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他不愛她
看到洛雅驚恐的眼神,謝玉樓竟然還心情很好的笑了笑。
他俯下身子看著因為失血過多全身無力的洛雅,一字一頓的說:
「你想的沒錯,我就是要送你去死的。」
「為什麼?」洛雅想不明白。
明明他們之前還說的好好的,一切都談的很愉快,為什麼謝玉樓會突然翻臉?
「沒有為什麼,你的存在會成為我的困擾,所以我不能讓你活著。」謝玉樓說。
「為什麼我的存在會是你的困擾?你愛你哥?」洛雅一個沒留神,就把心裡的話給問出來了。
從看到謝玉樓對謝清霜的態度時她就深深的明白,這毛還沒長齊的小屁孩有著極其嚴重的「戀兄情結」。
但是他再怎麼「戀兄」,也不能戀到不容許他哥談戀愛的地步吧?難道他還能給他哥傳宗接代不成?
聽了洛雅的話,謝玉樓沉默了很久。
他兩眼眨也不眨的盯著洛雅,過了一會兒才說:「沒錯。」
「啊?」洛雅簡直要以為自己得了幻聽了。
這個答案有點獵奇,她一時有點接受不了,誰來告訴她謝玉樓說的「愛」是她理解的那個「愛」嗎?
「我哥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我當然愛他。」謝玉樓自然不知道洛雅的腦子裡在想著什麼彎彎繞繞,還一本正經的解釋。
「哦……」聽到謝玉樓沒有絲毫萌點的回答,洛雅失望的嘆了口氣,又問:「那你既然這麼在乎你哥,我是你哥最喜歡的女人,你殺了我就不怕你哥醒來生你的氣嗎?」
「他或許會怪我,但時間是治癒一切的良藥,他還能因為一個女人怨我一輩子嗎?」謝玉樓挑起了一邊的眉峰,不屑的嗤笑,「而且,你以為他真的愛你?」
他的神情很張狂,張狂的帶了一點睥睨,那種像看小丑一樣的眼神讓洛雅覺得不舒服。
她捏了捏手指,語氣盡量保持平靜的問:「你什麼意思?」
「我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懂?」謝玉樓反問:「小姐姐,我想知道,你和我大哥相處這麼久了,你了解他嗎?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嗎?」
這些話血牙也問過她,但此時面對謝玉樓,她卻沒辦法像回答血牙一樣從容的回答對方。
「我哥那人少情寡慾,懶骨纏身,整日就愛窩在屋子裡研究他的那些書書本本,他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對女人有興趣?還是對你這種……嗯,說不來是什麼性子,總之就是沒有絲毫亮點還喜歡自以為是的無聊女人。」
謝玉樓上上下下打量了洛雅一番,語氣頗為嫌棄的說:「他能忍你,自然是因為你身上有讓他感興趣的東西,至於那東西是什麼,你心裡應該比我明白。」
洛雅不想相信謝玉樓的話。
她根本無法想象她和謝清霜的那些過往都是假的――
他們這一路相扶走來,經歷過多少兇險和災難,又體會過怎樣的刻骨銘心。
他的心,他的情,無時不刻不在感染著她,讓她那顆無法輕易相信愛情的心也萌生出想要被愛的期翼。
她愛他,愛到幾乎失去了自己。
因為他的痛苦而難過,因為他的快樂而高興,或許連謝清霜自己都以為他才是那個愛的最深的人,可誰也不知道,最終是她被囚困。
而如今,謝玉樓卻告訴她,謝清霜不愛她?
他的接近,他的溫存,都是因為她該死的天機老人女兒的身份?
――怎麼能夠相信?!
