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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意外信任

  白婉芯本就不是那種身子骨硬朗的人,從前在隋陽王府里,隋陽王妃不受寵,白婉芯更是不受厚待。平日里若是有身子不痛快的時候,根本沒法子讓府里的大夫給瞧,每每都是松子親自出府去找醫館的大夫。


  大夫也常說白婉芯身子骨弱,若不是隋陽王妃身子好,這樣的體弱的孩子,恐怕生不下來。白婉芯也算是鬼門關里走過一遭的人了,可身子的確是娘胎裡帶出來的體弱,一直以來隋陽王府對她處處苛待,也沒法養好這病根。


  「王爺,王妃的身子骨底子太虛,若不好好調息,在下真的怕……怕……」


  聽到大夫支支吾吾,尉遲肅也愈發的緊張起來,「怕什麼!」


  「怕是……怕是無法壽終正寢。」


  「胡言亂語!她才不過十七歲!妄說這等話置人晦氣!倘若你再胡言亂語,那便是吃不了兜著走!」


  夜色漸沉,靜的落葉都變得那般擲地有聲,白婉芯迷濛間撐開雙眼,掙扎著起身,斜斜的靠坐在床榻,尉遲肅則是坐在床頭,倚在床邊睡著了。白婉芯看著那個眉頭緊蹙的睡顏,抬手,想拂去他的滿面愁容,剛抬手,便又僵硬的收回了。


  兩條手臂滿目瘡痍,白皙的肌膚儘是被灼傷的紅痕,白婉芯自個兒都覺得有些觸目驚心。那時,她為何會做出這番舉動,聲名不保,還弄的這般狼藉,白婉芯也想問自己,做出這樣決定的原因,但彷彿那是一種本能,那一刻那樣的情況之下,她便毫不猶豫的如此做了。


  整整兩個時辰,在白婉芯昏睡的兩個時辰里,尉遲肅便輕柔的按揉著這兩條傷痕纍纍的手臂,細細為白婉芯上藥。尉遲肅從來都是冷漠的,但在倚紅閣的時候,所有人都那麼認定,堂堂安南王妃,一個名門閨秀竟被孟延山送入青樓,面對所有的目光,尉遲肅能夠感覺到白婉芯內心的徘徊和恐懼。她聰慧過人,她總能適時地化解一切的危機,可她也是個女子,那一刻,她何其孤獨……


  尉遲肅漸漸轉醒,抬頭迎上白婉芯的目光,白婉芯見狀,有些彆扭的將自己的手藏進了被褥。尉遲肅的手伸進了被褥,想一把抓住了白婉芯的手,白婉芯一時間不知道尉遲肅究竟要做什麼,整個人有些驚慌失措的躲了一下,卻又被尉遲肅緊緊的扣住了,「不必藏著,這些傷痕,本王一定會將它治好。」


  白婉芯有些愣神的點了點頭,良久之後才悠悠道,「妾身,謝王爺。」


  「本王替夫人傳膳,用過之後,好生歇息,本王明日再替夫人換藥。」


  明日換藥?難不成……今日的葯是尉遲肅親自上的?白婉芯有些猶疑的看著尉遲肅,「其實,王爺無需親自做這些,讓松子來……」


  今日倚紅閣裡頭的一場鬧劇,眼下可是在京城裡頭傳的沸沸揚揚,街頭巷尾都在談論這場叫人匪夷所思的烏龍,如今也算得上是人人口中茶餘飯後的談資。


  「我看吶,這孟大人也並非善類,縱然侄兒再不濟,也不至於毀侄媳婦的名譽啊,這般意氣用事的,定然也不會是什麼好人。」


  「這侄兒整日花天酒地,做舅舅的管教也是理所應當,若是我家虎子這般胡鬧,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李家婆婆,你別說,我倒是覺著,這安南王不錯。我聽聞啊,那日王妃受傷之後,安南王那個心疼樣,那王妃後來可是披著安南王的披風,被王爺抱出倚紅閣的。」


  「男兒家既是成家,必然是要收收性子了,隋陽王家的大小姐倒是有些傻,竟在青樓那種地方指責孟大人,如今搞得人盡皆知。不過能讓這風流王爺收心,也算是功德一件了,看來這王爺當真是寵愛王妃。」


  街頭巷尾的議論聲,從外頭傳進了府里,也從宮外傳到了宮內。此事一出,最氣惱的,倒也算不上皇帝和皇后,是公儀錦瑟。


  公儀錦瑟這一大早的,便在王府的花園裡面悶悶不樂的閑逛,果真心情不好的時候,花開的再艷都是沒有色彩的。自然,任性的公儀錦瑟,一氣之下,辣手摧花,將花園裡頭的杜鵑全數剪斷,這才心裡痛快了幾分。


  可沉下心來,心裡便又開始悶悶不樂,錦瑟心裡苦惱,早知被孟大人綁一回,能博得王爺的歡心,那既是被綁一百回又如何!天知道,她多麼希望,滿身傷痕的那個人是她,倘若王爺能夠多看她一眼,名譽與她而言,什麼都不是……


