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問罪
何媽媽聽得簡君安竟願意替兒子還千兩銀子的賭債,又是驚喜又是羞愧,這麼好的主子,她卻只差一點就釀成大錯,實在是死不足惜,以後她若再心軟,再下不了狠手管教兒子,就讓老天爺降一道雷下來劈死她,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她含著淚,恭恭敬敬給簡君安磕了三個頭,又給簡潯磕了三個頭,才起身小步退了出去。
餘下簡潯見父親早已是滿臉的疲態,知道父親今兒拖著病體忙進忙出定然累壞了,忙叫人擺了飯,倚小賣小撒嬌賣痴的哄著父親吃了好些,又瞧著他吃了葯躺下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間,也睡了個天昏地暗。
彼時睿郡王府內,睿郡王可就沒有這麼好的興緻白日睡大覺了。
送完崇安侯與簡君安,他便怒氣沖沖的徑自進了內院,去找睿郡王妃興師問罪,他信任她,才會把府里一應大小事務都全權交由了她打理,誰知道她竟縱得奴才那般無法無天,害他成為了笑話兒不說,還被人威脅,是誰給她的膽子
睿郡王妃似是也知道了什麼,一見他進來,便立時迎了上來,行過禮后,怯怯的道:「臣妾瞧王爺臉色不好,莫不是,莫不是已經知道了臣妾也萬萬沒想到竟會發生這樣的事,不然,還是將修哥兒給接回府來罷,那麼小的孩子,能知道什麼,還不是要靠著我們做父母的悉心教導,才能讓他循規蹈矩,知書達理,知道萬事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說著覷了一眼睿郡王,見他仍是一臉的冷然,忙又道:「至於那個傳言,臣妾雖是婦道人家,讀書不多,卻也知道一句話子不語怪力亂神,想來不會對府里造成什麼影響,不過究竟怎麼做,還得王爺定奪,臣妾都聽王爺的。」
睿郡王想起以往任何時候,妻子都對自己百依百順,不論大情小事,都跟現在似的以一句臣妾都聽王爺的結尾,面色不自覺已緩和了幾分,沉聲問道:「你既什麼都知道了,本王也懶得再多費口舌,本王只問你一句話,湯山莊子上的下人自上而下都欺負凌虐修哥兒,你事先到底知不知道,或者說,是不是正是出於你的默許與縱容」
睿郡王妃聞言,就呆住了,片刻方回過神來,花容失色道:「王爺這話是怎麼說的,臣妾幾時知道,甚至默許縱容莊子上的下人欺凌修哥兒了,臣妾也是當娘的人,就算從沒見過修哥兒,母子間沒有機會培養起感情,也斷做不出那樣的事來,王爺莫不是聽信了什麼讒言」
說著一臉的恍然大悟,「原來王爺方才怒容滿面的進來,不是因為知道了修哥兒在莊子上殺人的事,而是為向臣妾興師問罪來的。臣妾嫁與王爺也這麼多年了,自問從來沒違逆過王爺的意思,從來沒做過虧心的事,誰曾想恰是身為臣妾枕邊人,本該最了解臣妾的人王爺您,這樣冤枉臣妾,不分青紅皂白便給臣妾定了罪,臣妾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一語未了,已是淚如雨下。
看得旁邊的高嬤嬤大是心疼,忙上前將她勸至一旁坐了,才對著睿郡王跪下了,道:「王爺,奴婢旁觀者清,不知王爺可否容奴婢說兩句娘娘方才說的,應當與王爺說的並不是同一樁事,王爺有所不知,晨起娘娘還未及用完早膳,湯山莊子上的管事兩口子便回府求見了,說是大爺在莊子上,因為一言不合,竟動手捅了一個小廝一刀,差點兒就要了那小廝的命,管事兩口子覺得茲事體大,不敢隱瞞,這才會連夜趕了回京」
「你說什麼」話沒說完,已被睿郡王橫眉怒目的打斷:「那個孽子竟敢殺人真是反了他了,這麼小就敢殺人了,等過幾年大些后,他豈不更得殺父弒君了」
睿郡王是覺得方才睿郡王妃的話有些對不上號,明明受欺負的就是修哥兒,怎麼聽她的語氣,錯的反倒是修哥兒了果然不是自己親生的,就做什麼錯什麼么
萬萬沒想到,二人說的根本不是同一樁事,這麼半天下來根本就是在雞同鴨講,心下免不得因錯怪了妻子有些訕訕的,惱羞成怒之下,自然把怒氣都撒到了宇文修身上,語氣能好才真是奇了怪了。
高嬤嬤一臉的戰戰兢兢,似是被睿郡王的盛怒唬得不輕,心下卻大是稱願,繼續小聲道:「至於王爺方才說的事,奴婢日日都陪著娘娘,說句僭越的話兒,比王爺陪伴娘娘的時候尚且多得多,奴婢卻是可以在王爺跟前兒替娘娘下保,娘娘萬萬沒做過的,王爺若不信,正好那管事兩口子還在府里,傳了他們來一問便知了。」
睿郡王當然不會因高嬤嬤三言兩語,便徹底打消了對睿郡王妃的疑忌,哪個做奴才的敢真正無法無天,一點不將主子放在眼裡除非是有人撐腰,或者說是默許縱容,再不濟了,失察之罪總有的罷
