後人們驚慌失措的臉。
「是我們。」單楊一用手電筒的光照了一圈防護網控制中心，裡面的幾個人身影讓那些人總算安心下來。
人們開始往這邊的房間涌，因為所有人都躲在另一個比這裡大不了多少的房間，早就擁擠得要命了。
卡米拉現在懼怕陌生人，它被突然湧入的人群嚇到了，一個勁兒地往莫伊的身後躲。
九夜退到牆邊，看著湧入的人們，她轉過臉問蓬烊：「唐銘清呢？」
「唐銘清？」蓬烊踮起腳尖望了一圈，自重指向一個玻璃房裡面的辦公室：「那兒呢！」
九夜個子不是很高，踮起腳尖也沒看見，最終還是等人們都散開了才看見玻璃辦公室裡面微弱的光。
「我們過去吧。」九夜說。
蓬烊點點頭。
九夜轉頭看向莫伊。
莫伊說：「一會兒見。」
九夜看了看周圍亂鬨哄的人們：「一起過去吧，你看卡米拉也不喜歡這裡。」
莫伊低頭看了看卡米拉，他身手揉揉卡米拉的腦袋。
卡米拉嗚嗚了兩聲，似乎在抗議不想要待在這裡。
「走吧，卡米拉。」九夜向卡米拉伸出手，卡米拉搖著尾巴立刻跑向九夜，莫伊也只好跟著去了。
蓬烊看了看一旁孤孤單單的周寧寧，問道：「一起去吧？」
周寧寧點點頭，跟著蓬烊往玻璃屋走。
玻璃屋是單獨隔出來的一個辦公室，只有六七個平方，裡面有一張辦公桌和兩把椅子，唐銘清此刻就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那把旋轉椅上，腳翹在前面的桌子上。
看見莫伊和周寧寧，唐銘清的眉頭緊促，顯然是要發飆的前兆。
蓬烊一向怵唐銘清，這會兒見唐銘清要發飆，他連忙解釋道：「我讓周寧寧過來看看有沒有可能攻破大的防護網。」
唐銘清瞥了她一眼，又看向莫伊。
九夜沒注意唐銘清的表情，她蹲在地上摟著卡米拉一個勁兒地揉著卡米拉的腦袋和後頸，卡米拉坐在地上，兩個前爪搭在九夜的手臂上，安心地把腦袋擱在九夜身上。
莫伊什麼都沒說，他只是禮貌性地沖唐銘清點了點頭。
唐銘清看了看九夜，最終沒有再說什麼。
亂面亂鬨哄的，人們低聲地說著話，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驚恐的表情。
還有人將耳朵貼在牆上、門上，想要確定外面的那些怪物有沒有離去。
蓬烊沒有像他說的去處理防護網的事情，他關了電腦電源，和其他人一起坐在黑暗中。
九夜靠著她的背包，席地而坐，卡米拉把腦袋枕在九夜的腿上，看起來已經睡著了。
莫伊在九夜旁邊坐了下來，他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右腿，雖然他知道自己的右腿沒有任何知覺，冰冷的機械不會告訴他他的膝蓋骨在不在痛。
過了有十幾分鐘，人們逐漸安靜下來，單楊一從旁邊的屋子回來這邊，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再一次告訴這邊的人們。
他講到郭冬俊的精神有問題，以為自己是救世主並且破壞了這裡的時候，房間里的二三十人開始憤怒起來，單楊一很顯然已經預料到了現在的情況，他繼續講著他的話。
唐銘清手裡轉著手電筒，桌子上放著他從武器庫拿的一兩把槍。
隨著他手中手電筒轉動，房間里的光線明暗不定。
沉默了許久，一直到玻璃門被推開，這份沉默才被打破。
「唐先生。」單楊一站在玻璃門口，看向唐銘清。
唐銘清抬了抬眼皮，從鼻子里哼出一個聲音。
「關於這場災難，您有什麼想法嗎？」單楊一問，語氣很客氣。
唐銘清反問：「你有什麼想法？」
單楊一的臉色凝重：「我想，目前最先要解決的就是食物的問題。」
「食物很充足。」唐銘清篤定地說。
「充足？」單楊一不明白唐銘清的意思。
他們隔壁的房間雖然是儲存室，但裡面並沒有儲存物資。換句話說，他們的運氣不太好，之前他們去過的儲存室並不是隔壁的哪一間。
「我數過，這裡加上我們幾個，一共有六十五人。」單楊一說，「大家逃下來的時候都很匆忙，幾乎沒有人帶食物出來。怎麼會食物充足呢？」
唐銘清指了指門口：「它們的食物充足，咱們六十五人，夠吃很久了。」
蓬烊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笑完了發現就他一個人笑了，其他人的表情都更加凝重。
