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三回 暫住宮中
今年雖是新帝登基,說白了也是宇文修與平雋共掌天下的第一年,但二人想著如今國庫空虛,百姓的日子還很艱難,九邊的將士們也是日子難熬,遂借口還在先帝的孝期,今上也年小體弱,把年節下的一應慶典都能取消的取消,從簡的從簡了,為此二人還各自懲處了幾個意圖拍馬屁的親貴官員。
弄得上下都徹底明白了攝政王與首輔大人不愛熱鬧不愛吹捧,只喜歡辦實事和肯辦實事的人,不得不都夾緊了尾巴過日子,各自家裡的年事也是能簡則簡,一直到臘月二十八,內城才終於有了年節的喜慶氣息。
到了臘月三十,宇文修封了印,簡潯剛用了午膳他就回來了,簡潯自是又驚又喜,忙道:「還以為今兒師兄就算要提前回來,也得申時去了,沒想到這麼早就回來了,用過午膳了嗎」
宇文修一邊解著大氅,一邊道:「還沒呢,讓人給我下碗面來罷。」
隨即去到熏籠前,將身上的冷氣都烤化了,才坐到了簡潯對面:「今兒個孩子鬧你了嗎昨夜折騰得你都沒法兒睡了,等他出來了,若是個女孩兒還罷了,若是男孩兒,且等著我揍他罷」
簡潯的身孕已經七個月了,根據太醫和過來人們的說法兒,這時候的孩子已經完全成型,生下來都能活了,也大多數時候都能聽到外面的聲音與動靜了,所以簡潯這些日子時不時的就會跟孩子說一會兒話,宇文修回來后,也會拉了他與孩子說話兒。
昨晚上她也是抱的一樣的想法,以為與孩子說一會兒話,自己要睡了,他自然也就跟著睡了,誰知道小傢伙兒不知道怎麼搞的,興奮得在她肚裡幾乎折騰了一夜,弄得她和宇文修都沒睡好,所以宇文修有此一說。
簡潯卻護短得很,聞言立刻道:「你小時候還一刻都不得安寧呢,不是招貓就是逗狗的,他好動還不是隨你,你憑什麼打他啊,是不月姨」
月姨笑道:「可不是嗎,小孩子,就是要好動才好呢。」
宇文修就無語了,再次覺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並不全都是好事只得岔開了話題:「年夜飯仍是在銀安殿開嗎今晚就別守歲了,明兒一早就得進宮呢。」
簡潯點點頭:「是,兩位側妃早已給我看過菜單了,我瞧著還行,對了,今夜宮裡的年夜飯怎麼辦往年依例都是有闔宮宮宴的,可今年皇上還小,太妃們又都無精打採的,怕是沒誰牽這個頭罷,可若連年夜飯都沒有,也未免忒不像了。」
明貞帝的梓宮運往陵寢后,低階妃嬪里不願意出宮去的,便都去了陵寢守靈,餘下的高位份又侍過寢的妃嬪們,除了簡沫與賢妃謹妃,也都搬到了壽康宮去,如今偌大的皇宮人口至少減了一半以上,說句不好聽的,就跟個華麗的墳墓似的,說不出的死氣沉沉。
宇文修道:「今年宮裡沒有宮宴,先帝熱孝還未過呢,皇上依例該為先帝守三年的孝,其他妃嬪至少也得是一年,所以,我一早就傳了話,讓各宮妃嬪自己吃,你就別操心這些了。」
簡潯「哦」了一聲:「好罷,我就別咸吃蘿蔔淡操心了。」
適逢瑞雨端了才給宇文修下好的面來,二人也就打住不說了,待宇文修吃過面,休息了一會兒后,簡潯心痛他這麼長時間以來,就沒好生休息過一日,嬌滴滴的讓他將自己抱到床上,然後讓他陪著自己睡了個美美的午覺。
晚上的年夜飯在銀安殿席開四桌,因著燈火通明,丫頭婆子們來回穿插,大家說起笑來,也沒有往日那般拘束,倒也一派熱鬧喜慶氣氛。
就是睿郡王看著亭亭玉立的宇文佳和宇文伶,想著這是姐妹二人在娘家的最後一次年夜飯了,心裡難免有些不得勁兒,他可還有兩個女兒呢,而且年齡也差了好幾歲,不可能在同一年出嫁,那豈不是意味著,這樣的傷感與捨不得,他還得再嘗試兩次了
不過看著簡潯高高的肚子,想起崔公公說的,太醫已給大少夫人把過脈,這一胎十有是個男孩兒了,想到自己馬上要做祖父,自家馬上就要迎來第三代人,以後自己還會有更多的孫子孫女,復又高興起來,本來只給簡潯預備了兩千兩的銀票做壓歲錢的,又臨時讓崔公公添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到紅包里。
