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4）
回家的途中她其實已經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想象過無數可能性，也包括眼前這種……
江樂顏杵在門邊，怔看著橫躺在玄關的那隻行李箱。
嗯，氣到準備離家出走也算是挺正常的反應，但幸好她回來得還算及時，應該還來得及阻止吧？
正當她鬆了口氣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她立刻抬眸看去，可惜映入眼帘的並不是成律……
成祖堯從客房裡走了出來，見到杵在門邊的江樂顏后他略微愣了下，「回來了？」很快他就回過神，邊隨口招呼著，邊走到玄關邊彎身將手裡的東西丟進了旅行箱。
江樂顏這才反應過來，「這是您的行李？」
「是啊。」
「您要走了嗎？」
「嗯。」成祖堯點了點頭，「星期六早上的飛機。」
「早上幾點？我一會去劇組請假……」
「不用。」成祖堯打斷了她，「有隋塵呢，你忙你的。」
「可是……」
「可是什麼？我生兒子不就是為了這種時候用的嘛。」
「呃……」這兒子的功能略簡陋啊，更何況，他不止一個兒子啊，「成律呢？他不送你嗎？」
「哦。」成祖堯蓋上旅行箱，直起身，「他出差了。」
「……」還真離家出走了啊！
「怎麼了？」
「沒什麼……」她頹敗地垮下雙肩，沒想到他會走得這麼果斷。
「別愣著了，趕緊來吃早飯吧。」
「嗯……」她現在哪還有胃口啊，「您先吃，我去換件衣服。」
江樂顏舉步朝著主卧走去，成祖堯並沒有阻攔她，但很快，她還是頓住了腳步，因為電視里飄出的新聞播報聲——
「某知名娛樂圈爆料人通過其個人微博發布消息，稱在醫院遇見肖子涵，而陪在他身側的疑似江樂顏，並有照片為證。眾所周知，肖子涵父親前天晚上入院，目前情況還不明確，江樂顏此次出現在醫院很有可能是去探望其父，據該爆料人稱，肖子涵的母親當時也在醫院。這讓人不禁懷疑，倆人早已暗中交往多時……」
老實說，這條新聞她並不意外，昨天在成律手機上見到那些照片時她就已經做好覺悟了。
讓她意外的是成祖堯的反應……
他不可能沒聽到這個新聞的，可他連眼都沒抬一下，若無其事地走到餐桌邊坐了下來，那模樣就像是早知道了一樣。
正當她無措時，他的聲音從餐桌那頭飄來……
「過來坐吧，我們聊聊。」
「……」江樂顏低著頭走到餐桌邊，正襟危坐。
「一整晚都在醫院嗎？」成祖堯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果然是早就知道了！江樂顏點了點頭，不敢撒謊，但又怕他誤會，連忙解釋道：「不是新聞說的那樣，我跟那個肖子涵沒有關係……不是，關係還是有的，但不是新聞里說的那種關係……也不是，雖然以前的確有過那種關係，但現在完全不是那種關係……」
「你在說繞口令嗎？」成祖堯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語無倫次，完全聽不懂啊！
「T_T……」
「算了，你不用跟我解釋。」
已經連解釋的機會都不願給她了嗎？她噤了聲，默默低下頭。
「你的事我大概還是知道一點的。」畢竟他在日本有不少朋友，而她在那兒也算是挺紅，或多或少總聽到過一些關於她的事，再加上成律昨晚回來時也算簡單解釋了幾句，「坦白說，你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去醫院確實有些欠妥……不對，是非常不妥，你怎麼能不說一聲呢？這親家住院我要是不在國內也就算了，明明在國內卻也不去看望一下，說得過去嗎？」
「哈？」是這方面不妥嗎？
「不過算了，事出突然，也是可以理解，但是對於成律來說要他瞬間就接受這種關係還是有點難，讓他先冷靜一下吧。」
「一下是多久？」
「最多三天了，我兒子我了解，他憋不過三天的。」
「……」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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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啊！
說什麼「我兒子我了解」，說好的三天呢？！
三天後，成律依舊處於「瞬間接受這種關係還是有點難」的狀態。