洛雅渾身顫抖,緊緊的咬住了嘴唇。
先前被她咬破的傷口再次流出鮮血,讓她嘗到了血液的腥甜。
那種又苦又黏的感覺稍微拉回了她快要崩潰的神智,她閉了閉眼,仍抱著一絲希望艱難的問:「如果真的如你所說,他不愛我――那血情蟲就無法對他起作用,你又何必辛辛苦苦的為他移蠱呢?」
「這就是我要對你說的另外一件事了。」似乎是對洛雅到現在還保持冷靜感到讚賞,謝玉樓勾起唇角,耐心的解釋,「血情蟲的形成是因為兩種蠱的融合,而那其中的一種蠱蟲名叫'幻愛蠱',這點想必你已經知道。可你不知道的是,幻愛蠱還有另外一種功效。」
「它會讓人感覺自己深深地愛著一個人,一個或許他有好感的人,這種好感會隨著幻愛蠱的成長變成一種極深的傾慕,當那種非對方不可的感情完全形成,幻愛蠱才能徹底發揮它的功效。」謝玉樓頓了頓,又說:「所以,我哥或許對你有過好感,但他愛你,卻是因為一條蟲子。」
這段話簡直說是誅心都不為過。
洛雅抿緊唇瓣,感覺自己的身體更冷了。
她先前冷,是因為她流了太多的血;而現在冷,是因為她的心幾乎要死了。
她閉上眼,想要讓自己的思緒沉澱一下,可謝玉樓的話卻彷彿魔咒,在她的耳邊一遍一遍的迴響――
「你以為他為什麼跟著你?」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在長冥山?」
「你以為……」
「你以為――」
一句一句的「你以為」,彷彿冰珠子一樣噼里啪啦的砸在洛雅的心上。
她以為,謝清霜跟著她是因為愛她。
她想到了之前的種種,他的付出和他所做的犧牲,以及那次讓她每每想起都心膽皆碎的決裂。
她以為,謝清霜來長冥山是為了救她。
她分明還記得那次在蔣雲意的船上他為她流了多少血,那種不要命的瘋狂的愛戀,曾讓她又懼又怕。
可現在謝玉樓告訴她,謝清霜從來都沒有愛過她。
她可以不必再害怕了……
洛雅分不清自己現在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感覺,只感到胸腔里又悶又難受,像是心被人扭成了一團,而且那人還在不停的擠壓,揉按。
她恐懼,害怕,甚至擔心自己的心會碎掉。
而在她又恐懼又難過的時候,她竟然感覺到在她身體里的血情蟲動了!
「這個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多轟轟烈烈的愛情呢?」
謝玉樓彷彿夢囈一般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悠悠響起。
洛雅稍微分了分心,努力忽視著自己身體里的躁動。
而這時,她看到謝玉樓再次拿起了那把匕首,那把染著她和謝清霜的血的匕首。
「對不起,我說的話太多了,耽擱了不少時辰。」謝玉樓毫無誠意的對她道著歉,慢慢將匕首移到了洛雅的頸部動脈處,「你放心,我的手法很好的,這一刀下去你幾乎感覺不到痛,但你可能不會馬上死。吶……我能保證你不痛,卻不能保證你不怕,你要是提前死了,就是被自己嚇死的,以後可不要來找我呀……」
他喃喃自語,語氣頗有些天真。
可他的眼神卻是興奮的、瘋狂的、嗜血的。
似乎只有在殺人的時候,他的人才會有些生氣。
看著這樣的他,洛雅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他一定要她死。
雖然她想不明白對他們兄弟已經完全沒有利用價值的她還會對他們造成什麼困擾。
「蒿里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躕……」謝玉樓心情很好的哼唱著,一邊兒唱一邊兒悠悠的說:「小姐姐,我要送你上路啦……」
知道自己逃不掉,洛雅索性閉上了眼睛。
但她並沒有等到匕首劃破肌膚的冰涼感,反而聽見一道自己極為熟悉的聲音說――
「對不起啦小弟弟,要上路的人是你。」
洛雅立刻睜開眼睛――
這裡的光線並不是很暗,周圍的牆壁上還燃燒著長明的燈燭,所以她一眼就看清了說話的那個人――
那人穿著一件已經髒的讓人看不出顏色的長袍,手持利劍穩穩的站在她身前,而他利劍所指的對象,赫然就是謝玉樓!
他看著謝玉樓,溫暖的琥珀色眼眸變成深濃的棕褐色,那種介於黑暗與光明中的顏色讓他的面容看著十分冷酷。
他竟然是雙無葉!
洛雅張開口,嘴巴還沒有發出聲音眼淚就先流了下來。
她看著雙無葉,從沒覺得自己這麼委屈過,這麼需要人安慰過。
「好啦,快擦擦臉,我的身後還有其他人呢,哭成這花貓樣多難看。」
聽到她隱忍的抽泣聲,雙無葉從謝玉樓那裡分了一些注意力到洛雅這邊,緊繃的容顏褪去讓她覺得陌生的冷酷,帶上了點點無奈和寵溺。
洛雅聞言看向他身後,沒想到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他身後的人有白非白……他倆好的跟一個人似的,白非白會出現在這裡並不奇怪。
然後是李長生……哦,這隻弱雞來到長冥山竟然沒有死,真是奇迹!
還有那個……黑漆漆的?
洛雅仔仔細細看過去,終於看到了對方的面容。
一雙黑洞般沒有情緒的眼睛,一張乾枯蒼白卻清秀的臉――竟然是血牙?!
在經歷過謝玉樓這一番事後,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會再對什麼事情感到驚訝了,但誰能告訴她,血牙怎麼會和雙無葉在一起?而且以他們倆的仇怨竟然沒有打起來?!