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替罪羔羊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迅速行駛著，途中季雪的右眼皮始終「突突」的跳著，心中莫名的升起一種煩悶感，她隱隱覺得要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不一會，車子便在那家雅望咖啡廳停下了。


  季雪利落的鎖好車，立即踏著高跟鞋朝三樓的露天陽台處奔去。


  她前腳剛到陽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讓她身體一僵，呼吸一窒。


  只見劉碧雲不知為什麼跟林娟吵起來了，兩個人互不相讓越吵越凶，林娟一把抓住劉碧雲的衣袖，撕扯著。


  面對林娟的糾纏不休，劉碧雲氣急敗壞下用力推搡了下林娟，而林娟身穿細長高跟鞋的腳不慎崴了一下，順勢跌出了欄杆，整個人傾斜著摔了出去。


  見此情景，劉碧雲整個人都嚇傻了。


  「阿姨！」季雪大喊一聲，奮力衝過去想要去抓住林娟，可林娟墜落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她只來得及抓住林娟的一片衣角。


  她眼睜睜的看著林娟從三樓的天台處摔了下去，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救命聲。


  此時，蘇薇恰好開車趕過來了，樓下還有幾個咖啡廳服務員。


  短暫的震驚后，蘇薇仰頭看著季雪，美眸中滿是怨恨與憎惡，突然大聲哭喊著：「季雪，你瘋了嗎！你怎麼可以將林阿姨推下去！」


  的確，從她的角度來看，確實就像是季雪將林娟推下去的。


  此時，季雪呆愣的站在天台上，腦海中一片空白，她右手上還緊抓著林娟的一片衣角。


  現場的「目擊證人」沒有留意到劉碧雲跟林娟撕扯的一幕，卻看到她向林娟伸出的手。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根本分不清究竟是伸手推人還是伸手救人。


  這下子，她是百口莫辯了。她跟邵家爭奪季念撫養權，因為邵家對她施壓，憤怒之下將林娟推下樓去——在常人眼中，這是再合適不過的邏輯。


  現場變得更加混亂起來，隨著120尖銳的鳴笛聲，林娟被送往醫院急救，而110此刻也聞訊趕來了，將現場所有的目擊證人與涉嫌人員統統帶走，當然包括呆愣在那裡的季雪。


  警察局內，蘇薇對劉碧雲的事隻字不提，一口咬定是季雪將林娟推下去的。


  面對警察的質問，季雪慘白著一張臉，沉默不語。


  讓她親口供出自己的生母，她真的說不出口，她的內心一直掙扎著，直到市中心人民醫院那邊傳來消息：林娟因為失血過多，搶救不及時，不治身亡了。


  聽到這個消息后，季雪身上就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椅子上，雙目一片渙散而茫然，更是什麼話也說不出。


  過失殺人，只要她說出實情供出劉碧雲，她的生母這輩子就再也別想在監獄中走出來了，更何況她是知名藝人，這件事如果傳了出去，她必定會身敗名裂，被天下人所不恥。


  季雪實在是不忍心看到這樣的事發生，她雖然想為自己辯解，但實在開不了這個口。現在除了沉默，她真的不知到該怎麼做。


  現在所有的證詞都對她很不利，她被關在警局中，沒過多久，邵家所有的人都來了。


  所有人看她的目光，冰冷憤恨中帶著指責。


  而季雪全然不顧這些，此刻她唯一在乎的只有邵君離的目光。發生了這樣的事，他會怎麼看她？


  邵振天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臉色陰沉，邵家兩兄弟紅著眼。


  坐在一旁的「目擊證人」蘇薇不住的指責著：「季雪，你怎麼就心腸如此歹毒！竟然狠心的把阿姨推下樓！」


  而邵君離高大挺拔的身體靠在門旁，低頭不停地抽著煙，一言不發。


  而就在他腳邊有凌亂散落一地的煙蒂跟灰燼。


  「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薇薇你先不要聲張。」邵家大嫂看了一眼被關在監獄所內的季雪，她蒼白的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安安靜靜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放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孩應該不是這樣的人，這其中恐怕有些隱情……


  「怎麼，你不相信我？我也算是半個邵家人，這種人命攸關的大事我又怎麼會說謊呢！」一聽有人質疑她，蘇薇立刻急了，連聲音都拔高了幾分。


  蘇薇目光環視眾人一周，最終將視線落在角落處的邵君離身上，咄咄逼人道：「君離，我知道林阿姨生前最疼你，現在阿姨被害死了，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言不發的邵君離身上。