便是宇文修殺人之事,稍稍靜下心來一細想,也會覺出不對來,那麼小一個孩子,得被逼到什麼地步,才會動手傷人
所以聽了高嬤嬤的話,他雖仍惱著宇文修,打定主意事後定要好生教訓宇文修一番,卻只是淡淡道:「本王哪有那個時間親自問兩個奴才的話去,崇安侯世子既說在莊子上親眼見到了修哥兒過得連下人家的孩子且不如,他與那兩個殺才無冤無仇的,犯得著自降身份誣陷他們嗎可見是真有其事,既真有其事,將他們一家老小打上一頓,遠遠的發賣了便是,奴才仗著主子人小力微,天高皇帝遠的,便奴大欺主這樣的事,又不是只我一家才有發生,旁的人家都有,王妃回頭也不必生氣動怒,沒的白氣壞了自己。」
頓了頓,「打今兒起,修哥兒就住到崇安侯府了,崇安侯說他骨骼清奇,是練武的奇才,欲收了他為關門弟子傳承衣缽,本王想著崇安侯當初那樣英勇了得,修哥兒能得他教導實屬萬幸,所以已經答應了。王妃記得以後按月將修哥兒的一應吃穿用度都送去崇安侯府,還有四時八節與崇安侯的謝師禮也別忘了,至於修哥兒跟前兒服侍的人,本王自會挑好了送去崇安侯府,就不勞王妃費心了。」
說完扔下一句:「本王接下來幾日都不得閑,王妃就不必等本王回來用膳歇息了。」起身大步去了。
餘下睿郡王妃好容易強撐至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后,立時便自椅子上,癱軟到了地上,滿臉的青白交錯,瞧著跟死了大半個一般。
唬得高嬤嬤忙搶上前扶住了她,急聲道:「娘娘您怎麼了,您可別嚇老奴就算那鬼之子以後有崇安侯府做靠山了,只要王爺還信任您,還向著您和二爺,這府里便仍休想有他的立錐之地,您且別急啊,咱們還有的是時間從長計議。」
一面在心裡將崇安侯府上下都罵了個狗血噴頭,一面用盡全身力氣將睿郡王妃扶至榻上坐了,又忙斟了一杯熱茶服侍她吃了幾口,睿郡王妃方終於緩了過來,苦笑道:「嬤嬤覺得,王爺還信任我,還向著我們母子」
高嬤嬤立刻點頭:「王爺自然還是信任娘娘的,不然怎麼會連審都不審王善保兩口子,便認定了是他們奴大欺主便是王爺說這幾日都不來咱們院子了,也是忙於公務,以前也不是沒有過,所以娘娘千萬別急,以後時間還長著呢」
睿郡王妃卻笑得更慘淡了:「嬤嬤錯了,若王爺還信任我,就該立刻傳了王善保兩口子來,把一切都審得明明白白的,再給他們定罪,發落他們才是,可他直接便給他們定了罪,說明什麼說明他心裡已經疑上了我,怕真審出事情與我有關來,讓事情鬧得越發的大,越髮帶累王府的名聲,還有信哥兒的名聲,才會胳膊折在袖裡,直接把事情定了性的,嬤嬤說我怎能不急」
一席話,說得高嬤嬤也青白了臉。
可不是這個道理嗎,王爺若真全心信任娘娘,又怎麼會不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反之,他心裡若已給娘娘定了罪,查與不查,又還有什麼分別
急恐之下,她一時連話都抖不利索了:「那、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可不能任由王爺就這樣疑上了娘娘,給西苑那幾個賤人可乘之機,自此慢慢的就與娘娘生分了啊。」
睿郡王妃一連深吸了好幾口氣,忽然吩咐高嬤嬤:「立刻去把王善保兩口子提來,本宮要親自審問他們,務必把他們在莊子上的所作所為審個水落石出,回頭你再親自帶了人去莊子上,查證一下二人的供詞是否屬實,最好莊子上每個人都問到,且都要白紙黑字的寫清楚,該畫押的都畫押本宮有了證據,才好去向王爺脫簪待罪,請求王爺原諒本宮的失察和御下無方之罪。」
說著雙眼一眯:「不把王爺的心挽回來,那個鬼之子如今又有崇安侯府做靠山了,明兒這府里哪還能有我們母子站的地兒反之,只要王爺一心向著我們母子,他就算有天王老子做靠山又如何,我一樣能結果了他」
又忍不住後悔,當初就不該想得太多,顧忌這顧忌那,就留了那鬼之子至今的,不然也就不會有今日的禍事了
高嬤嬤聽得她前兩句話,還想勸她既然王爺都發了話,何不直接結果了王善保一家,以絕後患
及至聽完後面的話,方明白過來她的打算,王爺要胳膊折在袖裡,大被一蓋什麼都遮掩過去,表面看似是在為大局考慮,娘娘偏就要把膿包挑破,把事情攤開了來說,讓王爺知道他的猜疑都是毫無道理的,都是在冤枉娘娘,如此一來,夫妻兩個自然也就不用因此生分了,失察、御下無方,與縱容默許下人凌虐原配嫡長子這樣的大罪豈能相提並論
高嬤嬤忙一一應了,叫了兩個睿郡王妃的心腹丫鬟進來服侍著后,方親自提王善保兩口子去了。
------題外話------
昨天回了娘家,提前設的自動更新哈,送鑽送花的沒感謝到的,請見諒,明天補上,么么噠oo~
本書由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