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我走了
蘇岑僵直的站著，自然下垂的雙手先是握成拳，然後又鬆了松，最後又握成了拳。
蕭慕寒進來一眼看見蘇岑，先是一愣，而後神色恢復冷峻，關了房門緩步向她走了過來。
眼看著那個身影向自己靠近，蘇岑就想開口直接問。
可想張口的時候，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問。最後，她張了張嘴，出口的話是：「蕭夫人走了？我……我有點餓了，可以下去吃飯了嗎？」
這話，在這種時候聽著很可笑也很離譜。可蕭慕寒一點都笑不出來，甚至連一貫的譏笑也笑不出來。
因為他盯著蘇岑的時候，在這個女人臉上看到了一種慌亂，一種也許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慌亂。
沉默了一會，蕭慕寒語聲低沉的道：「等一下，我跟你說點事。」
「哦。」
蘇岑心上的那根繩子彷彿在這一瞬間陡然斷了，她緊懸了這麼久的心砰的一下落了下來。
「什麼事？」
只停滯了一秒，她便故作輕鬆的問道。
蕭慕寒的目光捕捉到了眼前女人唇角上那點淺淡故作的笑意后，心竟然沉了沉。
本來覺得很容易開口的話，此時竟好像不那麼容易說出來了。
又是一陣讓人窒息的沉默。蘇岑等的心焦，忍不住催問，「到底什麼事啊？」
「也沒什麼。」蕭慕寒這才淡淡的回應了一聲，眉目低了低，彷彿要避開那二道目光似的，「你可以離開這裡了。」
蘇岑：「……」
這句話彷彿在意料之中，可聽著卻相當的遙遠，似乎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那聲音輕的有點不真實。
「你說什麼？」
因為聽的不太真切，蘇岑追問了一句。
卻不料，這句追問竟似一粒火種頓時丟進了乾草堆里，瞬間點爆了蕭慕寒的情緒。
「我說你可以走了。」
蕭慕寒這怒氣來的相當突然，僅僅一秒間，他原本還只是蒙著淡淡一層灰的臉上就疊上了濃密的黑雲。
在這團黑雲中，只有他那一雙眼睛是像染了血一樣的紅。
那個樣子，就像突然爆發狂性的野獸，下一秒就會吃人。
蘇岑嚇了一跳，略顯單薄的身子輕輕抖了一下。這細微的動作，本是轉瞬即逝。可還是被蕭慕寒捕捉到了。
他突然伸手掐住了蘇岑的肩膀，死死的掐著，指尖恨不能嵌入她的肩膀中似的。
「你可以走了，你聽到沒有？」
蕭慕寒又重複了一遍，語聲凄厲。說完，他盯著一臉獃滯的蘇岑，俊冷的臉壓下來，緊懸在蘇岑臉上，低啞的聲音似從齒縫間擠出：
「是不是開心的都傻了？你不是成天想著怎麼離開這裡嗎？現在好了，你可以滾了。是不是很開心？是不是？」
質問最後變成了嘶吼，他的一雙大手掐著蘇岑的肩膀開始拚命地搖晃起來。
蘇岑第一次見蕭慕寒，他就處於這樣的癲狂中，此時又見，熟悉的恐懼感瞬間襲上來。
她掙紮起來，「蕭慕寒，你瘋了，放開我。」
雙肩被那雙手掐的極疼，骨頭都要碎了似的。可不管蘇岑怎麼拚命掙扎，她也掙不開這雙手。
無奈中，她竭力的扭著頭，對著肩上那雙大手狠狠的咬了一口。
淡淡的血腥氣在齒間蔓延時，蘇岑感覺到肩上手終於鬆了一下。
趁著這個機會，她慌忙掙開，往後逃了一步，站定瞪眼看著蕭慕寒，心口緊張的直喘粗氣。
蕭慕寒的目光落在自己那隻已經被咬出二排血印的手上，看了看，才頹然的垂了下來。
「你走吧。收拾好你的東西。以後不用過來了。借錢的事一切照舊。」
他開口，語氣沒了剛才的狂戾，細細聽來，平靜之中帶著一點蕭索。
這話對蘇岑來說，算是天籟之音。她完全想到強加在自己身上的牢籠這麼快這麼突然就撤去了。
不過，不知為什麼，聽著蕭慕寒這有氣無力的聲音，她竟然沒什麼高興的感覺。
心裡竟似有點排斥他剛剛說出口的這個決定。
不想離開？
這個念頭蹦出來，把蘇岑自己嚇了一跳。
受虐也受成習慣了嗎？她自嘲！回神之後，立即說了聲，「謝謝你。」
她也知道，蕭慕寒此時大概不太想聽這樣的話。不過現在除了這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難道去跟這個男人依依惜別嗎？那太可笑了。
既然讓她走，她就走吧。
蘇岑想著，沒再看蕭慕寒陰沉沉的臉，轉身就開始奔向柜子收拾起自己的東西來。
