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你這個不孝子
陳國棟不是不想幫，但林家的勢力有多大，邵君離比誰都清楚，從來沒有人敢正面得罪林家人。
「師兄，你放心，外公那邊我會給他一個交代，至於季雪，我真的不希望她坐牢，不管怎麼說，這件事還得麻煩你多幫幫忙。就當是君離欠你一個人情吧。」
邵君離又斟了滿滿一杯白酒，仰頭灌了下去。
陳國棟輕嘆一聲，將酒杯端起與他碰了一個杯：「君離啊，聽別人說你風流多情，看來那些傳言是不足為信的，今日一看，你小子重情重義的很啊！」
邵君離是什麼人，一向都是別人求他的份，他什麼時候求過別人。
既然今天他開了這個口，自己自然也就沒有不幫忙的道理。
想了想，他忍不住開口問道：「君離，死的人是你母親，你就真的那麼愛那個叫季雪的女人么？」
邵君離苦笑，短暫的沉默過後，他凝重的開口：「愛到骨髓。」
是啊，不過不是愛到骨子裡，他又怎麼會拋卻自己一貫的原則即便是背上不孝的罵名，即便是對不起九泉之下的母親……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無藥可救的想著她，設身處地的為她找關係，想著怎麼才能讓她免除牢獄之災……
聞言，陳國棟一愣，這個邵君離似乎不是他認識的邵三爺了，這樣的變化源自那個叫季雪的女人。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能讓堂堂的邵三爺如此……陳國棟不禁對那個女人好奇起來。
既然邵君離都那麼說了，那他還能說什麼，又與他碰了一下杯。
心底輕嘆，再無堅不摧的男人也難過美人關啊……
「我希望這個案子儘快了解，拖得越久反而對季雪不利，我不太方便出面，到時候勞煩你多費心吧。」
「放心，我剩下的就交給我吧。」陳國棟也是有家庭的人，一邊是自己的母親，一邊是心愛的女人，邵君離夾在這二者中間，可以說是左右為難。
而這件事如果傳入了林家人的耳中，恐怕邵君離的日子更加不好過。
邵君離放下酒杯，隨手拿起一旁的西裝外套，簡單的套在身上后，朝陳國棟微微一笑：「我母親明天就要下葬了，今晚我要去陪她最後一晚。就先行離去了，改日君離再登門造謝。」
陳國棟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
第二天，季雪的案子正式宣/判，季雪因為過失殺人罪，罪名成立，因為情節較輕，判處有期徒刑三年，緩期三年後執行。
對於季雪來說，這可謂是最好的結果。
在上庭期間季雪臉上始終沒有過多的表情，宣/判結果的那一剎那，季雪也是波瀾不驚的，目光清遠悠長，似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直到最後一刻，她還是沒有供出劉碧雲來。
季雪被當庭釋放，走出法院的時候，天空飄起了蒙蒙的細雨。
容蕙撐著傘，站在法院門口，不遠處停著她的黃色雪弗蘭。
看到容蕙，季雪那清冷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唇角揚起淡淡的苦澀。
從這裡走出去的犯人，都會有親人來接。
可是她有誰呢，只有一個好閨蜜罷了。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原本瘦削的肩膀在細雨中微微顫抖著，顯得整個人更加無助脆弱了。容蕙趕忙將傘撐在她頭頂，眼眶中淚珠在打轉，啞著嗓子輕聲說著：「小雪，沒事了，我們回家。」
她相信，林娟的死不是季雪做的，現在她能做的不是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是在季雪脆弱無助的時候給她溫暖的懷抱以及鼓勵。
現在，季雪什麼都沒有，只有自己這個好閨蜜了。
「嗯。」季雪點頭應著，卻不急於上車，那雙清水般的眸子四處張望著。
身為她多年的閨蜜，容蕙又怎麼會不懂季雪的心思，她的淚一瞬間就湧出來了，緊緊的將季雪抱住，哽咽道：「別看了，邵君離他不會來了。」
季雪默然的任由她抱著，良久，兩片乾澀的唇片一開一合：「他……最近怎麼樣了……」
「你也知道邵君離是圈內有名的孝子，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心裡肯定不好受。季雪，在這段時間裡，你先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吧。等事情平息下去了，我們另做打算。」
「嗯。」季雪鼻頭澀澀的，眼眶卻是乾澀的，再流不出一滴淚來。
她的淚，在警局中便已經流盡了。
