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 我不會食言
蘇岑昏倒后沒一會就醒了。那時候李森正將她放到一張床上。
悠悠轉醒過來時候眼前便是李森的臉，她還嚇了一跳。
見她醒來，剛鬆手的李森立即朝後面退了一步，保持著讓人覺得安全的距離對她道：「蘇小姐，您醒了就好，要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話我打電話叫醫生過來。」
蘇岑轉著昏昏沉沉的頭看了看四周。
「這是哪裡？」
她聲音乾澀的問道。從那裡離開的時候，蕭慕寒只吩咐送她回去。回去哪當時他沒說，她以為是蘇家。
沒想到這裡不是。這是個很陌生的地方。
正打量著房間的格局，就聽李森道：「這是少爺的一處私宅。少爺吩咐把你送到這裡來。這幾天你就在這裡好好休養。外面有人，你有什麼需要告訴他們一聲就行了。」
蕭慕寒的私宅！
蘇岑皺眉，轉臉看向他，稍稍欠身坐起靠在床頭道：「他也想再關我幾天？」
她的話讓李森皺眉，他的目光沉了沉才道：「蘇小姐，你請你不要這樣惡意的揣測少爺。他不是想關著你，只是想讓你在這裡住幾天避避風頭。」
「避風頭？」
蘇岑喃喃，有些意外。
「是的。」李森又道，語氣相當的肯定，「你的事情並沒有解決。等他把這些麻煩都處理好了，你才能名正言順的走出去。蘇小姐應該知道，許多事情都懸而未決的時候，你出去還不如在這裡呆著。」
「這……」
蘇岑咬了咬唇，沉默了。
李森說的到也沒錯。她是被蕭夫人帶離警局，又不是被釋放出去，如果現在蕭慕寒真的放她，那她身上這些麻煩也還是在。不清不楚的，她又怎麼能正常工作生活？
只不過，蕭慕寒，他真的會幫她處理善後？
她怎麼那麼不相信呢？
懷疑的目光挑起，跟李森這麼一碰，李森就彷彿參透了她的心思，眉心又是一蹙便道：「蘇小姐，你不要懷疑少爺。少爺真的已經儘力了。這兩天你被夫人關著，他找不到你已經兩夜沒睡了。今天是跟蹤了雅茹小姐，否則在找不到還不知道少爺會怎樣。蘇小姐，少爺很不容易，你不應該再質疑他。」
兩夜沒睡……蘇岑愣了一下。
低眉沉默了一會，她才抬起臉用自嘲的口氣道：「那好吧，反正我已經這樣了。隨他去吧。」
在蕭家面前她就像個為不足道的小蝦米。這場兄弟爭鬥里，她夾在中間就是炮灰。
她不是不想自救，只不過她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任何自救的措施也許都只會加速她變成炮灰的過程。
這個時候，也許靜觀其變才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蕭慕寒，她現在對他的感覺和凌亂。項鏈的事，是她心頭的刺。她不能說服自己原諒。
可剛剛他在樓下那一托，後來的一個擁抱。
蘇岑知道，那時候他是真心不想她死的。一個人心跳和氣息做不了假。
何況，那種情況下，他完全沒必要作假。
她若真死了，不是他動的手，他毫不知情，跟他自然一點關係都沒有。可他救了她。
既救了，那就是不想讓她死的。
所以，這一次，她還能再信他一次嗎？
蘇岑的心思沉沉，低下目光不再說話。
李森在她身邊站了一會後又道：「蘇小姐，我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剩下的事情讓少爺自己跟你說吧。沒事的話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沒事。」
蘇岑淡淡道。李森轉身出去。輕巧的關上了房門。
房中靜謐的只剩下她的呼吸，蘇岑才仰起頭看著歐式風格的吊頂沉沉的喘了口氣。
腦中的昏眩感又彷彿清晰了一些，她抬手在額頭上撫了撫。坐了一會後，她緩緩下滑躺了下去。
頭好昏，頭昏的她再也不想想任何的事情，只想好好睡一覺。
蕭慕寒輕聲擰開，房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床上的女人側著身，蜷縮著，被子蓋了一半，抱著被角，睡姿一看就是極度缺乏安全的那種。
蕭慕寒在門口站了一會才抬步走進去。在床邊站了一會，他才緩緩坐下來。
現在已經是半夜了，瞧她的樣子睡得應該很沉。
只是，難道她睡夢中還在痛苦難受嗎？雙眉都蹙在一起。
看了一會，蕭慕寒的手不自覺的抬了起來，指尖探出，輕輕的壓在了蘇岑的眉間。
他的食指就在她的兩道細長的眉上輕輕撫著，來來回回，不停的重複。
這個動作他不知道做了多久。直到床上的女人嚶嚀一聲，翻了個身，他才慌忙撤回了自己的手指。