  只見他優雅的彈了下指尖的煙灰，俊顏沉寂的可怕，面上讓人看不出他一絲一毫的表情，就連疼痛都深深埋藏在心底。


  「你的意思我不懂，出了這麼大的事自然是由警察來處理，怎麼處理也是警察說了算，由不得你我多言。」


  他的話一下子將蘇薇噎住，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蘇薇本以為遇到這麼大的事邵君離必然會質問季雪，讓她好看，自己好不容易逮住這麼一個整治季雪的機會，沒想到竟然被他這麼輕描淡寫的帶過去了。


  不是說邵君離最孝順林娟嗎，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見他臉上有一絲的慌亂，是他過於冷血無情，還是他對季雪過於偏袒？

  一旁的邵振天終於沉聲開口：「君離說的對，一切就等警察的調查結果吧。」他說完，便一步步朝警察局門外走去。


  看邵振天離開了，邵家的人也不好說些什麼，一個個陸續離開。


  而一旁的蘇薇越想心中火氣越大，憤恨的瞥了一眼季雪，拎起手中的提包，踩著恨天高，憤憤的離開了。


  偌大的警局只剩下季雪跟邵君離兩個人。


  四目對視，兩個人都沒怎麼說話，室內是死一般的沉寂。


  此刻的季雪突然不敢看向邵君離，她怕在他眸中看到他對自己的不信任，厭惡以及仇恨等複雜情緒。


  「季雪，看著我。」邵君離在季雪面前坐了下來，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在季雪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此刻他琥珀色的眸中竟然帶著隱忍的淚光：「告訴我，這件事不是你做的，對不對？」


  季雪的頭壓得極低，無數苦澀蔓延在心頭，淚珠一顆顆砸落在手背上，她緊咬牙關，始終沉默不語。


  而她的沉默此刻卻激怒了邵君離，他失控的用手臂握住季雪削瘦的肩膀，用力搖晃著，低沉的聲音此刻帶著黯啞：「季雪，你說話啊！你告訴我這件事不是你做的！只要你說，我就相信。」


  邵君離這個堂堂七尺男人第一次留下了苦澀的淚水，疼痛的淚模糊了他的眼帘，他怎麼能相信，他心愛的女人殺了他的母親！可是，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她，現場有無數雙眼睛看著，都一口咬定是她將母親推下去的，而且，警方也檢測到母親手臂上有季雪的指紋，母親袖口處的衣服也是從季雪緊攥著的手中發現的。


  他真的不想相信眼前的這一切，他心中有一百個理由說服自己他愛上的女人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可現實卻有一百零一個理由告訴他，眼前的這一切，是真的……


  面對這些鐵證如山，他很想去相信她，只要她說沒有，即便是謊言，她也願意相信，這女人自始至終一言不發，沉默代表著默認了么……


  她有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感受，林娟是他的母親，是他血濃於水而又至親至近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季雪聲音哽咽，一直在不停地哭.

  邵君離緩緩闔上眼睛，無力的鬆開她，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臉上帶著的痛意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那是一種心痛到極致的神情，在這樣的神情下，所有的語言都變得蒼白無力。


  「季雪，不管你信或不信，當初給你寄過去的郵件不過是想讓你知難而退，天宇集團的事也不是我們邵家做的……就算我母親她對你說了什麼不合適的話，可她畢竟是長輩，她並沒有惡意，只不過是想要季念的撫養權而已……你就不能心胸再寬闊一點，為什麼一定要把事情弄到現在這種地步……你讓我如何面對你，季雪，你告訴我，以後我們要如何走下去……」


  直到此時此刻，他還是想的事他們的以後，直到這一刻，他還是無法對眼前的這個女人放手。


  他嘴角不禁揚起一抹自嘲的笑，此刻他無比的鄙夷自己，為什麼自己還會對一個殺害自己母親的人那麼執著……


  「君離……」季雪顫抖著喚了他一句，下意識的想要伸出手觸碰他，卻被邵君離冷冷的避開了。


  那隻手瞬間硬生生的僵在半空中，良久，季雪閉上眼睛，慢慢的將那隻手給縮了回來。


  她很想告訴他，事情不是那樣的，可是一想到她的母親劉碧雲，無論如她都開不了口。


  那個人給了她生命，雖然沒有養育過自己，但她無論如何還是對那個人恨不起來，不僅如此，面對生死攸關的大事，她還是不忍心將她供出來。


  兩種聲音不停地在她腦海中糾纏著，廝打著，她第一次感到這麼茫然跟無助，不知要該怎麼辦才好。


  「季雪，是我看錯你了么？」邵君離喃喃著，即像是對她說的，又像是在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