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面對他。她更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何去何從。
而另一方面，林娟的葬禮正在市中心的大教堂中舉行。
前來參加葬禮的都是市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各路豪門權貴，明星大腕。
現場的氣氛凝重壓抑，邵家人都沉浸在悲傷之中。
葬禮結束后，老大抱著母親的骨灰盒向目的地出發。
而林芸此刻卻站出來，厲聲道：「君離，你不用去了，你媽媽沒有你這個不孝的兒子！」
在場的人都是一愣，而邵君離卻站在那裡一言不發，脊背挺得筆直，眼眶微紅，卻不辯駁一句。
大哥第一個站出來反駁道：「姨媽，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媽生前最疼的就是君離，你現在卻不讓他送媽最後一程，媽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寧！
「大姐，這是我們邵家的家事，用不著外人來置喙，如果邵君離不去送她，她走得也不會安心。」
一向沉默的邵振天神情凝肅，也開了口。
顧天翼聞言也同樣勸著：「媽，這畢竟是邵家的家事，我們這些外人也不好說些什麼。」
「你住口！」林芸怒喝一聲，聲色俱厲：「我不管什麼林家邵家，死的人是我妹妹！我一定讓那個季雪付出代價！」
本以為能讓她這輩子都出不了監獄門，沒想到季雪只被判了三年，這些怎麼能讓九泉之下的妹妹安心離去！
看她正在氣頭上，顧天翼也不敢再勸她。
他目光微微一掃，落在一旁的邵君離身上，帶著幾分暗示。
而這個動作到底是沒逃脫開林芸的眼睛，她挑眉，此刻目光冷冷的一掃落在邵君離身上，厲聲指責著：「君離，你現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你以為你背地裡做的那些事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瞞天過海？現在當著你父親的面，你說說季雪是怎麼脫罪的？」
「君離！這是怎麼回事？」邵振天立刻覺察出了事情的苗頭，面色又冷了幾分。
邵君離俊顏一片沉寂，琥珀色的眸子深邃無比，低沉的聲音夾雜著一絲沙啞：「爸，對不起，是我為季雪脫罪的。」
他話音剛落，邵振天一個巴掌就落了下來，清脆的巴掌聲回蕩在整個教堂中，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邵君離長這麼大，這還是邵振天第一次動手打他。
「你這個孽障！你真是被那個女人迷了心竅了！你給我滾！去到你媽遺像前跪著去！」
邵君離的右臉火辣辣的痛著，卻始終緊抿著唇，一言不發的屈膝跪在林娟的遺像面前。
遺像上，林娟笑的一臉慈愛，邵君離越發覺得對不起母親。無數苦澀蔓延過心頭……
邵家的車隊浩浩蕩蕩的離開，邵君離仍然在地上跪著，脊背挺得筆直。連動都不曾動一下。
一旁的顧天翼看不下去了，單手將他從地上扶起來：「他們已經走了，你先起來吧。」
接著，他從煙盒中抽了一根煙遞給邵君離。
手中的打火機發出「咔咔」的響聲，兩指夾著的火光明明滅滅，邵君離蹙起英挺的眉宇，深吸了一口。
煙霧在空中尖尖彌散開來，他英俊的面龐隱在煙霧之後，顯得有幾分不真實。
「堂哥，你也覺得我不孝么？媽已經死了，就算是殺了季雪也不能讓媽死而復生了，我只不過是想保住我愛的女人而已，難道我真的錯了么？」
顧天翼也點燃了一根煙，深吸了一口，緩緩地吐了一口煙霧，短暫的沉默過後，開口說著：「君離，你這麼做，大哥能理解。很多事不是單憑能用對錯來衡量的。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邵林兩家都在氣頭上，你越護著季雪，她就會越危險。很多時候，關心則亂。」
邵君離沉默著，兩指輕彈了一下指尖的煙灰。
看來，下一步，姨媽就要對季雪下手了，她沒有家人，只有一個兒子跟一家公司了。
他深知姨媽是一個不肯吃半點虧的人，這樣一家小公司絕對滿足不了她的報復欲，接下來季雪要面對什麼，他不敢想……
難道他要眼睜睜的看著季雪受苦而不顧么，他真的可以做到么……
兩個人在教堂中呆了幾個鐘頭，玻璃煙缸里也是滿滿的煙蒂灰燼，屋內充斥著嗆人的煙草味。
邵君離拎起西服往身上一套，開車朝墓地那邊駛去，這個時候，墓地那邊應該是沒人了。他要去送母親最後一程。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速行駛著，不知何時起，天空陰沉沉的，烏雲壓頂，一片陰霾。
不一會就飄起了毛毛細雨，纏纏綿綿的，就好像離人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