她試著打過電話，被拒接；試著發過消息，被無視；試著去他公司，被禮貌地擋在了門外。
這遠比不知所蹤、杳無音訊更加讓江樂顏害怕，感覺就好像六年前一樣，他們之間的距離依然還是那麼遙遠，遙遠到一旦他想要結束，那麼無論她有多不想放手都是徒勞，她根本無法觸碰到他所身處的那個世界……
他是真的想要結束了啊，並不是氣話，畢竟他所不想見到的情況全都發生了。
她和肖子涵一起去醫院的照片被爆出來后，媒體眾口一致地認定他們早就暗中交往了，並且已經到了見過父母的程度，甚至將她的行為歌頌成不離不棄、患難與共，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們高呼著「又相信愛情了」，儘管她和肖子涵都保持著沉默，但所有人還是默認他們在一起了，擅自將他們定義成金童玉女……
真是諷刺呢，曾經也是這些媒體把肖子涵和韓夢嬌標榜成娛樂圈童話，因為那種默認她被逼去了日本。
所以說！她怎麼可能容許自己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怎麼可能隨波逐流任由那個幕後黑手頻頻得逞！
於是，她找到了太子，進行了一番親切友好的交涉，終於讓他回想起了自己的製片人身份，挺身而出，讓劇組用官方微博對外宣稱當時在醫院的並不只有她，還有其他同事，大家只是聽到消息后出於關心一起去醫院探望肖子涵父親。
讓她意外的是，起初還非常不情願的太子突然變得格外配合，為了讓外界信服這種說辭，他還真的特意組織劇組主創去醫院探望了一次，邀請了幾家熟悉的媒體跟著拍了些照片，陸續出了幾份通稿，強行扭轉了輿論，勉強算是平息了這場風波。
嗯，也只是勉強平息。
畢竟身為另一個當事人的肖子涵一直都還沉默著沒有表態，太子覺得，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他根本對於這種緋聞喜聞樂見！
就在他準備去強行壓著肖子涵轉發一下劇組那條闢謠微博時，這傢伙倒是自己找上門了，更讓他沒想到的是……
「你是說，你們家肖少爺讓我去倩倩的休息車上談事情？」太子滿臉困惑地看著負責傳話的Jason。
「對啊。」Jason點了點頭。
太子的眉心蹙得更緊了，「為什麼是倩倩的休息車？他跑那裡幹什麼！」
「……只不過是聊公事而已，你想什麼呢。」Jason沒好氣地瞥了他眼。
「公事？」他愣了愣，傻笑了起來，「也是哦，差點忘了，他們倆是男女主演。」
「……」作為製片人居然差點忘了這種事？！
「看什麼看，這能怪我嗎？要怪就怪你們家肖少爺太劣跡斑斑了，這種喜歡搞人妻的品性我能不防著嗎！」
「湯倩又不是人妻，就算是也不是你的，你瞎緊張什麼。」
「……你怎麼知道她將來不會是我老婆！」
「那你到底要不要去？」Jason不耐地白了他眼，懶得跟他耗下去，「不去就算了。」
丟下話后，他不耐地轉身舉步，懶得在浪費時間跟太子周旋。
「要！當然要！」太子這才想起正事，緊跟在他身後。
Jason頓住腳步，不明就裡地看著他，「你跟著我幹什麼啊？」
「不是去找你們家肖少爺嗎？」
「所以說你跟著我幹什麼啊！我要去給江樂顏送薑茶啊。」
「喲，你們家肖少爺還挺會見縫插針啊。」太子這才注意到他握著手中的那隻杯子，趁其不備，倏然抬手搶了過去，「沒收了，剛好我要去見我家女神，正愁著沒東西獻殷勤。巧了，今天下雨，薑茶挺合適的。」
「你別鬧……」Jason回過神，追上前，試圖把薑茶搶回來，「江樂顏剛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雨，很容易感冒的，Vicky和方大逆又都忙著公關沒有跟來劇組，所以她才讓我幫忙去買下薑茶的，跟我們家肖少爺沒有關係，他甚至都不知道。」
聞言，太子蹙了蹙眉，「不是拍室內戲么？她淋什麼雨啊。」
「導演讓她淋的，說是正好下雨就趕緊把雨戲拍了，還能省了人造雨的錢。」
「道理我懂，可是為什麼淋那麼久？」按道理一場雨戲而已，對於江樂顏來說不算難，不至於需要拍那麼久啊。
「導演一直不滿意。」
「又抽什麼風，他不是已經知道了嘛，這可是投資商的老婆啊。」
「他也知道投資商最近正在和她協議離婚呢。」
太子猛地蹙眉，「誰說要離婚的？！」
「你家女神的助理說的，整個劇組都傳遍了，那導演還不趕緊站隊。」
「一派胡言！費了那麼大勁才騙到手，他怎麼可能離婚，也就鬧鬧小情緒……」