惹得簡潯散了席回到自家的院子,打開紅包看見裡面的東西時,禁不住又與宇文修感嘆了一回:「嘖,父王出手果然從來沒有小氣的時候,只可惜一年只過一次年,若是一個月過一次,我豈不是要成財主了」
又攤手向宇文修道:「那師兄的壓歲錢呢,我還等著呢,可不能比父王的少,不然我要不高興的啊,快點兒」
宇文修最喜歡她一副故作驕縱的樣子向自己撒嬌了,那是除了自己,任何人都見不到的美景享受不到的待遇,每每讓他因為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心裡無比的幸福與滿足。
因順勢扯了她的手,將她扯進自己懷裡,笑著在她耳邊低語道:「我還正說要問你要壓睡錢呢,你壓著我睡了一整年,難道不該給我一份厚厚的壓睡錢罷」
簡潯是覺得他那個歲字,發音很是奇怪,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還是聽了他後面那句你壓著我睡了一整年,才反應過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啐道:「呸,誰壓著你睡了,明明就是你你倒還惡人先告狀了,我不管,我的壓歲錢,你休想賴掉」
宇文修見她因為懷孕稍稍圓潤了一些,因而顯得越發吹彈可破的兩頰紅撲撲的,雙眸卻跟閃著璀璨光芒的辰星一般,又明亮又嫵媚,忍不住低頭輕咬了一下她的鼻尖,才低笑道:「好,就算是我壓著你睡了一整年,那我沒有銀子怎麼辦,反正要壓歲錢沒有,要人有一個,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說完忽然一用力,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就往內室大步走去,簡潯驟然失重,「啊」的失聲叫了一聲,隨即便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嗔道:「師兄以後別再玩這樣的突然襲擊了,我如今可重得很,萬一你失了手怎麼辦」
「就你這點重量,我怎麼可能失手,你也太小看你夫君了。」宇文修笑道,一面便掂了掂她,「唔,是有點重,哎呀,我都快撐不住了」
被簡潯以不輕不重的力量揪住了耳朵:「再重又如何,再重也是你老婆,那你就得抱」
「是是是,敢不抱嗎,使出渾身的力氣也要抱啊」
夫妻兩個嬉笑了半晌,見時辰實在不早了,才收拾一番,齊齊睡下了。
次日剛交了四更,便起身穿戴打扮齊整,坐車進了宮去,照宇文修的本意,是不想讓簡潯進宮的,她如今肚子那麼大了,又天寒地凍的,雖然進宮后除了朝拜時,不會再向任何人行跪拜大禮,可他仍是心痛她得很,覺得太委屈她了。
簡潯卻想著不知道多少雙眼睛明裡暗裡盯著她,如今是宇文修正當權的時候,當然沒人敢置噱,可指不定哪日此事就成了現成的話柄,累旁人詬病宇文修驕縱妻子,目無尊上,何況她也想進宮去看看簡沫母子,大過年的,每逢佳節倍思親,他們母子在宮裡除了彼此,一個親人都沒有,必定很是孤單寂寥,她哪怕只陪簡沫說會兒話也是好的,堅持要走這一趟。
宇文修拗不過她,只得同意了,特意從自己手底下調了個叫「冬姑」的三旬婦人來貼身服侍簡潯,說那冬姑是習武之人,比尋常人眼明手快得多,屆時也能更好的服侍保護簡潯。
於是一時到了坤寧宮,與瑞雨一道扶簡潯下軟轎的,就不是瓊雪,而是冬姑了。
坤寧宮外早站了很多外命婦了,今年朝拜就沒有內命婦了,太妃們作為先帝的未亡人,是沒有資格出席這樣場合的,哪怕是簡沫這個小皇帝的生母,因為她主動退讓做了太妃,而沒有做太后,也沒有這樣的資格。
所以今日眾外命婦,自然是惟簡潯馬首是瞻,待對著皇後娘娘的拜過以後,大家便魚貫退出了坤寧宮正殿。
