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季念回國
「你知道嗎，我從小到大過的都特別慘，我媽是夜總會的一個陪笑女，二十幾年前她遇到了季總明，然後被他包養了。之後她便懷了孕，當時季總明威脅她，讓她把我打掉。
我媽終究是不肯，她只好一個人背井離鄉，把我生下來，含辛茹苦的把我帶大。
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沒有爸爸，而我也是隨著我媽的姓。在幼兒園裡小朋友都欺負我，念了小學，初中，高中，我仍然擺脫不了「私生女」「野雜種」這樣的標籤。當然，我也不怕你看不起我，反正我都這樣了。」劉小雅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睛定定的望著前方，茫然而空洞。她自嘲著說道。
「可是，就當我大學畢業后憑著自己的努力進入了邵氏集團之後，我那二十幾年來從未露面的『父親』卻找上了我，呵，他想讓我成為他安插在這公司的眼線……
我當然不會同意，在這諾大的城市中找到這樣一個工作有多不容易，更何況，這麼多年來，他對我們母女不聞不問。現在又有什麼資格要求我為他做事！
想不到他竟然拿我媽媽的性命來要挾我……季總明這個禽獸！他竟然強行給我媽灌了海/洛/因……我媽染上了毒癮……如果我不為他做事，那麼我媽媽以後……」說道這裡，她聲音哽咽，大顆淚珠從眼眶中滾落出來。
季雪看她這樣，心裡也有幾分同情跟動容。她剛想開口說話，劉小雅凌厲而又尖銳的話語卻搶先一步：「我就不明白了，憑什麼我們都是季家人，你卻活的那麼風光，而我卻這樣狼狽而苟且……」
說到這裡，她情緒激動，抬起插著冰冷輸液管的手指著季雪，大喊道：「為什麼上天這麼偏愛你！憑什麼！到底你哪裡比我好？！」
本以為季雪會傲慢的冷眼看她笑話，然後狠狠的嘲諷她，反駁她。
然而，季雪此刻卻輕笑著搖了搖頭，那笑容純粹而淡然。
「你笑什麼？」劉小雅被她這笑弄的一頭霧水，不明所以的問著。
「風光？我有什麼好風光的……即便是，那也只是在人前暫時『風光』罷了。」季雪斂眉輕笑，唇角泛著一抹苦澀。
看了眼劉小雅眼裡的不解，季雪本不想解釋些什麼，可想了想，她終究是開口說道：「其實你沒必要嫉妒我，我並不見得比你境遇好多少。每個人都有她的心酸苦楚，只是有的人習慣在人前堅強罷了。」
劉小雅只看到了她人前的風光，卻沒有看到她背後的隱忍，痛苦，掙扎，脆弱和絕望。
其實人生就是這樣，別人只看結果，自己獨撐過程。那些咬著牙淚流滿面的歲月里，種種心酸只有自己能體會。
「有的人是指的你么？」
「你可以這樣理解。」季雪淡然看了她一眼，見時候不早了，再這樣跟她說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拎起包包，打算離去。
「難道你就不恨我嗎？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你心裡不感覺到痛快嗎？」看到季雪即將離去的背影，劉小雅迫切的想再跟她多說些什麼，躺在病床上大喊著。
聞言季雪的腳步一頓，她回眸一笑，笑得溫和從容：「一開始，我的確是恨你。可現在，我很同情你。」
嫉妒心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因為嫉妒，劉小雅害人害己，最終落到今天的下場。實在是作繭自縛。
即便是她身世可憐，但這些都不足以成為她害人的理由……
與其嫉妒別人，還不如充實豐富自己。
她頭也沒回的走出病房，只留下一臉錯愕的劉小雅呆愣在原地。
——
清晨，天空剛泛起了魚肚白，季雪就早早的起床打擾屋子。
今天對她來說是一個特殊的日子——既不是什麼紀念日也不是生日，而是季念回國的日子。
要知道在季念去日本做交換生的這些日子裡，季雪心裡總是感覺空落落的。這屋子裡因為缺少了季念的歡聲笑語，也變得沉寂起來——季雪時常感到孤獨感。
這不，季念終於要回國了。
好久不見，不知現在季念是不是又長高了一截。一想到這裡，季雪的心裡就像打翻了蜜罐一樣的甜。
她布置好家中的一切，把季念的屋子仔仔細細的打掃了一遍——但仍然保持著季念走時的樣子，一動沒動。
還親自下廚為季念做了一個巧克力愛心蛋糕。並用藍莓果醬在上面寫著「慶祝季念學成歸來」。之後便拎起挎包，滿心歡喜的朝機場趕去。
