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這場說不清到底尷尬還是熱絡的發布會總算是結束了。
台上兩位果然是相當稱職的演員，依舊是齊齊端坐在沙發上沒有動彈，也沒有任何的交流。
直到所有記者都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走出了會場……
肖子涵猝然站起身，徑直走到了江樂顏面前。
那頭的江樂顏正在低頭整理衣服，感覺有抹陰影擋住了光亮，她略微頓了下，視線捕捉到一雙剛上市的限量版潮鞋。不難猜到這雙鞋的主人，她暗暗深吸了口氣，換上微笑，抬眸，禮貌地看向面前的男人，「有事嗎？」
「怎麼拿到這個角色的？」他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她，質問的語氣。
江樂顏彎起嘴角，好笑地反問：「怎麼了？是想替你女朋友抱不平嗎？」
「回答我。」肖子涵沒有理會她的冷嘲熱諷，固執地追問。
「……」他在想什麼江樂顏不難猜到，無非就是覺得她不可能依靠實力從韓夢嬌手中搶回角色，事實也的確如此。她所用的手段算不上光彩，不足以支撐著她抬頭挺胸給出回答。
就在她陷入默然時……
「當然是靠實力咯。」太子的聲音突然傳來。
這話音瞬間吸引了肖子涵和江樂顏的目光。
「我看過她試鏡時的錄像了，很出色，非常適合這個角色。話說回來……」太子倚在舞台邊，仰頭笑看著肖子涵，用打趣般的語氣繼續道：「倒是肖少爺你啊，你好像沒什麼資格去指責人家吧？本來劇組決定的女二號就是江樂顏，要不是你堅持，導演也不會又把角色給嬌嬌。哎……你的面子我當然是願意給，但你好歹也讓你們家嬌嬌爭氣點呢？就她那演技，我都沒眼看！塞個這種演技的進來，你要我怎麼跟投資商交差？」
說著，他視線一轉，看向站在身旁的那位投資商。
成律懶懶地「嗯」了聲，算是挺給他面子的搭理了下，轉頭抬眸詢問起江樂顏，「可以走了么？」
她點了點頭，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見狀，成律朝著她伸出手。
幾乎同時，肖子涵擒住了她的手腕，她腳步一頓，順著腕間的手看去。
他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薄唇翕張著，欲言又止了良久，終於擠出了句話，「我送你回家。」
「……我還有家可以回嗎？」江樂顏微微愣了下，倏地笑出了聲，很諷刺的笑。
她的家……或者該說那個曾經能讓她遮風避雨的地方，早在六年前就被毀了，是眼前這個男人親手毀掉的。
一想到這些江樂顏的怒火就情不自禁地往上竄，如同被燙到了般用力甩開了他的手。
也許是被她的那句「我還有家可以回嗎」震到了，肖子涵的掌心一松，由著她掙開，並沒有阻攔，而是恍惚地呆站著，眼睜睜看著她朝著成律走去。
將她從並不算高的舞台上拽了下來后，成律收緊手心，緊緊圈住她的手，拉著她轉身。
直到那兩道身影消失在後台入口處，肖子涵才幡然回過神，剛舉步想要去追，卻被太子擋住了去路。
他皺眉，厲聲沖著太子吼道：「滾開。」
「你冷靜點，我這也是為你好……」太子倒是也沒介意他的呵斥，印象中他肖子涵還真不太會因為他的身份就露出諂媚巴結的嘴臉，這貨也確實有不可一世的資本，就算是他也不敢跟肖子涵來硬的，只能曉之以理，「雖然我是不太清楚你和江樂顏到底什麼情況，但是最近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你現在追過去有什麼用？除了罵名你還能給她什麼？我勸你還是先把跟嬌嬌那段亂七八糟的關係處理下再追吧。」
這番話直戳肖子涵的軟肋，以至於他只能收住腳步，陷入默然，視線卻依舊死死地瞪著江樂顏消失的方向。
「好了，別看了。」太子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這種事我有經驗，聽哥一句勸，該你的跑不掉，不該你的再看也沒用。」
「……你什麼時候成我哥了？」肖子涵眼眸一斜，沒好氣地拍開了他的手。
「欸！幾個意思啊？從年齡上來講，你叫我一聲哥也是應該的吧。」太子不爽地瞪著他，「沒大沒小。」
「我沒有跟情敵的朋友稱兄道弟的習慣。」