然後眾人立時圍住了簡潯,這個殷勤的說著我們家初六請吃年酒唱堂會,不知道攝政王妃可願意賞臉撥冗光臨,那個笑著不露痕迹的將旁邊的人擠開攝政王妃如今身子不方便,不知道王府哪日請吃年酒呢我們也想去湊個熱鬧,還請攝政王妃屆時別嫌棄我們呱噪才好。
因是大過年的,簡潯也不好冷臉以對,便笑著一律推過:「本宮如今身子不方便,且攝政王早就與本宮說過了,我們家今年一切從簡,給文武百官做個表率,所以府里不會請吃年酒,眾位夫人的好意,本宮先謝過了。」
弄得眾命婦都有些訕訕的,簡潯才懶得管她們心裡怎麼想,自與榮親王妃去了一旁說話兒。
榮親王妃自然也免不得邀請簡潯出席自家的年酒,「知道你身子不方便,提前與你說好日子,你屆時來了興緻呢,就去熱鬧一下,不想動呢,也就罷了,都是自家人,咱們不來那些虛頭巴腦的。」
簡潯點點頭:「多謝榮伯母體諒,等明年,我一定早早去給您拜年,您可得先把壓歲錢給準備好了,還得準備兩份兒呢。」
榮親王妃道:「五份兒都使得,就怕你不來。」
彼此笑了一回,她才壓低聲音切入了主題:「這幾日我聽說賢太妃的娘家日日往宮裡送東西給賢太妃,算著日子,她可沒幾日就要生產了,別不是打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主意罷你提醒一下攝政王,各大宮門的防衛,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榮親王妃能聽說的事,簡潯自然也能聽說,就更不必說宇文修了,早與簡潯說過,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但簡潯仍立刻向榮親王妃道謝道:「多謝榮伯母提醒,這事兒我會立刻告訴攝政王,讓他安排下去的。我年前得了幾筐新鮮的瓜菜,是我母親一個莊子上的管事,新近種出來的,因今年是第一年,產量有限,便沒有往各處送,您和榮伯父若是吃了好,明年我讓我母親多送我些。」
「那敢情好,我正想新鮮的瓜菜吃呢,日日都大魚大肉的,嘴裡都快沒味兒了。」榮親王妃笑道,她和榮親王是明貞帝的長輩,當然不用為他服喪,自然是想吃什麼吃什麼。
當下二人又閑話了幾句,榮親王妃急著出宮,簡潯則要去簡沫宮裡坐坐,便彼此道了別,背道而馳了。
簡沫宮裡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一眼望去,連個紅燈籠紅綢帶都看不見,卻是她和小皇帝都在熱孝里,自然不能見一點艷色,吃的喝的也全是素菜素酒,而主子們都這樣了,下人們難道還能越過主子大魚大肉不成
所以除了昨兒夜裡是除夕,每個人添了一道內務府份例內的肉菜外,宮人們簡直覺得這年過得比素日還簡單冷清,一個個兒都是沒精打採的,把手籠在袖子里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在牆根下曬太陽。
簡潯遠遠瞧見的就是這副情景,心裡油然生起一股怒氣來,既有對宮人們消極怠工的,也有對簡沫的,你說你好歹也是執掌過六宮的人,就算當初掌管得磕磕絆絆,捉襟見肘的,那也是當過家理過事的人,如今後宮更是沒誰能滅過你的次序去了,怎麼倒連自己宮裡的宮人們都約束不好了你這般軟弱無能,也就不怪後宮自上而下,都敢對你蹬鼻子上臉了,你不先彎下腰,誰還能騎到你脖子上
忍著怒氣進了簡沫的寢殿,方知道原來不是簡沫不作為,而是她病了,還病了好幾日了,她的幾個貼身嬤嬤宮女既要服侍她,又要照顧小皇帝,都騰不出手來管教約束宮人們,亦連年下的賞賜都顧不得發,更別提昨夜的闔宮年夜飯了。
簡潯的怒氣一下子散了大半。
難怪她方才還在殿外,就隱隱聞見了一陣藥味兒,也難怪宮人們消極怠工,各宮管事嬤嬤大宮女大太監們因有主子的信任與看重,時不時的還有賞賜,日子自然不會難過,可底下的小太監小宮女乃至粗使的雜役們,素日卻是什麼外水都沒有,只能盼著年節下,能多發點月錢和賞賜。