「抱歉，抱歉啊！」蓬烊尷尬地揉了揉鼻子，「笑點有點低。」
「這個時候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呢？」周寧寧簡直不敢想象。
現在政府大樓的防護網已經完全毀壞，他們沒有了防護網的庇護，現在還被困在這個沒有食物沒有水的地方，外面徘徊著防護網外那些吃人的怪獸。
這裡對於他們來說，就等於是他們的墳墓。
一個普通的人類，在沒有水也沒有食物的情況下，最多能活個三天。三天後，就算怪獸們沒有殺死他們，他們已經被渴死餓死了。
「多活一分鐘還是要微笑面對人生嘛。」蓬烊憋出一句連自己都佩服的話來。
「我是認真的。」單楊一有些著急，「唐先生，一起想想辦法吧？」
一起想想辦法？
唐銘清瞥了單楊一一眼，所謂的一起想想辦法，是他已經毫無辦法之後才向他求助的說法。
「沒有辦法。」唐銘清轉動手電筒的手指停下來，微型手電筒停在他修長的指尖，光線照在單楊一的臉上，單楊一微微偏頭，避開刺目的光線。
「你應該清楚。」唐銘清說，「想要獲得食物，除非離開這個房間。這裡一共有多少武力？」
「除了你們之外，還有五個士兵。」單楊一說。
聽聽，你們。
九夜撇撇嘴，單楊一這個人一向很圓滑，他說話的時候總是滴水不漏，出事的這半個多小時以來，他說過的所有話，都將他們和他劃歸到一邊去，就好像這棟大樓的安全責任和他們也有關係似的。
「五個士兵，加上我們……」唐銘清以一種愉快的誇讚的口氣說，「簡直棒極了，我認為這麼多的兵力足夠幹掉一隻白尾獸了！運氣好的話，我們幹掉一隻白尾獸之後還能活著回來呢！」
唐銘清的嘲諷讓單楊一臉色鐵青。
「唐先生！」他的語氣加重，音調上揚，很明顯是有些急了。
「如果我是你，就去他媽的責任義務，先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免得消耗體力過多，死得更快。」唐銘清說。
「彭先生，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了？」單楊一不再和唐銘清說話，他轉而看向蓬烊。
「啊？不知道，省電沒開電腦。」蓬烊說。
「彭先生……」單楊一的語氣沮喪，確切地說，他整個人都顯得沮喪而絕望，他一直盯著蓬烊，這讓蓬烊覺得不太自在。
「彭先生，您能讓我們看看外面的情況嗎？」周寧寧小聲說。
蓬烊想了想，點頭：「那好吧。」
單楊一：「……」
蓬烊打開電腦，輸入密碼，調出現在外面的畫面。
這是只有在災難電影上才看過的景象，外面的天已經亮了，陽光明媚，然而明亮的陽光下，數十隻怪獸在天空徘徊，大樓外面的玻璃幾乎碎盡，那些來不及逃命暫時躲藏起來的人類被怪獸們發現，誰也不知道具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磚石地面上一具具被啃得慘不忍睹的屍體和滿地的鮮血看起來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房間里的空氣都彷彿凝固了，當蓬烊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調取更多的畫面時，周寧寧實在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
「閉嘴。」唐銘清冷冷道，「要哭出去哭。」
「別對女孩子這麼凶。」蓬烊說。
「沒事的。」九夜從地上爬起來，過去抱住了周寧寧，周寧寧大學畢業過來實習的，比她大了四五歲，但是此刻九夜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姐姐似的。
「之前我們也曾經遇到差點死掉的時候，我們也活下來的。這次咱們也會沒事的。」九夜安慰。
「真的？」周寧寧問。
「她騙你的。」唐銘清無情地戳破希望的泡沫。
「唐銘清！」九夜回頭瞪了他一眼。
「不能接受現實的殘酷，而只希冀美好的人，沒有資格活下去。」唐銘清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