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身(1)
鬼君不日前頒下法典,鬼族將重新選拔四君,夜明宮血祭如期而至。這是花君宴重掌大權后,第一次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高台之上,花君宴將將坐定,主會場上便出現了一名神秘人,她揚起手中的金質小牌,指了指端坐在上位的花君宴,整個會場頓時安靜下來。
金質小牌本就難得,多是歷屆比武逐漸積累而來,也只有持金牌的人有資格直接挑戰上位者。如若贏了,便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如若輸了,演武台上不計生死,下場定是相當難看。一場賭局,卻是讓無名小輩一戰成名的捷徑。
「呵,有趣。」花君宴站起身,淡然的順了順頭髮,閃身落在場中,欣然應戰。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花君宴本就為世人所不多見,今日一見,發現他竟是個大美人,與青面獠牙的鬼族大相徑庭。好奇他之餘,更有神秘人敢挑戰他,實在令人熱血沸騰!
身處下位的十宴嘴上浮現一抹深深的笑意:「她居然直接挑戰花君宴,這可真真有趣。」說罷,頓時失了耐性同蝦兵蟹將們搏鬥,一把青藤柳葉鞭使得出神入化,頃刻間便解決了同組的一干人等,遂起身飛往主會場,穩穩落在斜靠在椅子上的聞人憐生身旁。
「有好戲看了。」十宴笑道。
聞人通天亦是微笑:「不是每個穿斗篷的人都似大姐那般彪悍,此人或許只是初生牛犢不畏虎。」
十宴哼了一聲:「結果尚未可知,你言之過早了。」
正在大家竊竊私語,討論這位神秘人之際,花漓落端坐一側,淡笑道:「呵,嘩眾取寵的把戲。又一個不自量力,想要博得主上注意力的賤人罷了。」她說完,神秘人便飛身而起,緩緩落在演武場正中,看那身形,果然是個女子。花漓落冷笑,眼神似乎在說:「看吧,我果然沒說錯。」
「姑娘莫不是生相醜陋,不敢見人?」花君宴雙手環抱,側頭淺笑,一頭青絲隨風而舞,說不出的寫意風流。
「廢話少說,接招便是!」神秘人說完,四周之人便見斗篷翻飛,緊接著,刀劍破空之身傳來,直指花君宴。神秘人勁氣凌厲,所到之處就連空氣都似被割裂,只餘下白光閃過。花君宴不疾不徐,拂袖間便將她的攻勢一一化解,再隨手一舞,兩道寒光便向神秘人面門而去!
神秘人膝蓋中傷,身形一滯,若不是有長劍相助,她已經跪在當場。
「好!」人群霎時爆發出一陣叫好聲,聞人通天也耐不住性子脫口而出,被十宴瞪了一眼后便咳嗽了兩聲,連道:「好、好冷……」說著裹緊了衣服,擦了把冷汗。
場中,花君宴輕笑,揚起下巴,挑眉看向神秘人:「還要繼續么?」
「當然!」神秘人咬牙,忽然扔了佩劍,正在眾人好奇之際,忽而又祭出一把長劍,那劍通體血紅,在漆黑的夜裡綻放如火焰般的光華。她手持火劍,轉瞬間出現在花君宴面前。
花君宴愣住,滿目不可置信。
神劍「赤帝」,在萬年前與大神女瓊華締結靈契,從此這世上只有大神女瓊華可以使用。她可以在任何地方召喚「赤帝」。
瑤音趁此機會,長劍一揮,花君宴突然反應過來,身形一閃,險險避過了一劍封喉的噩運,可肩膀卻仍是被帶出一道血口,鮮血涓涓流出,浸透了他的衣裳滴落在地,更是染紅了四周圍觀人群的眼。群情激奮恨不得將斗篷女碎屍萬段,可卻沒有一個人敢突破比武台的界限,只因尚武大會流傳了幾千年的法則——比武二人不計生死,任何人不得干預。
花君宴面露驚訝,神色略顯慌亂:「你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瑤音嘴唇上翹,「只要贏了你,我便是鬼君,接招!」
花君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忽然變得不再緊張,釋然地笑道:「我們何必自相殘殺?嫁於我為後,鬼族全族皆會聽命於你。」
「與其寄希望於他人,不若靠自己!」瑤音說罷,再次轉身,飛身而起,黑色的裙擺隨著旋轉向四周擴散開來,在場之人這才看清,斗篷下的女人根本沒有實體,不過是只死靈!