「騙？」Jason敏感地捕捉到了關鍵字眼。
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太子強行扯開話題，「問那麼多幹什麼！總之，轉告你們家肖少爺，他們不會離婚的，絕對不會！」
「你沖我嚷嚷什麼呀，這謠言又不是我們家肖少爺傳出來的，有本事沖你家女神嚷嚷去啊。」
「這不是正要去嘛！是你攔著我的啊！」
Jason猛地往一旁挪了數步，讓出道，「請走！」
太子狠狠瞪了他眼，加快腳步。
當然，他不是去沖湯倩嚷嚷的，他相信這其中應該是有誤會，多半只是她的助理隨口說了句什麼，然後以訛傳訛就變成協議離婚了，謠言不都是這樣滋長的嗎？嗯，一定是這樣的！
這麼一分析，他頓時心情好了不少，捧著薑茶，屁顛屁顛地朝著湯倩的休息車走去，腳步無比的輕快。
然而，這種輕快在抵達目的地后瞬間消弭了。
正當他想要舉步跨上休息車時……
「醫院那些照片是你找人拍的？」肖子涵的聲音從車裡傳了出來。
太子猛地收住了腳步。
肖子涵的語氣明顯透著來者不善，換做以前他一定會想也不想地衝上去護著湯倩才對，可是說不上為什麼，這一次他幾乎是本能地閃躲到一旁，一顆心懸在了半空中，屏息靜氣等待著湯倩的回答……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當湯倩的回應傳來，他重重地鬆了口氣。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這口氣松得太早……
「不用緊張，我只是想找你合作而已。」休息車上，肖子涵靠坐在椅子上，支著頭，漫不經心地微笑著。
湯倩愣了下，很難從他那一臉深不可測的表情中猜測出他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猶豫了片刻，她試探性地問了句，「合作什麼？」
「你說呢？」
「……」湯倩沒有說話，只是目不轉睛地打量著他。
「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讓江樂顏知道我爸突發腦溢血的真正原因？是為了讓她愧疚啊。」
「……」
「你以為我明明有能力澄清那些緋聞為什麼還要保持沉默？因為目前的情況對我而言簡直再好不過啊。」他循序漸進地卸著湯倩的心防，「可惜，只是這樣還不夠啊。我了解江樂顏，這點程度還不至於讓她離開成律。這一點你應該也很清楚吧？所以，之後你打算怎麼做？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嗎？」
看來他的率先坦白策略還是挺有用的，湯倩放鬆了警惕，但也還是本能地有所保留，「沒什麼需要你配合的，你只需要順其自然遵循本能就好了吧？利用她對你爸媽的感情，想方設法去放大她的愧疚，直到她沒辦法心安理得的跟成律在一起。」
「你好像很清楚她和我爸媽的關係？」
「放心，我不會再利用你父母，你們的這種關係我不會多嘴。」畢竟，如果肖子涵和江樂顏變成了世人眼中的兄妹，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好處。
「無所謂，只要是能夠讓她回來我身邊，就算是要利用我父母也無所謂。」他彎起嘴角，「那可是我最大的籌碼呢。」
「你還真是性格惡劣啊。」這麼說來，他應該對不會因為他爸的事對她抱有敵意的吧？
「彼此彼此。」肖子涵故作不經意地問，「不過我有些好奇，那種關係你是怎麼知道的？」
「純屬意外，又或者該說是……天助我也？」她揚起笑意，「聽太子說你父母讓你中秋帶她回去吃飯，我也以為你們只不過是以前在一起過而你父母相比韓夢嬌更喜歡她而已，就找人查了下，本來是想掌握更多你們以前交往過的證據，誰讓你一直不肯合作呢，我就只好自己動手了，沒想到意外發現你父母居然對她有養育之恩。幸虧你總算想通了，如你所說，只要好好利用這層關係，她根本逃不出你的手心吧……當然了，我也會幫你製造更多機會的……」
「什麼機會？」肖子涵心口一揪，有些激動地打斷了她。
好在，湯倩並沒有察覺到他的不對勁，繼續道：「英雄救美的機會。」
「……那就有勞了。」
…………
……
背靠在休息車邊的太子已經徹底處於愕然狀態，他第一次這麼懷疑自己的聽力。
聽錯了吧？一定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