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江樂顏所經歷過的真正意義上的愛情就只有肖子涵。
她對於愛情的理解全都來自於那場糟糕的體驗——
愛上一個人會變得沒有自我,會貪婪得想要更多卻又軟弱得不敢索取,會不停地犧牲奉獻退讓直至在不知不覺間賭上自己的所有,最終,不成功便成仁。
這恐怕已經是她根深蒂固的觀念了,簡單的言語無法去推翻。
於是,成律只能用行動讓她明白愛情並不只有那一種形態,他格外的小心翼翼,不敢造次,生怕操之過急會適得其反。即便她從來沒有把他納入過考慮範圍也沒關係,或者說那樣更好,以她的認知如果及早發現必然會迅速扼殺,唯一的辦法就只有溫水煮青蛙,讓她在回過神時已經沒有退路……
然而,他並沒有自己所想象得那麼有耐心,只能不斷說服自己去享受這個狩獵過程,所以偶爾……只是偶爾……理智還是會贏不過慾望……
也曾抱著僥倖想過,或許是時候了?或許她對愛情已經不那麼抵觸了?又或許……至少對他是不抵觸的?
事實證明,成律想多了!
她說過要拍夜戲,白天似乎也沒有其他工作,通常這種情況她會睡到中午然後在家陪他吃完飯再出門。
但是,隔天當成律醒來時她已經出門。
當然也不排除她突然接到了工作,又或是拍攝時間臨時變更,總之他盡量讓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
結果……
這僅僅只是個開始,那之後江樂顏總是掐准了時間跟他錯過,雖然他們的作息本來就容易錯過,但是……
「你老婆問我能不能和劇組其他主創人員一起住酒店。」
「……」這種訴求要怎麼解釋?!除了躲他,成律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釋了。
太子就像是到了自己家,很不客氣地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本打算找點吃的,卻沒料到……
「你買那麼多水幹什麼?」他被眼前的畫面深深震驚到了。滿滿一冰箱的水啊!是馬上就要旱災了嗎?!
成律回過神,沒好氣地用力甩上了冰箱門,「你答應了么?」
「什麼?」太子愣了下,片刻后才想起剛才的話題,「哦,她這個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我沒道理拒絕啦……」
「誰允許你答應的?你憑什麼拿著我投資的錢製造出我跟我老婆分居的局面?」
「……欸,你這完全就是在無理取鬧啊!現在不是我拿著你投資的錢去做什麼的問題,根本問題是你老婆想跟你分居。」太子很無辜地瞥了他眼,「再說了,我這不是還沒答應嘛,就是不知道怎麼回復她才來找你的啊,我還指著你趕緊把家庭內部矛盾給解決了呢,要不我都快被江樂顏煩死了!」
「她最近常找你?」
「哦!別提了!」提到太子就冒火,「之前我以為你們只是吵架了,夫妻嘛,一般都是床頭吵架床尾和的,我就跟她說盡量安排看看,想著沒準明天你們就和好了她也不會再提這事了……結果她居然一直記著啊!每天都要煩我啊!嚇得我現在連劇組都不敢去了,就算這樣,她還是每天打電話給我!算我求你了,你儘快擺平她吧!要不這日子我沒法過了!」
「……我倒是想擺平,問題是她每次接我電話說不到三句就掛,我為她很忙,原來只是每天忙著煩你嗎?」
「可不是,簡直陰魂不散啊。」太子溢出無力嗟嘆。
「你不是最擅長解決這種陰魂不散了么?」
「說是這麼說,可是總覺得她有點不太一樣。」
「嗯,哪裡不一樣?」
「她有一種能強行顛覆別人三觀的神奇技能!我明明發自內心地不想贊同她的觀點,可是又會情不自禁地想要知道她的觀點,實在太可怕了,怪不得連方大逆都會被她養成忠犬,怪不得連你都會喜……」說著說著,太子忽然覺得周圍的氣場有點不太對,他頓住話端,小心翼翼地轉眸,果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張無比陰沉的臉,「你……該、該不會是以為我看上她了吧?吶,無理取鬧什麼也給我適可而止點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我們家倩倩有多忠貞不渝!」
「以不停更換女朋友的方式對她忠貞不渝嗎?」
「那…那就算是我也有正常男人的慾望呀,整天看得到吃不到寶寶心裡也很苦的啊……所以說,那些人也不過就是玩玩而已,她們對我也沒多認真,我對她們也不可能認真;又所以說,我怎麼可能玩朋友妻啦,我是那麼沒節操的人嗎?」