在這裡，真正屬於她的東西不多。除了衣物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其他的小件。所以，收拾衣服的時間並不需要太長。
讓蘇岑意外的是，那個剛剛還暴怒雄獅般差點吃了她的蕭慕寒彷彿突然變得有耐心了，他就站在原地，微側著身，看著一直在衣櫃邊忙碌的她。
蘇岑沒有回頭去看蕭慕寒此時到底是什麼表情，在他這種安靜的注視下，她只覺得渾身都不對勁。
好在，很快她就收拾好了衣物。
「好了，我走了。」
提著箱子的蘇岑這才看了蕭慕寒一眼。
這一眼，又讓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蕭慕寒臉上並沒有特別的表情，還是跟剛才一樣沉靜。只不過他那一雙下垂在腿側的手卻攥了起來。
就一般人來說，這已經意味著這個人情緒不穩了。更別說是蕭慕寒，這男人有暴躁症，發起怒來簡直是分秒間的事。
蘇岑暗暗倒抽一口涼氣，絲毫不敢耽擱，頭一低提了箱子就奔門口出去了。
生怕蕭慕寒追過來對她做什麼，她走的很快。一會功夫就到了樓下。
下到樓下，一抬眼就看見了站在客廳醒目位置的阿姨。她好像是在等她似的，什麼也沒做，就那麼站著。
「蘇小姐，你要走了？」
阿姨問了一聲。蘇岑雖然覺得她的問話有點奇怪，卻也還是回了一聲，「嗯。是啊。我要走了。」
她笑了笑，手裡的箱子沒有放下來。
阿姨一直看著她，聽到這句肯定的回復后，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蘇小姐，你能不走嗎？」
聞言，蘇岑一愣，不明白阿姨為什麼說出這樣奇怪的話。
「怎麼了？是你們少爺讓我走的。」
蘇岑臉上還保持著微笑，見阿姨沒有讓開的意思，她也就把箱子暫時放在了地上。
阿姨順著她的手勢看了那不大不小的箱子一眼，目光沒抬起就搖了搖頭，「不是，不是。」
「什麼不是？」
蘇岑追問。阿姨卻抬起頭看著她，卻沒再順著剛才的話說，只無奈的微嘆了一聲，「哎，夫人她……」
蕭夫人？
蘇岑疑惑，阿姨又突然止住了話，讓開身體，又道：「那蘇小姐你慢點，晚上了，下山的陸路不好走。我剛剛看到李森在外面，不然你請他送你一截吧。」
「不用了。」
蘇岑想都沒想的就拒絕了。李森那是聽從蕭慕寒的。蕭慕寒又沒說要送她，她怎麼能去調動他的人呢？
拒絕了阿姨的提議后，蘇岑提起了箱子，沒再說什麼就出了別墅。
從這裡下山的路並不難走，柏油路，路邊有路燈照明，唯一不好的是四周太靜，遠處樹林又是一片漆黑，這樣的環境讓人難免不生出恐懼感來。
因為害怕，蘇岑盡量的走的快。只不過她提著箱子，還是影響了她的速度。
大半個小時后，她才下了山走到了大馬路邊。到了路邊，她才放下箱子鬆了口氣。
這個路段等車也不容易，又是半個小時過去，她才等到一輛計程車經過，還不是空車，裡面已經坐了乘客，她給原價給人拼車才說服司機帶她。
這一晚，她沒回蘇家。而是讓司機把她送到了市裡一家快捷酒店住下。
折騰了一晚，躺在快捷酒店床上時，蘇岑心裡湧上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路途中，她的注意力被乘車趕路吸引，現在人休息下來，思維卻怎麼都靜不了了。
就在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胡思亂想時，李森進了蕭慕寒的房間。
從蘇岑提著箱子離開那一刻起，蕭慕寒就呆在這個房間沒有離開。
李森進來的時候，他就站在房間落地窗前，面向外面黑漆漆的夜空，沉默不語。
「少爺。」
李森走過去喊了一聲，「蘇小姐住進了市區一家快捷酒店。她沒回蘇家。」
前方的背影筆直的近乎僵硬，聽了這句話也沒什麼動靜，又過了好一會，才見他緩緩轉過身來。
「去查一下方雅茹。」
蕭慕寒眉宇間陰氣深沉，就好像外面的天空似的，不見絲毫的光亮。
「方小姐？少爺懷疑那些照片是她找人偷拍給夫人的？」
李森驚了一下。蕭慕寒微微眯起眼眸，漆黑的瞳仁迸出一絲銀亮的狠光。
「不是她，我相想不出還有別人。」
蕭夫人今天來往他面前甩了一疊照片。上面是他和蘇岑那日從房產局出來的情形，其中一張清晰的拍到他牽著她，動作親昵。
能拍這樣照片給他母親的人，除了方雅茹還有誰？
那個女人，還跟他玩這一手？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