「哦，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跟成律也是情敵啊，理論上來說，我們還可以結個盟咧。」
「……」肖子涵猛然朝著他掃去側目。
警惕目光讓太子意識到了什麼，連忙解釋，「別誤會啊，我對江樂顏可沒興趣。」
彷彿捕捉到很重要的訊息？肖子涵不動聲色地問：「那你對誰有興趣？」
太子張了張唇，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
「子涵子涵……」一陣透著慌忙的叫喚聲從後台方向傳來，打斷了太子的話端。
肖子涵不悅地蹙起眉心，朝著聲音源頭瞪了過去。
只瞧見他家經紀人握著手機快步朝著他跑來，很快就氣喘吁吁地停在了他面前，「子…子涵……」
「幹什麼？」他沒好氣地問。
「電……電話……」Jason晃了晃手機，「你的電話……」
「沒空。」
「不…不是……是、是江樂顏的經紀人打來的……」
肖子涵幾乎立刻改變了主意，從他手中接過手機。
一旁的太子也很八卦地豎起了耳朵，儘管似乎什麼都聽不到，但隱約還是能感覺到肖子涵似乎跟江樂顏的經紀人挺熟卻又似乎交情不算太好？這麼說有點矛盾，可他的語氣確實很熟稔又不太友善……
「有事？」沒有寒暄問候，肖子涵開門見山地詢問起手機那頭的方大逆。
「今晚有空么？」方大逆也很直接。
「怎麼了？」
「韓夢嬌約我吃飯，正好我們也很久沒見了吧？要不要來敘箇舊？」
肖子涵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韓夢嬌會約方大逆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讓他覺得奇怪的是方大逆居然會特意打電話來告訴他……用意何在？
這傢伙明明很清楚他根本不在乎韓夢嬌的行蹤，退一萬步說，即便他會在乎，以方大逆的個性也不像是會拿這種事來挑釁他的人。
一番思忖后，他覺得就只用一種可能——
沒有任何的用意，方大逆只不過是把這件事告知他，而他也只需要做出在聽說這件事後最應該有的行動就好。
他回過神，沖著手機輕聲道：「一會把具體地址發給我。」
Jason好奇地湊在他身旁，直到他掛斷了電話，立刻好奇追問，「怎麼了怎麼了？他找你什麼事呀？」
連珠炮似的問題沒有換來肖子涵的回答，他兀自轉頭，這才發現身旁原本站著太子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他人呢？」
「誰？」Jason不明就裡。
「太子。」
「走啦。」
「什麼時候走的？」
「沒注意……」
「……」溜得真快！
起初他以為江樂顏只是虛構出了一段戀情來模糊媒體的焦點，直到成律出現，他開始意識到，她對媒體所說的那些話並非純屬胡扯，而是半真半假。
嗯，半真半假……直覺告訴他，江樂顏跟成律的關係並不單純，至少不是她形容的那樣。
所謂直覺多半是經驗累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江樂顏愛上一個人之後的樣子，這方面他太有經驗。
從她跟成律相處時的表現就不難看出，那不是愛，甚至稱不上喜歡，至於究竟是什麼……
她總覺得能從太子和成律的情敵關係里找到答案。
可惜了，差一點，他離答案只差了一點。
罪魁禍首卻還不知死活地湊在他身邊熱衷於八卦，「所以方大逆到底找你幹嗎？什麼具體地址？他約你見面嗎？你該不會是要去吧？」
肖子涵忍著怒火狠狠瞪了他眼。
「我這不是在擔心你嘛……」Jason嚇得瑟縮了下。
「沒什麼。」他嘆了聲，想了會，才道：「替我去找個靠譜的狗仔。」
「幹什麼？」
「……你哪那麼多幹什麼！照辦就是了！」
還能幹什麼？太子說的對，眼下他最應該做的是徹底斬斷跟韓夢嬌的關係。
但是六年了，他們之間綁得太緊，任何一方要是率先公布分手都有可能會身敗名裂，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一直以來這麼的肆無忌憚，也差不多該有個了斷了。
難得方大逆送了個機會給他，沒道理放過。
至於他能不能全身而退，肖子涵不關心，相信他也不會把退路寄托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