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就再也沒有了家
知青點位於張家村的下村尾,而在張家村村上頭的某一戶人家裏。
這一戶人家比起常人的人家來說,要富裕一些,院子開闊,石磚泥瓦房。
院子裏,楊桂花正在納鞋底,看著坐在一旁抽煙的張有糧說了一句。
“我昨天看到張老四家的天齊回來了。”
張有糧抽了一口煙,等煙霧從鼻孔裏冒出來,方才回答楊桂花的話。
“怎麽?這都多少年了,你還在惦記著那點事?”
什麽叫她還在惦記那點事?
楊桂花心裏不舒服,說的好像她自私自利。她的心多壞似的,楊桂花直接白了張有糧一眼。
“我這不是為了你們張家好嗎?怎麽我就成了壞人了。”
就算如此,提起主意的的人是她,可是把人帶回來的人可不是她。
張有糧撇嘴,煙也不抽了。
說話的語氣後悔和埋怨。
“要我說當初咱們就不該收養他,自從去部隊以後,就沒回來過一次。”
這話說的,就是全都是她楊桂花的錯咯?
直接把手裏的鞋墊丟向張有糧。
“怎麽的,要是當初沒收養他,你現在住的房子哪裏來的?你兒子娶媳婦的彩禮錢,你閨女出嫁的嫁妝哪裏來的?”
楊桂花生氣了,張有糧哪裏還敢表現出有半分不滿。
急忙幫撿起落在自己身旁的鞋墊還給楊桂花。
“我這不是嘀咕兩句,發發牢騷嗎?你還真當真了?”
見楊桂花還一臉不滿的樣子,張有糧急忙露出諂媚的笑容來哄楊桂花。
“桂花你就是我張家的好女人,娶了你是我這輩子上輩子上上輩子有史以來最大的福分。”
看著張有糧諂媚討好自己的樣子,楊桂花心裏愉悅得不行。
她就是喜歡把眼前的男人吃的死死的,然後對方拿自己沒辦法。
楊桂花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瞥了張有糧一眼道。
“這還差不多。”
話音剛落下。
院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
楊桂花與張有糧心虛都被嚇了一跳,特別是看到推開門進來的人是張致遠的時候。
更是心裏七上八下的,緊張的不行。
也不知道張致遠什麽時候回來的,在門外站了多久了。
剛才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吧,張致遠應該沒有聽到吧?
率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楊桂花。
收起自己的震驚訝異還有惶恐不安,楊桂花朝著張致遠露出慈母一般的笑容,目光溫柔的看著張致遠。
猶如在家中等待自己的兒子外出回來的老母親一般,急不可耐的迎了上來。
“致遠怎麽回來了?回來了也不提前跟娘說一聲,娘好讓你大哥去縣城接你。”
作為一個母親不是第一感覺不是應該關心自己的兒子嗎?
瞧楊桂花這話說的。他怎麽就回來了?他不可以回來嗎?
懶得看楊桂花拙劣的表演。
張致遠語氣平靜的朝著楊桂花說了一句。
“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然後麵無表情的離開院子,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楊桂花也意識到了自己說的話不對,臉上的笑容僵硬。
語氣有些訕訕的道。
“唉,好。放心吧。你房間娘每天都進去打掃,被子經常拿出來曬,都幹淨著呢。”
回到自己的房間,在進入部隊之前的日子裏,張致遠都是生活在這裏的。
可是張致遠卻覺得很陌生。
房間裏的味道不是太好。被子也是一股黴味還有其他人身上的味道。
很顯然在自己不在的時間裏,自己的房間有其他人居住過的環境。
張致遠還看到了牆角的蜘蛛網,這房間哪裏有楊桂花說的自己經常打掃,被子經常曬,很幹淨的樣子。
張致遠在心裏對於楊桂花的做法嗤之以鼻。
做戲也不做全套。
這手段也未免太低了點。
方才在門外,張致遠可是把楊桂花還有張有糧的話聽的明明白白的。
從櫃子底部取出一把鑰匙,打開自己的櫃子,可以看見櫃子的合頁有些鬆動,顯然是被人用蠻力撬開過,又複原了的。
果然即使櫃子裏的東西都被刻意的整理過但是張致遠很清楚,絕對被人搜過了。
至於搜的人還能有誰。自然是楊桂花還有張有糧夫妻了。
從櫃子裏拿出一套自己以前的衣服,把自己身上半幹的衣服換下。
然後拿出一張被子還有一張褥子,把床上的東西都拿走鋪好。
躺在床上,張致遠閉上眼睛,就聽到了院子外麵的聲音。
不是他刻意去聽,而是多年從事的職業,讓他的耳力過人。
張有糧站起身來與楊桂花站在一起注視著張致遠房間的動靜。
“這好端端的怎麽就回來了?”
楊桂花皺眉,瞥了張有糧一眼。
“人家不回來你說,人家回來了你也說。張有糧,你到底想怎麽樣?”
張有糧露出了訕訕笑容,說出的話恐怕自己都不相信。
“我這不是都養了那麽多年了嘛,怎麽說的養條貓養條狗都處出感情了,更何況對方還是個人。”
其實,張有糧是想問。
“桂花,你說會不會出了什麽事了?”
楊桂花搖頭。
“誰知道呢。”
張有糧眉頭緊皺,一副苦巴巴的樣子。
“這會不會是在部隊裏犯了什麽事了吧?或者是當年的事情被部隊查出來了?桂花你說會不會牽連到咱們?”
什麽養出感情的話都是假的,說來說去最在乎的還是會不會影響到自己。
張有糧越想越著急害怕,語氣有些強烈,後悔的看著楊桂花。
“要我說這小子的身世就是個定時炸彈,指不定什麽時候爆炸,當初我就不該聽信了你的話把它帶回來。”
本來就心煩意亂,對於張致遠為什麽回來的原因一無所知,張有糧還在那裏一而再再而三的說後悔當年的事情。
楊桂花怒了,不耐煩的瞪了張有糧一眼。
“行了,別自己嚇自己。咱們可是貧農,祖祖輩輩都是佃農,又不是那壞分子。你怕啥?”
聽了楊桂花的話,張有糧心裏穩定了一些,是呀,他們家可是貧農。
可是轉念一想張致遠的身份,又恐懼害怕了起來。
“你當初不是說了嘛,這小子可能是主家的孩子,收養他指不定有好處嗎?主家那是什麽人家,那是封建地主階級,那都是被批鬥的壞分子。”
楊桂花看著張致遠的房間,原本慈眉善目溫和的模樣早就沒有了偽裝,露出本來的樣子。
冷著一張臉,沉著眼睛回過來注視著張有糧,像似安慰對方,又是安慰自己一般。
說了一句。
“我不是說了可能嗎?他又不一定是。”
躺在床上,還沒有入睡的張致遠聽完了張有糧與楊桂花的話。
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
這就是一直標榜著是自己家人父母的人,一個在自己小時候就覬覦著從自己身上得到好處,一個在自己突然回來的時候,擔心自己是不是犯事,會不會被牽連。
所謂的家人父母,眼裏隻不過隻有自己。
而他隻不過是他們獲得利益的工具人罷了。
張致遠很清楚,自從八歲跟著母親還有祖母從慶陽到張家村,他的家被那些愚昧無知,蠻橫無理,嫉妒上頭的人毀掉以後。
他張致遠從此孤身一人,就再也沒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