偏簡沫病了,沒顧不得上這些,他們盼了一年,好容易過年了,誰知道什麼都沒有,心裡失望委屈之下,怎麼會不帶出消極與低沉來,畢竟他們的日子是真的不容易。
簡潯心裡很快有了決定,卻不先付諸於行動,而是坐到簡沫床前,一面小聲問起她貼身宮女的話來:「你們娘娘病成這樣,請太醫了嗎,太醫怎麼說的好好兒的,怎麼會忽然病倒了,是不是地龍燒得不夠熱,還是碳不夠用」
一面打量起昏睡著的簡沫來,見她明顯瘦了一圈,兩頰通紅,顯然病情還未得到緩解,眉頭不由皺得更緊了。
簡沫的貼身宮女見問,忙恭聲回道:「回攝政王妃,前幾日皇上有些咳嗽,晚上睡不大安寧,娘娘很是心疼與擔心,接連幾夜都親自照顧皇上,終於讓皇上大好了,可娘娘自己卻病倒了,請了太醫來看,說是疲勞過度之下染了風寒所致,必須靜養。偏娘娘放心不下皇上,一刻不見到皇上都不能安心,這幾日都是讓奶娘帶了皇上在外間,說是她雖不能見皇上,以免過了病氣給皇上,但必須得時時聽見皇上的聲音,她方能安心,但就是這樣,她仍一時怕皇上冷了一時怕皇上餓了的,也休息不好,也就今兒個攝政王一早就接了皇上去太廟祭祖,娘娘知道皇上有攝政王照顧,再不會出什麼岔子,方安心睡了快一個時辰了倒不是旁的什麼原因。」
簡潯聞言,就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簡沫心疼兒子,一刻也離不得兒子,她能理解,她就這一個兒子,所有的感情與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將他看得比什麼都重也無可厚非。
可她再心疼看重兒子,也不能不顧自己的身體啊,也不想想,她若是有個什麼好歹,小皇帝可就沒娘了,沒娘的孩子過的什麼日子,她難道聽過見過的還少了嗎
何況小皇帝是男孩兒,且不管將來他會不會一直做皇帝,任何時候,他都必須頂立門戶,至少能憑自己的本事養活自己和自己的母親妻兒才是,簡沫這樣溺愛他,他一離開自己的視線半步便受不了,久而久之,小皇子不得被養成個女孩兒了嗎也就不怪世家大族的男孩兒一般到了七歲,就必須搬去外院,由父祖管教了,長於婦人之手,的確害處不少。
不過罷了,小皇帝如今還小,也的確離不開母親,還是等過兩年,他大了些后又再說罷,她待會兒也委婉的勸勸簡沫便是。
簡潯想著,朝方才回話的那個宮女和其他幾個肅手立在一旁的宮女嬤嬤道:「你們幾個,留一個下來與我一起守著你們娘娘即可,其他的人,立刻開了你們娘娘的錢匣子和庫房,尋些散碎銀子和布料什麼的出來,按等發賞下去,大過年的,弄得一點喜慶熱鬧的氣氛都沒有,不知道什麼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嗎,指不定一熱鬧起來,你們娘娘心情一好,病也好了呢」
頓了頓,又道:「你們自己的份兒也別忘了,唔,本宮看你們眼睛都漚下去了,可見這幾日都是盡心儘力,你們就得雙份兒的賞賜罷,一份兒算是本宮賞你們的,回頭本宮便打發人將銀兩送進來,補給你們娘娘。你也給幾位姑娘嬤嬤幫忙去,待會兒再代表本宮,敲打一下宮人們,別日日只想著賞賜,他們好生服侍主子,本就是本分,主子願意賞他們,那是主子仁慈,忘了賞他們,也是理所當然,幾時他們有消極委屈的資格了」
後面的話卻是對瑞雨說的,瑞雨忙屈膝應了,笑著招呼起簡沫的宮女嬤嬤們來:「我笨手笨腳的,還請幾位姐姐嬤嬤別嫌棄我添亂才是。」
明顯她是簡潯跟前兒得臉得用的,宮女嬤嬤們哪敢嫌棄她,忙都笑道:「姑娘也太客氣了,你都笨手笨腳了,這世上也找不到伶俐人兒了。」
一群人齊齊給簡潯行了禮,魚貫退了出去。