季念是上午九點到達的航班，她早早的就在機場等候著，滿懷期待的望著「日本——中國」的下機口，神情專註。
等了兩個多小時，手錶上的指針終於指到了九點——感覺這兩個多小時就像一生那樣漫長。
這時，日本通往中國的航班出機口處開始人流攢動。
季雪奮不顧身的衝到人流中去，在人群中苦苦搜索著季念跟那日本外教的身影。人來人往，摩肩擦踵，季雪被人流蹭的有些站不穩，她開始後悔自己穿的是高跟鞋。
找尋了好一陣子，她心急如焚，一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
她的季念不會有事吧，會不會是耽誤了航班，沒能及時趕過來……
她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種種關於季念的不好的猜測在她腦海中一一滑過，然後又被她一一抹去。
她的季念一定不會有事的，她在心裡默念道。眼睛卻一直盯著前方，繼續搜索兒子的身影。
就在這時，從她東邊傳來一聲熟悉的童稚聲：「媽媽！」。
季念！
季雪猛地一回頭，就發現了站在自己東邊不遠處背著蠟筆小新書包的季念——當然，還有負責他安全的日本外教。
一時間，欣喜感動的心情無以復加，季雪穿梭在人流中，不顧一切的朝季念奔去。
當那圓滾滾的身子又重新依偎在季雪懷中的時候，季雪落下淚來，嘴裡不斷呢喃著：「季念，你可算回來了……」
說完，在他額頭印下重重的一個吻。
「媽媽，在日本我好想你。」季念緊緊的摟住媽媽，開心說道。
一旁的外教輕咳了一聲，開玩笑道：「我現在被人視為空氣了。」
季雪這才想起一旁的外教來，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她本想張口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季念搶先一步調侃著：「老師也可以是我們為空氣呀。」
季雪聞言身體一震，季念他剛才用的是日語，才在日本呆了短短的幾個月就能輕鬆的駕馭起日語來，而且說的那麼流利，讓自己都不禁有些慚愧——當時自己苦學日語兩年多才練就了今天的水平……
季念簡直就是上天贈予她的寶貝！
她既欣喜又激動，在季念額頭上又落下一個吻來，這才將視線落在外教身上：「實在是不好意思，是我失態了……感謝您這段時間在日本對季念的照顧，我也沒有什麼好報答您的，就讓我請您吃頓飯如何？」
外教笑著擺了擺手：「這倒不必了，我還有一些事需要處理，十點鐘還有一趟飛往巴西的航班，你的心意我領了。」
「那好吧，總之，我還是要感謝您對季念的照顧。」季雪說著沖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外教連忙擺手，本想扶起她來，又考慮到中日禮儀的差距，怕這樣會有些唐突，這才沒有伸出手去。
跟他寒暄了幾句，季雪跟兒子目送外教登上飛往巴西的航班，這才帶著季念離開機場。
回到家后，季念一本正經的坐在沙發上一樣一樣的從書包中拿出他的「得意之作」，動作小心而輕柔，就像是一件件珍貴的寶物。
其中有不少作品是在富士山下櫻花美景圖，畫的極為認真傳神，一筆一劃都足矣看出季念是用了不少心思的。
還有白谷雲水峽的寫意山水畫，畫上飛流急湍的瀑布，鬱鬱蔥蔥的山谷都令季雪眼前一亮。
當然，還有些大板神戶的房屋建築圖，室內景物圖……這些都令季雪大開眼界。
這些作品，她無法想象是出自上幼兒園的季念手裡，要不是上面有季念一筆一劃的署名，她簡直都不敢相信。
這分明是專業美術生的水平！
她的季念，早就已經甩出同齡孩子十幾條街！不得不說，他的確是一個難得的天才！現在她清楚的意識到，別說是十萬，就是二十萬，當初她也應該毫不猶豫的答應！
孩子的教育跟成長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
她欣慰的摟著季念，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圓腦袋，柔聲說道：「小念，今天下午媽媽就去買畫框，把你這些優秀的作品全部裝潢起來，然後掛在我們家的牆上。你覺得怎麼樣？」
「嗯嗯。」季念點了點頭，隨即又像個小大人似的說道：「不過媽媽我覺得這樣有點浪費，媽媽你一個人把我養大，賺錢也不容易，買畫框要好貴呢。」
「你就放心吧，媽媽這點錢還是有的。」季雪滿足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