蘇岑從這邊翻到那邊，睡姿還是一個樣子。蜷縮在一起，緊緊的抱著被子。
蕭慕寒的目光落在那個淺藍色的背面上，盯著看了一會，他也皺起了眉。
不知道在什麼心思的驅使之下，他伸手捏住了被子，輕輕的往下拉扯起來。
他想把被子從她的懷裡給抽出來。但是這個過程並不輕鬆。
這個睡夢中的女人彷彿潛意識裡跟他打起了拉鋸戰。剛開始往下面拽，那被子還順利的往下滑。
滑了一段，這個女人彷彿察覺出了不對勁，手臂又抱的更緊了一些。
蕭慕寒皺眉，目光在蘇岑臉上停留了一會，手裡越發的使了勁。
最後，那塊被角終於被他徹底的拽離了蘇岑的手。
只不過，他展眉的瞬間，蘇岑也醒了。
被這麼騷擾，不醒也怪了。蕭慕寒彷彿早知道她會醒，坐在床邊，見她醒了也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
倒是蘇岑，半夜醒來見到床邊坐個男人，那感覺是相當恐怖的。
她驚叫了一聲，瞬間又拽起被子抱緊在懷裡，然後往後退。
退了兩下，她才看清原來這床邊的不是別人，是蕭慕寒。
深更半夜，這時候他不是應該在他那個新婚妻子的床上嗎？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
驚愕之後蘇岑仰起了上半身，依舊抱緊著被子，瞪眼看著他。
「你來幹什麼？」
「你還好嗎？」
蕭慕寒迎著她這聲質問問道。他的面色很沉靜，臉上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聲音聽著有點啞。
蘇岑看著他，又想起李森的話來。
蕭慕寒現在的樣子看起來確實不太好。臉色暗沉，眼裡還有紅血絲，看上去像是休息不足的樣子。
把目光收回來，蘇岑沉默了一會。
「我好不好你應該清楚。蕭慕寒，別的話我已經不想說了。我想請你早點了結這件事。我想恢復正常的生活。不想成為你們兄弟間戰爭的炮灰。蕭慕寒，你放過我行嗎？」
她說這話的時候前面部分都是低垂著眼帘，說到最後一句她才抬眼，盯著蕭慕寒那張倦色濃重的臉。
迎著她晶亮又帶著幾分渴求的眼眸，蕭慕寒心沉了沉。
「我在辦這件事。但是需要時間。你放心，我儘快讓你平安離開。」
他的目光一直盯在蘇岑臉上。四目相交了幾秒，他的話落了音，蘇岑也又將目光垂了下來。
「希望你這次說話算話。」
她平淡的說道。手揪著被子，抿緊了唇，沒再說什麼。
蕭慕寒依舊坐在床邊沒動，目光順著她的臉下滑到她的手上，他突然伸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五指屈起，他將她的手攥在了手心裡。
「蘇岑，對不起。」
蕭慕寒的聲音突然想起。思維還停留在被他攥住的那隻手上，蘇岑的反應慢了半拍。
等她反應過來，她甚至覺得剛剛那句話很飄渺，飄渺的讓她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說過。
「你跟我說對不起？」
她盯著蕭慕寒，眼裡露出懷疑的光芒。
蕭慕寒目光挑起，直視著蘇岑的臉，「對。我說對不起。但是沒指望你能原諒。我知道……」
他突然停了，語氣陡然一轉，輕了許多，卻又彷彿凝重了許多「這件事我錯了。」
聽他一言，蘇岑心驚不已。
「你現在是對我懺悔來了？」
她提高了音量，帶著質問的口吻。
這句話問完，她才察覺到自己的手還被他攥在手心裡。
她猛然抽回，甚至下意識的往後藏了藏。
蕭慕寒看了看自己那隻已經空了的手，緩緩收回，說道：「晶片確實是我放上去的。我跟你說這些也不是為了懺悔。我只是想讓你知道……」
他又停頓，蘇岑不由的蹙了蹙眉，「知道什麼？」
蕭慕寒盯著她，上半身微微傾過去，目光緊逼著她的眼睛。
「我只想讓你知道，我真的後悔了。」
「後悔？」
蘇岑沉默了一會，繼而冷笑，「你是說後悔動過陷害我的念頭？可是動過就是動過，一句後悔了難道就能把所有的事情抹平？」
被她一句反問，蕭慕寒沉默了。
眸色幽幽轉沉，過了許久，他才突然譏誚的勾了唇，「沒錯。不能。動過就是動過，說什麼都沒用。」
話音一落，他就站了起來。
「你好好睡吧。我走了。這幾天呆在這裡別出去走動。我會儘快把事情處理好，讓你離開。」
他盯著蘇岑，似乎害怕她不相信，這麼說完后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會食言。」
說完之後，蕭慕寒轉身就走。蘇岑看著他的背影，看著那扇門緩緩關上，最後她盯著門板久久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