簡沫這才又回到了簡沫床邊,就見她不知何時已醒了,雖仍一副虛弱的樣子,臉上卻滿是笑容,微喘著道:「怎麼能讓姐姐破費呢,秋雨她們的雙分子,還是我來出罷,她們向來服侍我和翀兒也的確盡心儘力。倒是姐姐,快離我遠些,省得過了病氣給你。」
簡潯道:「都進來這麼長時間了,這會兒出不出去都一樣,何況我身體這陣子調養得還不錯,你別擔心,只管安心將養自己的身體,不然哪來的精力照顧皇上你說你也是,滿屋子的下人呢,難道還照顧不好皇上一個小孩子了,何必事事都親力親為,把自己累病了,那才真是照顧不到皇上了。」
簡沫聞言,就苦笑起來,道:「姐姐,我這不是除了自己,誰也不能徹底放心嗎翀兒就是我的命,他便是咳嗽一聲,也跟剜我的心似的,我寧願自己病得再重,也不願讓他受到一丁點兒病痛的折磨,等姐姐再過兩個月,生下孩子后,就能體會我的心情了。」
「可你這樣操心,病幾時才能好得了還寧願自己病得再重,也不願怎麼樣怎麼樣,也不想想,萬一你有個什麼好歹,皇上豈不是」簡潯沉聲道:「所以,這幾日你什麼都別想了,只安心養你的病,我向你保證,皇上絕不會有任何事的」
簡沫繼續苦笑:「我何嘗不知道,有姐夫在,翀兒一定不會有事,可我這不是放心不下嗎要不姐姐,你留在我這兒住幾日好不好,我知道你如今身子也不方便,可不要你做別的,只要你留在我宮裡,我知道你在,就能安心了,好不好,姐姐,你就留下來住幾日罷,等我身體一些了,一定不再強留你姐姐,就當我求你了」
面對簡沫滿眼的祈求,簡潯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宇文修固然會保他們母子平安,但那僅僅只是保護他們母子的性命不受到威脅,至多再保證一下不讓他們受這樣那樣的委屈而已,旁的事,他是既想不到,便想到了也不會關心,他本來就是個只關心關注自己在乎之人的人,簡沫母子,顯然不在他「在乎的人」之列。
所以小皇帝與簡沫先後病了,他提都沒與她提過,分明是覺得這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簡潯卻能想象到簡沫這幾日在病中的脆弱與無助,生了病的人,本來就比常人更易消沉與悲觀不是嗎她猶豫片刻,到底還是點了頭:「行,那我留下住幾日,等你身體大好了,再出宮不遲,不過我得先打發個人去問下你姐夫的意思才是,還得打發人回去替我收拾箱籠呢。」
簡沫立時滿臉的驚喜:「真的姐姐真的願意留下了太好了,太好了,我一定會至死銘記姐姐待我的好的。」許是心情好了,氣色看起來都比方才好了一些。
簡潯便立時打發冬姑拿了自己的牌子,去給宇文修傳話兒,若是宇文修同意,再讓她立刻回府一趟,讓何媽媽和瓊雪替她收拾好箱籠帶進宮來。
宇文修接下來會有幾日的清閑時光,還想著要好生陪陪簡潯呢,誰知道她倒先「拋棄」她,答應住進簡沫宮裡了,惱得簡直恨不能立時衝到簡沫宮裡抓人了。
還是想到簡潯向來決定了的事,一般都不會更改,他在她面前,也向來只有聽命的份兒,方堪堪忍住了,暗暗在心裡發狠,等她回府後,看他怎麼收拾她,還有小皇帝,等他再大上幾歲后,看他怎麼揍他
於是簡潯就這樣住進了簡沫宮裡,是夜讓奶娘帶了小皇帝,睡在她屋裡,反正有冬姑在,諒也出不了岔子,事實也的確如此,一夜都平安無事。
而簡沫好生休息了一晚上后,病情也有了明顯的緩解,瞧著氣色好了不少。
這日是大年初二,本該出嫁的女兒回娘家的日子,如今簡潯留在了宮裡,自然也回不了崇安侯府了,簡沫因此滿臉的歉然:「姐姐,你放心,我向你保證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話沒說完,她的貼身宮女進來了,屈膝行禮后,小聲向姐妹兩個稟道:「娘娘、攝政王妃,奴婢才打聽到消息,賢太妃昨兒上午就發動了,卻一直沒有請太醫,她宮裡也什麼動靜都沒有,惟恐旁人知道她發作了似的,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