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章 王爺護短了(2):白骨刃
「相敬如賓那都是互相客氣,兩個人在一起呢,
就是要說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話,這樣日子才會過得下去。」
「恩?何事要需如此的長話連篇?」
「愛情啊。」
驍岩璟:…………
愛情?
見床上的男人默不作聲、神情嚴謹。
顧漠清緊了緊唇,緘口不語。
繼續低下頭,輕輕地擦拭著傷口細細而不斷滲出的膿水。
兩條細而黑的小眉毛微微地緊皺在一起,
姿麗的俏臉上是不可否認的認真,認真中還夾雜著一幽心疼之色。
突然,她擦拭的手腕被扼住,由於力道太大,整個手重重按壓在腐肉上。
她神色一驚,連忙用力拉起手:
「你幹嘛?!小心傷口!疼不疼?!」
不加掩飾的緊張、脫口而出的關心,令他又一次心頭犯怔,
內心幾番進退,複雜的眼神才逐漸冷卻,如常的神色有抹微不可察的冷疑。
如冰的眼睛深盯著她,
許久,
幽沉地道:「你為何對誰都這般?」
顧漠清腦袋微歪,不明所以地望著他,愣惑道:「什麼?」
驍岩璟突然大手一松,放了掌心的纖細,
拿起桌上的藥瓶子,打開瓶蓋子,將粉末散撒在腐臂上。
顧漠清伸手想要接,卻被他手背一擋,
拒絕之意尤為明顯。
她微微一怔,不清楚這個男人的突然轉變,
但也只好默默收回手,作了罷。
白紗一甩,長纏在腐臂。
單手嫻熟地打上了結,背靠床沿,冷睨著她。
「退下,本王需休息!」
顧漠清打開嘴巴,到嘴的話又吞了回去,
而後默默地站起身子,顧不上蹲麻的腿,腳步有些生硬地走出房間,
輕關上房門,腳聲慢慢,漸漸行遠。
驍岩璟的眼皮微微閉上又緩緩掀開,冷幽的眼底有抹失落在暗涌,
足有半盞茶時間,他才回來神,
而後,滿布老繭的手將手臂上的紗布拆下,
隨即拿起小桌上鋒利的刀刃,舉在徐徐燃燒的燭火上來回翻烤著,
最後將受傷的手浸泡在涼涼的水盆里,把烤燙的利刃移至腐肉處,
刃邊碰壓在腐肉上,呲地響了聲。
他濃眉一跳,緊鎖著眉心,
但手上動作的速度卻是不減。
緩慢而堅決地往下割著,爛肉就像被掀開的樹皮,一片片地被割落。
整片腐臂上開始陸續露出嶄新而鮮紅的肉,
新肉的面上血流不止,很快就染紅了一整盆清水。
等手臂上所有的腐肉都被剔除乾淨后,驍岩璟吞下一粒藥丸,
最後往傷口撒上藥粉,白紗纏繞,
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拿起旁的新帕巾,擦拭著滿額頭的大汗。
冷喚一聲,男奴連忙弓著身子推門而入。
腰一彎,麻利地收拾乾淨地面,最後端起小桌上的所有東西速速退出房間。
許是疲憊了,驍岩璟靠了沒一會兒便身子下移,平躺在床。
最後緩緩地閉上眼睛,緊繃的容顏漸漸舒緩下,
只是毫無血色可言的薄唇卻是抿得緊。
屋頂上,一道身影小心翼翼地站起,敏捷而迅速地沿著瓦邊下了屋頂。
………………
濕涼的帕巾輕輕地擦拭在白皙光滑的額頭上,
驍永純將帕巾放進水盆,輕揮手,謹荷端著水盆欠身退下,
杏眼流轉,望向坐在榻上呆若木雞的顧漠清,
輕喚一聲,道:「漠清在想什麼?這兩日總魂不守舍的。」
顧漠清如夢初醒,扯出一抹力不從心笑意。
「沒什麼。」
說著,她凝看了眼床上還處於昏迷狀態的濟儒安。
面色紅潤、呼吸平穩。
又凝了眼公主,眸光幽幽,陷入沉思。
那晚在山頭別院里刺殺濟儒安的殺手擺明是帝太後派來的,這並不出奇。
出奇的是那群殺手還帶有目的的要殺她。
如此說來,那晚來她房裡喊報的男奴是帝太后的人,
為的是引她上山,想要一箭雙鵰的把戲。
但是帝太后幹嘛這麼多此一舉特意地要殺她?
總不能只是因為她「多管閑事」地治好了她那不招她喜歡的大兒媳婦吧?!
還有一點,雖然王府嚴令不可將濟儒安一事外說,
但既然王府里能有帝太后的人,帝太后就不可能不知道濟儒安現在身在王府而且還活著。
現在驍岩璟因為傷勢的原因,已經閉門不出兩天了,
按理說正是府裡間諜暗殺的最佳時期的呀,可是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還有驍岩璟,他對公主明明就疼愛有加、視若掌上珠,但卻從頭到尾死活不管公主和濟儒安的事,
就任由著事態向著惡劣發展,這樣也太矛盾了吧?
顧漠清經不住地暗嘆一聲,
哎~
王爺心海底針,猜不透啊猜不透!
「漠清,替儒安把脈,看看他恢復得可好?」
聞聲,顧漠清停下思索,走上床邊,
彎腰替濟儒安把起脈,脈搏平穩有力。
顧漠清暗愕,這恢復得也太好了吧?!
這脈搏絕對比濟儒安沒受傷前跳得還歡!
突然有一絲很熟悉的味道,盈盈飄在空氣里。
她循著味道聞去,拿起床頭小桌上裝續命丹的白瓶子,
細細地聞了聞。
這個味道……
她眼眸一怔,
想起驍岩璟去毒谷中了寒夜草的那晚,
他當時給的藥丸就是這個味道。
顧漠清反手握住公主的手腕,把了起來,
霎時大吃一驚!
公主的脈搏跳動得細弱緩慢,偶爾還伴有停博的現象。
細細端看,只見驍永純粉紅的唇瓣由內泛著黑絲,
黑絲細小,難以察覺。
再細看芊指,指甲面有些泛紫,體溫也低得不像話。
公主這個狀態…
就像個半活的死人。
難怪王爺那天那麼激動公主拿續命丹救濟儒安,原來這是給公主續命用的!
「公主,你這兩天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驍永純微怔,而後緩緩地搖了搖頭。
「除了一直犯困和身子偶爾冷顫,沒有不舒服。」
似是想到什麼,顧漠清奔跑出房。
「哎?!漠清?」
當她趕到墨竹院時,才發現驍岩璟根本就不在房間里。
原來原來!
之前她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現在全都通了。
驍岩璟啊驍岩璟,你想事情的心思可真TM遠!
顧漠清跑出墨竹院,去到后廚。
果不其然,遠遠地就看見沉銘正坐在上樑處,靜望著屋下忙忙乎乎的覓兒。
沉銘眼珠一轉,就見顧漠清對著他勾了勾手,
雖是心底不樂意,但還是黑著臉飛下。
「何事?」
「王爺他去哪裡了?」
沉銘斜眼幽看著她,閉口不言。
顧漠清的眼底幽光閃閃,
片刻,問道:「王爺現下最想要什麼?」
沉銘依舊是閉口不言,但深深地望著她回想起她的種種。
緘默片刻。
幽幽說道:「綠水村西村角,白骨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