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魃變

  這傢伙，竟然再也砍不動了？這是我的劍有問題，還是它變異了？

  就在我抽回白芒劍之後，這傢伙，沖我狂吼一聲：「吼！」


  這一聲，彷彿驚天動地般，讓我耳膜都快破了。在這漆黑的夜裡，在這山凹中，有著強烈的迴音。這狂躁的暴怒，讓本就陰森驚悚的氣氛顯得更加恐怖起來。


  很顯然，這傢伙是要發狂了。


  因為我嚴重挑釁上了它。


  就在它沖我狂吼之後，我再次狠狠一劍劈了下去。


  噹！

  一聲嘹亮的碰撞聲響起之後。我看到白芒劍被擊出一陣火星。


  還沒等我搞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的時候……


  嗖！

  這傢伙簡直是如圖閃電附體一般，朝著結界處橫闖了出去。這傢伙竟然能輕易突破結界？


  我還以為白雲子的結界，多少能抵禦一下血魃，可這最後一隻，竟然不但砍不動它，它還能穿越結界輕鬆逃走。


  雖然我聽到它逃跑的時候，四肢關節摩.擦的聲音，但是，還是感受到了它的憤怒和強大。


  這傢伙竟然還能逃走。


  不過，也許是因為它早在我砍第一第二個血魃的時候活動過關節。雖然四肢僵硬，身體僵硬，可只要關節處的錶殼被折斷，還是能跑的，畢竟水泥凝固的是皮肉，可骨頭關節還是活動的。


  所以，這傢伙極速逃離了。


  估計是因為受到了這種威脅，不打算跟我戀戰的緣故。


  看到這個灰黑色的傢伙逃走。


  我一顆心算是鬆了一口氣。


  呼！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肆喘氣起來。


  為了不讓血魃知道我的方位，我很長時間都不敢呼吸。


  現在總算可以肆無忌憚的做個大活人了。它既然狼狽逃走，就應該一時半會不會來。所以，我暫時不用像剛剛那樣高度緊張了。


  這一刻，感覺連呼吸都是幸福的。


  現在的我，坐在了地上融化以後又凝固了的岩石上。


  這些岩石雖然被血魃打融了，可經過長時間冷卻，又凝固成了千奇百怪的石頭。


  我坐在石頭上，不停喘氣。


  這時候，我才抬頭看著剛剛一直在我身後的紅姨。


  我有無數的話想要問她。


  千言萬語，我都想好好問問，就比如藍香朵，就比如紅姨。


  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紅姨，真的是你嗎？」我仰著頭，看著飄蕩在我前面的這個紅色影子，這個影子之前還是潔白如仙，可現在已經是紅艷艷無比，就和我第一次看到紅姨的時候一樣，渾身的裙子都是紅色。


  可現在的她的紅，是被血魃染紅的。


  要不是有紅姨，我已經見閻王了。


  剛剛的戰鬥，真是九死一生。讓人驚心動魄。


  「既然你平安，那我就該走了。」紅姨說完，竟然就要轉身離開。


  「慢。你留下。」我忙掙扎著要起來。


  現在的我早就疲憊不堪，這一晚上都在瘋狂折騰，早就體力不支了。


  可看到她要走，卻緊張起來。


  我已經失去過一次她，我不能再繼續失去了。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保護好她。至少，我想從她這裡知道藍香朵的消息。


  「我與塵世之緣已盡，不宜久留。吳先生保重。」說完，紅姨揮著衣袖，便要飛舞而去。


  聽到她這麼說，我簡直心如刀割。


  「這才死裡逃生，你就忍心丟下我一個人？」我仰著頭看著紅姨。


  現在，我能看到的，不過是一個紅色身影，和那在風中飛揚的長發。


  卻看不清五官。


  只見，她輕盈的，飄到我跟前，看著坐在石頭上的我，說：「就是因為怕你留下我，所以才狠心離去。」


  聽到這話，我是雲里霧裡，不知道什麼意思。


  問：「何出此言？你為何不留下？」


  「我有我的難處。」


  「你的難處就是要自己去灰飛煙滅嗎？」


  我十分不能理解，她為什麼要這樣。


  雖然我沒有通天的本事，但是，想要留住一個靈魂是完全可以的。只要這個靈魂不被人打到灰飛煙滅，只要她不自己執意要香消玉殞。我都是有能力保住她的。


  並且，只要有剛剛死去的新鮮屍體，在身子沒涼之前，我甚至還能讓她借屍還魂。這點本事我還是有的。


  所以我剛剛才保存住了赤幽的靈魂，就是為了倘若能遇到合適的屍體以後，讓她還魂。這樣就還能留在我身邊了。


  更重要的是，我還希望紅姨告訴我，我當時在地孕昏迷以後，她們遇上櫻子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一切。我多麼的想要知道答案。