「你是。」成律回得毫不猶豫。
簡單兩個字把太子堵得啞口無言,他沒辦法反駁,那種沒節操的事他曾經確實幹過,但成律明擺著並不是想要追究那件事,這傢伙現在在意的顯然就只有江樂顏而已,關於這一點太子倒是完全能問心無愧地給出保證,「我發誓行了吧!我要是喜歡上江樂顏我就去吃屎!」
「嗯,記得微博直播。」
「不需要玩這麼大吧……」
成律掃去斜睨,「心虛么?」
「……直播就直播!誰怕誰啊!」
「你如果別用這麼豁出去的口氣說,我或許還能更相信你一點。」
「我說成律,你夠了哦,要不要醋勁那麼大?我都已經把話說到這種份上了,還要怎樣?」感覺到人格和品味受到了雙重質疑,可他卻拿不出有效數據為自己抗辯,唯一能讓成律徹底釋疑的方法似乎就只有一個,雖然不太甘願,但為了友情他還是決定咬牙說了,「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該相信江樂顏吧!」
「……」應該相信和有沒有底氣相信是兩回事。
他已經準備好面對成律的重色輕友了,沒承想,卻換來了一臉的茫然,於是太子也茫然了,「咦?難道說……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江樂顏為了你把進軍好萊塢的機會都讓出去了,這她居然沒跟你說?」
「……」
「看來還真沒有……」他微微蹙眉,一直以為那晚江樂顏回來之後就會急著邀功的,她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付出卻不求回報的人吧。
「怎麼回事?」成律的聲音很沉,更像是在逼問。
以至於原本還很問心無愧的太子突然就莫名心虛了起來,「吶,先說好,我認為這一切只是巧合併不是倩倩處心積慮而為之,但顯然江樂顏不這麼認為,我尊重她的看法但我不認同!假設……我是說假設哦,假設你更傾向於江樂顏的判斷,那也要相信我就只是比較笨而已,並沒有想過要利用你……」
「說重點。」
「就…就是你生日那晚啊……不對,這事得從更早之前說起,我前幾天找倩倩談過了,她承認了上次確實是故意讓我來你家拿合約的,但她沒有惡意,只是太過了解你,知道你肯定不會擅自跟任何人談論她的私事,可是她又不希望江樂顏誤會,這種事她也不好自己出面解釋,於是就想說江樂顏見到那張婚紗照之後你或許會講清楚吧,再不然江樂顏也有可能會自己去查清楚……」
成律忍不住哼出一記諷笑,「你相信?」
「為什麼不信?你生日那晚在試鏡會遇見江樂顏的時候,也是她事先拜託我幫忙去跟江樂顏說清楚的。」
「所以她早就知道那晚試鏡會遇見江樂顏?」
「……」
「在那之前她應該還做了不少事吧?不停地試探江樂顏究竟有沒有可能會為了我放棄事業之類的?」
「…………」
「在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之後就特意告訴江樂顏她約了我,然後又因為試鏡無法赴約,而江樂顏必然沒辦法眼看著我生日被放鴿子卻坐視不理……是這樣嗎?」
太子愣了許久,才默默咕噥了句,「江樂顏是這麼認為的……」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那是因為你喜歡江樂顏,所以有主觀色彩!事實上,就算那晚江樂顏參加了試鏡,也未必就一定能贏湯倩。」
「但是不參加就完全沒機會贏了,不是嗎?」
「……」
成律冷冷地掃了他眼,輕聲道:「那晚她並沒有來找我。」
「欸?」
「她只是讓人以湯倩的名義送了個蛋糕來,然後在家等我。」換句話說,如果她想那完全可以兩邊兼顧,可她並沒有這麼做,她選擇了最極端最乾脆的方法,不給自己留有一絲的贏面和退路。
他不清楚江樂顏曾經究竟是用哪種方式對待肖子涵的,但他想,也許……不過如此……
這才是她突然開始躲他的原因吧?
跟那晚那場險些差槍走火的意外無關,她只是察覺到身體里那個習慣於付出一切的自己正在蠢蠢欲動,似乎就要蘇醒……
「她沒有去找你?不對啊,這節奏不對啊,她那天晚上不是這麼跟我說的啊!」
太子喊聲喚回了成律的神。
他掃去側目,「她是怎麼說的?」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太想要告訴你,總覺得你聽完之後會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