隨著瑤音周身發散的鬼氣,空氣中瀰漫起一陣濃郁的花香,在場之人聞到后,眼神多變得迷離,儼然一副沉浸在幻想中,飄飄欲仙不可自拔之象。
花君宴嘴角浮現一抹輕笑,看著瑤音一系列的法術施展,這百年的她成長得令他驚。
她當真用了十分的努力啊……
可當了鬼君又如何?自己當了千萬年的鬼君,統領的終只是十方寂寞,而不是天下蒼生。
「這女人在搞什麼鬼?弄得會場里烏煙瘴氣……」十宴捏著鼻子,走到聞人通天身後,從他懷裡摸出一把摺扇扇著,好半晌才緩過氣。
聞人笑看她道:「原來你也有夢魘?」
十宴回了他一記白眼,懶得說話。
瑤音再次祭出赤帝,想要結束這場比斗。
長劍刺出,花君宴再次閃身,一道白光過後,赤帝劍便被封印,成了一把死物。還不待瑤音訝異,花君宴左手便順勢扯下了她的斗篷,將她的白紗衣拉到了肩下。她的肩上有一枚燙金的印記,圖騰上書古語纏纏繞繞,端的是鬼族墮天之印。
花君宴將她的衣服穿好,閉上眼一聲長嘆:「果真……」
瑤音見他有瞬間失神,轉身便給了他一巴掌,「啪!」地一聲脆響,花君宴也不加閃躲,面上很快顯露一道紅印。
「怎麼了?」
「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我沒看到,你看到了嗎?」
在場之人多數已恢復神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都甚覺稀奇。
「打吧!你想怎麼出氣都行!」花君宴閉目,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
「你!我們在決鬥!你這樣是侮辱我!」瑤音氣急敗壞,各種法術往他身上扔,花君宴被他戳的滿身都是窟窿,卻始終沒有還手。瑤音打到後面,自己也覺得沒意思,停下來,怔怔的看著他。
花君宴嬉皮笑臉道:「寶貝,你打夠了么?」
「你想怎麼樣?」瑤音怒目而視,這樣的勝利讓她毫無喜悅,甚至十分不滿。
花君宴咧嘴一笑:「天后的位子也未必比我鬼族之後高出多少,你想當鬼君,我便給你當鬼君就是。但是,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要娶我當王后。」
「你!不知羞恥!」瑤音大怒,「你究竟是何人!為何幾次三番戲弄與我,我根本不記得自己同你有什麼干係!」
花君宴神色一暗,苦笑道:「看來你還沒有想起來全部。不過你不記得我沒關係,我記得你就行了。」
「……」瑤音看著眼前笑得痴傻的花君宴,突然覺得提不起任何怒氣了。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瑤音握拳,心下疑惑:「他同我到底有什麼淵源?為什麼關於他的一切我都想不起來了?慕君……慕君?」
慕君是誰?
花君宴一甩衣袍,靠近瑤音,接道:「世人讚頌昊月為當世第一人,可我覺得,本君與他比起來並不遜色。」花君宴一臉寵溺,朗聲宣布:「寶貝,當天后並沒有什麼了不起,昊月能給夜九的,我也可以給你。」說著,花君宴解開發端末尾的紅繩,一頭烏黑的長發四下散開來,一陣耀目的銀光閃過,頭髮由根部開始蔓延,直至滿頭銀髮,耀目生輝,刺疼了在座所有人的眼。
所有人都一臉不可置信,包括瑤音。
銀髮是力量的象徵,從古至今銀髮之人只有三十三重天上的帝君昊月。
花君宴撫了撫銀髮,將它們重新綁回一處,淡然一笑:「你失去的一切,我會幫你拿回來,做我的王后,可好?」花君宴說完,單膝下跪,手中無端出現了一束鮮花,嬌艷欲滴的紅玫瑰,與銀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瑤音顫悠悠伸出手,接過了玫瑰花。
花君宴順勢親吻了瑤音的手背,剛想站起身給她一個擁抱,瑤音憤然將玫瑰砸在了他身上:「我最討厭花!」
花君宴聳了聳肩,大笑:「脾氣還真是收斂了許多,若放在從前,你早將這一城人一齊送上了西天。」
瑤音看了看在座各位,淡然道:「我倒是想,可惜差了點力量。」
「想要力量有何難?我給你便是。」花君宴說完,不等瑤音回答,便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在眾人的驚訝中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