  我現在的心，彷彿是被裝在了一個灌滿酸醋的缸子里，酸澀無比。我多希望能盡自己的能力，保住我身邊的這些對我用了真心的女人。


  即便不能在一起，至少，我還是有能力讓她繼續延續生命啊。


  當初，我多想留下紫薇，可紫薇卻死後直接消失了靈魂。連個鬼魂都沒留下。所以，才任由她的屍體跟著老爺子喋喋飄洋而去。倘若當初，她還剩下靈魂的話，我必定說什麼都要留下她。


  而藍香朵香消玉殞的時候，我並不在身邊，所以……所以我無能為力。


  可現在，紅姨的靈魂既然回來了。我說什麼也要留下。我不忍心眼睜睜看到她在我眼前消失。


  更無法接受她專程跑回來救我一趟，而卻又在我眼前消失……


  「我的難處，不是要灰飛煙滅。而是不想讓你更難過。」紅姨說著，轉過了身，背對著我。


  看著她背對我。我心中是更加酸澀起來。並且，這一股酸澀中，夾著一股苦。這是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原本，剛剛察覺這個白影是她的時候，我心花怒放。因為，這是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看到死去的人再次出現在眼前，即使只是靈魂，可至少是我作為道士還能看到的靈魂。


  對於尋常人，人死之後便是永別。可對於我修道之人，尤其是還能看到靈魂的人而言，人死未必是永別。灰飛煙滅才是永別。


  所以，死不是最可怕的。灰飛煙滅才是最可怕的。


  「這人世間，還有什麼比看到你灰飛煙滅更疼痛的事情？」我看著她背影，追問道。


  「有。」當紅姨說出這個字的時候，我竟然聽到了哽咽的聲音。


  聽得出，她這是在極度的疼痛中。那種痛苦，是我無法理解的。


  世界上，沒有人真正願意死，更沒有一個靈魂真正願意煙消雲散。


  所以，她一定有難言之隱。這才不忍告訴我。


  難道，又是那一句可惡的話嗎——世間事，有有言事，也有吳言事。


  扯淡。我不要這種道理。


  我不要這種混蛋邏輯。


  我要的是留下她。留下這個寧可為了我去死，還寧可不讓我傷心而去灰飛煙滅的女人。


  「求你。」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我第一次說出「求」字。我從來沒有如此強烈的想要留下一個人。


  這種強烈，就和挽留藍香朵，紫薇一樣強烈。


  我不知道為什麼，一顆心簡直是被碾壓到了極致。


  為什麼要如此安排。這到底是做什麼？

  「不挽留，就是對我最好的交代。希望你以後好好對鷥鷥。」紅姨竟然說了一句讓我彷彿晴天霹靂的話。


  「你知道鷥鷥？」我問道。我實在好奇，為什麼她知道鷥鷥？在我遇到鷥鷥之前，她就已經死掉了。


  我在鷥鷥身邊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卻從未感受到紅姨在附近，她如何知道鷥鷥？

  「不要再問了。」紅姨的聲音，依舊是哽咽，讓人聽著就忍不住想要保護她。


  我第一次如此想要保護紅姨這樣一個原本看起來大女人，卻骨子裡是小女人的女人。


  有時候，女人越是逞強，在被男人看破之後，便會讓男人產生無盡的保護欲，這種看起來外表強大，內心極度需要保護的女人，更讓人心兒顫.抖。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朵朵呢？我的朵朵呢？」我追問起來。


  聽到我說朵朵，原本肩膀有些微微顫.抖的她，竟然楞在了原地。依舊是這麼背對著我。身上的長裙，即便沒有風，也在不停的飄逸，彷彿是一縷紅色煙霧，飄逸輕盈。


  長發也隨著長裙和長袖飄灑。


  整個畫面，彷彿是看著水波中的倒影，而水波正在被清風吹得蕩漾起來。


  我屏氣凝神的，等待紅姨回答我。告訴我朵朵到底在哪裡。


  不管她說什麼，我都相信她。


  所以，我就這麼眼巴巴的看著她的背影，安靜的等她回答。


  須臾！


  「她和紫薇去了同一個地方。再也不回來了。肉身已經埋葬在了地孕。算是在眷戀你們曾經一起並肩作戰的地方吧。」


  她這話卻說得很平靜。


  我多希望她能哭著趴在我肩膀上，哭訴多麼不舍藍香朵的離去。可她卻說得那麼的平靜。平靜得讓人心酸心疼心澀。


  「不，我不相信。」我多希望她說她還在。只是在跟我開玩笑。可是，這個結果，不正是櫻子曾經告訴過我了嗎？

  我的心，再次顫.抖起來。


  我不是已經做好了相信她說的一切的準備嗎？為什麼我現在內心的漣漪如此強。為什麼我會如此難受。


  朵朵。她真的沒了？


  我多想狂哭一頓。可似乎卻無論如何都流不下眼淚。


  「為了保住你，朵朵寧可自己去死。」紅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再次顫.抖起來。


  聽到這麼說，我簡直心如刀割。


  「你也是，對嗎？」我簡直感覺自己已經被萬箭穿心了。這種疼痛，難以言喻。


  紅姨不也是為了我而死的嗎？


  這一刻，我感覺自己虧欠她們。滿滿的虧欠。


  就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