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平間
我掃了周嵐一眼，覺得她知道得太多了，於是就問她到底什麼身份。
周嵐跟我說，別管那麼多，反正看在楊子的面子上，她不會害我就是了。
那一晚上，我就睡在了醫院走廊里的長椅上。這一覺睡得特別的熟，果然再也沒有夢到那個死人臉的醫生。
這一覺我足足睡到第二天的下午，這才從那種極度疲憊的狀態清醒過來。
我到醫院餐廳里搞了點東西吃，吃完之後，沒敢出醫院，就繼續坐在長椅上休息。
現在腦袋清醒了，我就把這幾天的事情全都梳理了一邊，整件事情的源頭就是坤元酒店。
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我在那裡住了一晚，所以才失控的。這樣看來，周嵐的話可信度的確是比較高。
那個姓董的，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正想得出神的時候，口袋裡的電話忽然響了。我幾乎是下意識的接通了電話，接著就聽到裡面傳來董老闆的聲音。
他告訴我人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我回來開那間封著的房子了。
我聽了心裡一陣冷笑，心說你他媽還真那我當冤大頭啦，於是就罵了一聲讓他滾蛋。
姓董的在電話里明顯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姓謝的，你發生么神經，讓我找人的是你，現在翻臉的是你，你玩兒我是吧。
我冷哼了一聲，說道，董老闆，我們兩個誰玩兒誰你心裡清楚，想讓我給你的酒店填餡兒是吧，你的如意算盤打得也太精明了。
董老闆被我說的一愣，張嘴就罵，說什麼呢，你他媽吃錯藥了吧。
我沒工夫跟他扯淡，說了一句，你做過什麼心裡有數。
說完我就掛了。
電話掛斷之前，我還聽到姓董的在那頭兒嚷嚷著，要讓我說清楚。
我沒想到他裝蒜的工夫這麼高，冷笑了一聲，心說等我把這裡的麻煩處置乾淨了，老子非到局子里舉報你不可。
念頭轉到這裡，忽然就想到了自己這陣子有家不能回，心裡就一陣鬱悶。
不過先前那個老道跟我說，掛上他的銅鏡之後，就不會有事了，為了保險，還給我了一顆藥丸。
沒想到那個死人臉的醫生沒擋住，那顆藥丸差點就要了我的命。
想到這裡，忽然一個念頭就從我腦子裡冒了出來。我當時那種全身麻痹的狀態，很像是吃了葯的作用。會不會是賈道士給我的藥丸子有問題。
如果當時我要把那一整顆藥丸全吃了，現在又會是什麼結果呢。
會不會——
想到這兒，我一下子就冒了一身的冷汗。
忽然就意識到，那個老道會不會本身就有問題！他會不會特意給了我一顆藥丸，把我麻暈了。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賈道士有問題，那把我介紹過去的那個前輩呢。他是無心的還是故意的。
此時我就覺得自己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看誰都有問題，覺得誰都有可能是在害我。
現在，我的腦子裡一團亂麻，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煩得我頭都快炸開了。
我揉了揉腦袋，把那些念頭全都從腦海里驅趕了出去，決定還是先睡一覺的好。
我睡到半夜的時候，就聽到一陣哎喲哎呦的呻吟聲。
那個聲音很低，但是離我很近，而且一直持續不斷。
很快，我就被那個聲音吵得睡不下去了，於是睜開眼皮一看，就看到一個大肚子孕婦，正在我對面的走廊里緩緩的挪動。
她走得很慢，一手捂著腰，一手捂著肚子，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看到那個孕婦痛苦的表情，我一骨碌就從椅子上爬了起來，問她怎麼了。
那個孕婦告訴我，她是來醫院待產的，晚上睡不著，於是就出來活動一下，誰知道以活動就走得太遠了，現在腰酸腿疼，有點走不回去了。
我連忙攙了她一把，問她在什麼房間，我可以扶她回去。
她告訴我，就在走廊盡頭拐兩道彎兒的地方。
於是我就扶著她，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一路上，那個孕婦說一定要感謝我。我還跟她客氣說舉手之勞，不用那麼客氣。
她走得很慢，開始的時候，我還不是抬頭看看前面的路。
後來攙扶著她實在是不方便，所以就一心盯著腳下，前面的路就讓她帶著就好。
走到最後，我的腰都酸了，也不知道拐了幾道彎兒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廊里的燈比剛才暗淡多了，而且還一閃一閃的，時亮時不亮。
我盯著那暗得發黃的燈泡，心說醫院也太摳門了，這麼小的燈泡，連地面都看不清楚。萬一人走在背光的地方，腳下的路再被影子一遮，那就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想著，我又加了幾分小心，讓她注意腳下。
那孕婦笑眯眯地跟我說，馬上就要到了。
我回答說，越是快要到了，就越好小心，尤其是燈光太暗，影子又深——
我的話還沒說完，自己一下子就噎住了。
這個時候，我忽然發現，我們兩個一直都是走在我的影子里。而那個孕婦，在燈光下面，根本就沒有影子。
沒有影子！她不是人！
我的心一下子就毛了，剛才還走得穩穩噹噹的腿，這會兒就有些哆嗦起來。
如果她真的不是人，那我們現在要去的又會是什麼地方呢。
頓時我就覺得喉嚨裡面發癢，一顆心怦怦直跳，都快從嗓子眼裡面擠出來了。
那個怨婦指著前面昏暗的樓道跟我說，只要過了那道彎兒，就到了她的房間了。
此時此刻，我有一種扔下她就跑的衝動。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兩個已經走到了彎道的盡頭。我偷偷抬起眼皮，朝著裡面瞭了一眼。
就這一眼，我渾身就跟點擊了似的。
就在我面前這條不到二十米的走廊里，只有甬道盡頭有一個房間。
房間上面赫然掛著太平間三個字！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頭髮尖兒都豎起來了。我努力地剋制著自己內心的恐慌，跟她說，既然你到地方了，那我也該回去了。
說完，撒腿就要往回跑。
可是我剛一動，那個女的啪的一下，就抓住了我的手，笑眯眯地對我說，既然都送到這裡了，不如進去坐坐吧。
我拚命地在臉上扯出一個微笑的表情，跟她說不用了，我還有事。
我雖然努力地剋制著，但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那種恐懼感，說話都帶了顫音兒了。
就在這個時候，就聽嘎吱一聲，太平間的門竟然開了。
隨即，從裡面走出一個人來。
悶響傳來的時候，我本能地朝那邊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嚇得我魂兒都快飛了。
從太平間里出來的，竟然是那個死人臉的一聲！
那一刻，我就跟通了電似的，渾身都在抑制不住地哆嗦。我看不到自己臉上的表情，但肯定比死人也強不到哪兒去。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死人臉一聲出現的那一瞬間，那個孕婦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得慘白。
醫生冷著那張死人臉說，回來了，手術該開始了，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