  「聽聞近幾日來,王爺日日往滿畫樓跑,我看啊,不久之後,王府裡頭就要添個小王爺了。」


  「可不是嗎!我聽滿畫樓伺候的姐姐說,王爺每日都是親自給王妃上藥,實在是佳偶天成,羨煞旁人。」


  兩個王府的丫頭,在假山後修剪花枝,兩人正聊的熱絡,全然沒曾在意身後一臉烏雲的錦瑟。本就心情不好,沒想到,不想聽什麼就來什麼,入耳的儘是不順心,錦瑟噘嘴嘟囔,「胡說!王爺日日宿在沉心堂,王妃尚且仍是完璧之身,哪兒來的小王爺!」


  聽聞錦瑟的話,兩個小丫頭似乎更起勁了,轉身想拉著錦瑟一塊兒八卦,可抬眼的那一刻,整個人都嚇得沒了魂,雙雙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側王妃息怒,側王妃恕罪!」


  錦瑟挑眉,雙手重重的拆腰,故作嚴厲的盯著兩個丫頭,儼然一副要肅清王府紀律的樣子,「你們竟敢妄議主子!好大的膽子!」


  將養了好幾日,白婉芯的身子總算也漸漸恢復,尉遲肅每日都會親自給她上藥,平日里更是變著法子的讓府里的廚子做各種補身補氣血的葯膳。


  「夫人看著我作甚?再不喝,湯便要涼了,特意加了幾味中草藥,趁熱喝才行。」


  白婉芯看著尉遲肅,心裡愈發的疑惑不解,這幾日來,尉遲肅細緻入微到令她覺得難以置信,「倘若王爺是在為妾身這滿臂傷痕歉疚,那當真無需日日來替妾身上藥,妾身如今已大好,無礙了。」


  尉遲肅臉上的一抹不悅一閃而過,拿著湯匙的手微微一顫,放下之後,靜靜的看著白婉芯,半晌之後,問了一句,「夫人用那樣的法子幫本王,可後悔?不僅令自己陷入危險之地,滿身是傷,還搭上了自個兒的清譽,恐怕還會被錦瑟當成眼中釘。」


  聽聞尉遲肅的話,白婉芯搖了搖頭,「王爺,妾身記得王爺說的話,你我榮辱與共,解王爺於水火,便是解自個兒於水火,又何來後悔一說。妾身只知道,倘若那一刻不這麼做,那麼王爺完了,妾身也完了,陛下日後定然也會有所戒心,王爺也會失去孟大人這條臂膀,朝局之中,岌岌可危。只是王爺或許對錦瑟有些誤會,她的性子雖說任性了些,平日里毫無拘束孩子氣,但卻是真的愛王爺至深。」


  「那你呢?」從未有過女子,這樣在自己的夫君面前,誇讚他的側妃;也從未有過女子,會這樣袒露的道出另一個女人對自己夫君的愛慕。


  一句『那你呢』,讓白婉芯一下子滿臉通紅,低頭將臉埋在了胸前,「妾身不明白王爺在說……」


  尉遲肅不等白婉芯說完,直接打斷她的話,「比起錦瑟,你呢?」


  白婉芯這樣聰慧的女子,豈會不知尉遲肅話中之意,只是她從未想過,尉遲肅會這樣猝不及防的說出這樣一番話,心裡頭有些莫名的慌亂,「天字出頭便是夫,王爺……王爺是妾身的夫君,是妾身的天……」


  尉遲肅聽著白婉芯如此敷衍的客套話,心裡頭大約也是明白的。白婉芯初入王府的時候,尉遲肅的確只是將她當成了一個可以幫助自己的聰慧女子,他也只不過在履行自己的承諾和約定。可那一日,白婉芯滿是傷痕的走進倚紅閣的雅間,雖是被煙熏的滿臉黑灰,髮絲凌亂一臉憔悴,但卻深深的擊中了他的心……


  那個不堪一擊的白婉芯,讓尉遲肅莫名的感動,她本不必做這些。尉遲肅沒忘,皇后那日告訴他,白婉芯是皇帝欽定的太子妃人選,未來執掌鳳印的一國之母,嫁入安南王府,算不算委屈……


  「本王要進宮一趟,夫人好生休息,下月二十八便是先皇大祭,夫人要趕在那時痊癒才是。」


  尉遲肅從滿畫樓出來,繞過花園的時候,正巧瞧見錦瑟正拆腰訓斥丫頭,滿臉不悅,「究竟何時,本王這王府,換你來當家了?」


  公儀錦瑟一臉委屈的看著尉遲肅,尉遲肅卻一言不發的擦肩而過,「回房去!安分點!」


  這句話,算是錦瑟入王府之後,聽的最多的一句話了,尉遲肅向來對她惜字如金,可這句話,她卻聽過好多遍,以至於每每想起,腦海中總能出現尉遲肅不耐煩的臉孔。


  從前錦瑟不明白,如今才恍然,倘若一個人不愛你時,你不管做什麼,皆是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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